秦伐這下是納了悶,理解不了其中意味,赫然發問:“陛下,右丞相,你們為何會在此?”
趙天慈玩趣地瞟了少年一眼,繼而目光落到秦略身上,輾轉迂回,最終又將目光落回到一頭花白頭發和胡子的君臣身上。
趙天慈指著秦略給秦伐說道:“連我剛剛都差點被悶在鼓里呢,你要真想知道為什么,問你這好爺爺去。”
秦略這才笑呵呵地解釋了前后因果。
其實不止是秦伐,的確如趙天慈所說,朝堂之上的這兩個老狐貍,都是藏得夠深,一個比一個穩重,一個比一個能裝,而且還都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下朝后,趙天慈原本打算回皇宮一個人靜一靜,想想有沒有更好的御敵對策,結果卻是被君臣勸說地來到了這條街上。
趙天慈當時不肯,還疑惑呢,但是君臣卻一臉笑呵呵對他說道:“陛下,秦略那老家伙昨晚找過我一趟,我們已經共同商議出解決邊關危機的辦法。”
趙天慈疑惑問道:“朝中秦略不是已經言明了,讓秦伐鎮守北方玉溪關嗎?”
君臣撲哧一笑,略有嘲諷的意思吐言道:“陛下,秦略那老家伙在朝中一番言語都是做給那些臣子看的。否則陛下您真以為,秦伐一個初出茅廬的臭小子,能鎮住我北遼北方的那兩頭惡狼?”
“這么說……”趙天慈暗自思量,的確啊!秦伐確實見多識廣,文武雙全,但這以往還沒有帶過兵打過仗呢,就這么拉去放在邊關的確冒失。
當時他也是聽秦略那一本正經的言辭,才信了糟老頭子的鬼話,現在想想,的確很有問題。
趙天慈當即有些嗔怒,呵斥道:“秦略為什么要騙我?”
君臣慚愧低頭,知道趙天慈這也是在朝自己發怒呢,畢竟這事是他和秦略共同籌劃的,他沒有提前將此事告知趙天慈,已經犯了欺君之罪。
白發老人小聲試探言道:“陛下息怒,臣等并不是故意在朝堂之上欺瞞陛下,實在是形勢所迫,不得不為之。雖然陛下平日里不說,但想必心中也清楚,我北遼的朝堂上,有內鬼。要是不把戲做足,怎么騙過那些人?”
“這樣啊!”趙天慈認真看了看這個白發老人一眼,他說的不錯。
的確,北遼的朝堂上有內鬼,別國的細作。
這事趙天慈也是在前不久才知曉的,他秘密派人暗中查這些可疑人等,但至今都沒有下落。
見趙天慈心中的怒火消了不少,君臣繼續邊走邊言道:“這次邊關告急,關乎我北遼生死存亡。所以我們的一切軍情和戰略,絕不能泄露半點。昨夜秦略來到臣下府中,就商討過此事。朝堂上有內鬼,如果我們不在朝堂上大做旗鼓地部署軍機,一定會引起他的懷疑,繼而,他的眼睛對我們肯定盯的死死的,到時候我們難有動作。”
“好了,這些朕自有定奪,說說你們的計劃吧!”聽了君臣的一番勸解,趙天慈心情好了許多,也更多了幾分謹慎。
同時,他也欣喜,還好君臣和秦略這兩個老狐貍都在自己手下謀事,若是這兩人單有一人成了別國的細作,北遼才是真的危矣。
君臣這才一路跟趙天慈講起了他與秦略商討了大半晚上的計劃。
這次計劃有三個人,除了君臣秦略,還有一個關鍵的人物,秦幕。
就是要秦幕在朝堂上先和君臣爭鋒相對,放松朝中內鬼的警惕心,讓他以為這兩家還和原來一樣,一見面就掐架。
殊不知,這兩家有仇怨是實,可君臣秦略二人,雖然互相看不順眼,經常對對方嗅之以鼻。
但是在國難危急當頭,大是大非面前絕不含糊。
此兩人,都是在以不同的方式守護著北遼的江山社稷。
首先第一招就是瞞天過海。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為了放松細作的警惕,這才有了今日朝上君臣與秦幕頂撞的一幕。
當二人頂得不可開交時,再讓秦略出面,以死諫秦伐為將鎮守北方玉溪關收場。
這其實都是為了掩人耳目。
真正的計劃乃是在三日后派一隊人馬假裝是秦伐,領兵駕車,洋裝往北邊奔赴的樣子。
然后真正的秦伐,當天會在秦略的暗中保護下,提起一步秘密離開玉水川,向南方滄瀾郡奔赴趕去。
屆時秦略也會向趙天慈請一道密旨,親自去往西邊大散關交給秦梟,讓他不動聲色地離開大散關,往北方玉溪關趕赴。
最后一環至關重要,也是最兇險的一步,那就是在秦梟離開大散關的這段時間,要跟曠離周旋求和,裝出一副秦梟仍然在大散關的假象。
這一點最為重要,也最為兇險,秦略決定親自為之。
最后君臣說完了其中曲折,讓趙天慈換了一身樸素衣服來到他名下的這條無人街巷,并且讓秦略帶著秦伐也一同趕往此地,一起論事。
酒館內,四人到二樓靜坐著,秦略慢悠悠地跟秦伐說明了此事的來龍去脈,半大少年這才轉了轉眼珠:“原來如此。”
直到此時,秦伐才知道自己肚子里面裝的那點墨水,根本不足以與他爺爺秦略和頭發花白的君臣相提并論。
自己差他們,太遠了。
看到秦伐眼睛稍有暗淡的光澤,趙天慈覺得他應該是受了打擊,笑道:“小小年紀別這么多愁善感,君臣和你爺爺這兩個老狐貍,都是世上百年罕見的曠世奇才。連朕都被蒙在鼓里呢,更何況你?”
秦伐恭敬回道:“陛下說的是。”
聊完了正事,接著君臣從酒館地下親自提出來兩壇佳釀,與三人分食。
酒桌上,趙天慈和兩個老頭子痛飲許久,眼前變得稍有些昏沉,便不再多喝,看著喝酒喝到滿臉通紅的秦伐,不禁想起了自己年少的時候。
也許是有些微熏醉酒,趙天慈望著秦伐感慨勸道:“秦伐,你果真要去南方的滄瀾郡?那里現在可謂是群魔亂舞,很危險的。”
秦伐好像喝醉了,不顧君臣禮儀,笑著豪壯答道:“我秦家世世代代都是英雄豪杰輩出,在我這一代,自當不能辱沒了家門名望。我爺爺十七歲時,便踏出故土,走訪諸國求學,二十歲時,便已經學得大成,上山修行,二十五歲時,就跟隨先帝身先士卒,籌謀畫策,時至今日。我叔父秦梟,三歲熟讀劍譜,四歲開始習武,七歲學劍,十歲便已經能跟那些一般的山門修士掰掰手腕,十五歲時,一人一劍便可橫著周游諸國,十七歲入軍旅,像我這般大的時候,他早已經經歷大小戰事近百場,無一敗績。到了我輩,已是不才,二十有余,在國之危難之間居然不能破敵萬千,運籌帷幄,已無臉面見先祖,若不在出去歷練歷練,我都有愧于我的姓氏。”
兩個老頭子也被秦伐的豪言壯志所震驚,這僅僅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少年竟都有的鴻鵠之志,實在匪夷所思。
君臣剛開始還以為這是秦略教給秦伐面見趙天慈的說辭,但是看到秦略竟然也連連皺眉,半天不能回神。
君臣這就斷定,此子絕對有大智慧,大抱負。
頭發胡子都花白的老人不禁想,若秦伐能活到像他這般大的年紀,想必是比現在他和秦略二人加起來的智慧都高,想到這,他不禁額頭滲出一層冷汗。
別人家的孫子如此大志,再聯想自己不爭氣的那孫子孫女,君臣是連連嘆氣。
人和人,比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