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奎老爺子看看門外，說道：“你們兩個跟我來書房。”

成立直接拒絕了，沒必要了。

成立現在很平靜，若是知道是現在的這種情況，他可能根本就不會來成家。

“老爺子，您剛才可沒這么說。”成立頗為失望，態度比之前冷卻很多，“我呢，其實很簡單，就是想知道一些事情，現在知道了，我也就滿足了...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我呢，今年二十了，血氣方剛的，有些事情肯定會接觸到，所以得知道吧？”

成奎對成立說道：“你有什么不滿的可以直接說，你這樣陰陽怪氣的，是做晚輩該有的態度嗎？”

成芊芊納悶了，自家知道自家的事，父親那輩就父親一個人啊，哪里怎么以前不知道呢？這成立難道還真的是成家的親戚？

成立也很隨意的坐下了，根本不在乎別人會怎么看他，怎么想他。

“我呢，因為一些別的原因，才逗留京城，現在事情了了，我在京城待的時間就不會太長了，咱們也就是萍水一相逢，后會再無期，各自安好吧。”

成立說完這話，轉身看向成芊芊。

說實話，成芊芊長得的確很漂亮，成立看著眼前的人，感覺原主的樣貌八成都是來自這位，若是段正剛那樣，還真不如309的‘大俠’王剛。

看了一陣，也看到了成芊芊眼中的厭惡，緩緩跪下了，沉聲說道：“我還是給您磕一個吧，感謝您！”

咚...咚...咚...額頭撞擊地面發出的聲響，一下下的敲打著成奎的成芊芊的心房。

成奎是明白了成立的意思，成芊芊卻有些害怕了，這是怎么了。

成立磕了三個響頭，站起身來，對成芊芊再90度鞠身行禮，說道：“我就不叫您了，您也不用再找了，您現在的生活很安寧，這很好，不要用其他的打亂了您的生活，過去了的就是過去了，別為難自己。”

不待成芊芊說什么，成立對成奎說道：“成老爺子，事情差不多了，您看是不是送我出去呢？”

“你不能怪她，生活還得繼續。”成奎感覺自己看懂了成立，莫名感到悲哀，“十九年了，你難道讓她永遠的活在痛苦中嗎？”

“當然不會，其實啊，很多事情不需要再去尋找的，我的目的也僅僅是不想發生誤會，這是我的錯嗎？難道我得出家做和尚？”

“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更加能體會得到你心里的憋屈，可是人不能總是活在過去的。”

“老爺子，您真的誤會了，和您來，也只是想看看您的家是什么樣的，我不可能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若非又是羈絆，我早就離開京城到小城去居住了，我真的不適應大城市。”

成芊芊還在思索成立怪異的行為，在聽著越來越奇怪的交談，走到二人中間，看看這個，在看看那個，問道：“是有什么事是瞞著我的嗎？或者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嗎？”

成奎一指成立，若口而出：“他是你兒子！”

平地驚雷！成芊芊只覺得腦海里嗡嗡的，雙眼直直的盯著成奎，不可置信道：“你說什么？”

成奎也覺得臺前考慮了，來之前他就想過要慢慢的說，不想讓女兒太過驚訝，生怕引發舊疾，可是成立太氣人了，讓他也失去了穩重。

面對女兒的神情，成奎也知道，話是收不回來了，不過既然說開了，那就繼續吧。

“他是你十九年前走失的孩子，經過和你的DNA比對，已經確定了。”

成芊芊緩慢的轉過身來，驚愕，疑惑，不可置信的負責情緒全部出現在臉上，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成立，慢慢靠近成立，顫抖著雙手輕輕的摸了摸成立的臉。

眼眶中的淚水嘩嘩的流淌，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整個人都在不停的顫栗。

忽然，成芊芊一翻白眼，整個人癱軟下去，成立手疾眼快，趕緊扶住成芊芊，放在了沙發上。

成奎很著急，趕緊打電話叫醫生。

成立也很慌張，稍微鎮靜一下，試探著伸手掐了人中。

疼痛的刺激讓成芊芊悠悠睜眼，恍惚著，呢喃著：“是咚咚嗎？是咚咚嗎？”

聲音很輕，成立聽不清楚，成奎卻拉著女兒的手，撫摸著頭發，柔聲道：“是的，是咚咚，找到咚咚了...”

成芊芊臉上露出微笑，緩緩的閉上眼睛，眼淚潺潺流淌，猶如夢境一般，啜泣：“找到咚咚了...我終于找到咚咚了...找到了...”

成立見狀很擔心，問道：“她這是...”

成奎臉上露出猙獰之色，雙目噴火，卻極度的壓抑著聲音，幾乎是在用喉頭發出了怒吼：“她是誰？她是你的母親，是生你養你的母親，你就這樣叫她？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還不如生下來就一把掐死！”

成立有些悻悻然，他又不是原主！他做不到感同身受，他也是一個來頭，恐怕比成奎也小不了多少，你讓他怎么喊得出口？

這些或許時間長了也能克服，但絕不是現在！

而且，成立感覺這里面的事情太復雜了，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沒捋清楚，怎么面對？

轉身想去給成芊芊倒水喝，才發現自己的衣角被成芊芊拉著的，而且，拉得很緊，生怕一放手就再也見不到了似的......

成立坐在成芊芊的床邊，成芊芊已經安定下來了，已經打了針睡著了，睡著了也沒有放下緊拽成立的衣角，成立也不好離開。

他相信，他若是感就這樣離開，成奎真有可能搶過衛兵的槍崩了他的。

看著這位睡著了依然抓住他不放，眉頭緊蹙的婦女，成立或多或少的能感受到她的心思，那次的走失，她認為是因為她沒有緊緊抓住孩子，才有了現在睡著了都不放手的動作。

有些錯是真的不能犯的，一次意外，生死難料。

房門被打開，進來的是成奎。

“我不應該對你發脾氣，但我控制不了，你能理解嗎？”

成奎的模樣很憔悴，哪里還有初見時的風范？

他現在除了是一位疼愛女兒的父親，什么都不是。

成立點點頭，輕聲回道：“能理解...你是她的父親，你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做出任何事情，都是可有被理解的，但那不是我可以接受的。”

“我的情況不復雜，也沒有什么應該保密的，相信以你的能力，已經調查得很清楚了。”成立看了一眼沉睡的成芊芊，抬頭看向成奎，“以前的事情就不說了，我也因為腦部受創嚴重，完全失去了記憶，我能記得的就是我如何為了生存下去而做出的努力，其他的診斷不用再說了。”

“她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丈夫和女兒，我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你愿意看見因為我的出現導致他們鬧矛盾甚至分家嗎？”

成立微微一笑，只是臉上完全沒有笑意，“我是什么樣的人，連我自己都不清楚，你也知道，我是來自低層生活環境的，生活習慣已經固定，是無法更改的...他們夫妻可能會很有錢，你就不擔心我會因此給你們帶來麻煩？習慣被改變的后果是無法預計的，心愿已了，還是各自生活，您說呢？”

成奎畢竟是掌兵多年的人了，很多事情他冷靜下來看得很透徹，他不覺得成立是在危言聳聽，反而很有道理。

只是女兒心心念念的想著的就是這個失散的兒子，如果就這樣放成立走了，女兒會怎么樣？他不敢想象。

“你先別做決定，我也不會勉強你，一切等你母親醒來，你們好好說說話，再做決定好嗎？”

成立低頭看看那只發白的手，點點頭，“你還是先通知一下你的女婿吧，有些事情盡管是他會知道的，但是現在真的合適嗎？”

成奎一直就覺得成立說話邏輯性很強，看問題很深刻，這時候就更加的覺得真實了，問道：“你都經歷了什么？”

成立淡淡一笑，道：“我不是說了嗎？我的腦部受了很重的傷，我已經完全的不記得了以前的事情，不過，我倒是隱隱約約的記得一些事，您有興趣聽嗎？”

成奎點頭道：“當然有興趣，你說吧。”

成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樂，道：“我吃過蟹殼黃、小籠饅頭、雞粥，狗不理包子、刀削面、牛羊肉泡饃、鍋盔，拉面、烤羊肉、煎餅，蔥油火燒、酥油餅、臘八粥、蠣餅、煎堆、棗鍋盔、三鮮豆皮、八寶龜羊湯、雞仔餅、馬肉米粉、龍抄手、腸旺面、過橋米線...這些的價錢都不是很貴，但是味道確實十分的不錯，有機會，您也可以嘗嘗。”

這些東西成奎走進沒吃過，但是都聽說過，每一樣都是一個省份或地區的特色小吃，成立能如數家珍的一樣樣數出來，這說明了什么？

這說明這些地方很可能都是成立踏足過的，他才多大？有什么時間和金錢去呢？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個劇團全國各地的顛沛流離。

那個時候的成立才多大？

成奎覺得胸口很悶，鼻子很酸，眼眶你似乎有種什么物體正在慢慢凝結，重重的點點頭，一句話也沒說，起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