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幾經更改后，麥子和楊志國的邀約，定在了一個周六的晚上。

地點定在楊志國和麥子剛剛裝修好還沒開始入住的新房子里，陳旭接上我，一起前往他們房子所在的小區。

陳旭給他們帶上一瓶法國紅酒作為伴手禮，我拿了一盒車厘子，剛到門口，就看到麥子在門口迎接，麥子接過陳旭手里的東西，對我們說，“這么客氣，還帶了東西，今天我們家老楊不用值班，他做飯，我們只管吃就是。”

看到我們進來，楊志國從廚房里探出頭來打了個招呼說，“你們隨便看看，我正在準備吃的，馬上就好了。”

麥子帶著我們四處參觀，他們是現代簡約風，客廳擺放著一個布藝沙發，沙發背后是一幅長方形油畫，沒有做電視背景墻，擺放電視的位置是一個隱形可升降的投影布，像大多數家庭一樣，一共有三個房間，一個主臥，一個書房，一個兒童房，兒童房的布置最溫馨，到處貼滿了可愛的寶寶照片，墻體印刷淡黃色油漆，靠墻擺放著一個上下兩層的兒童床。

看到布置得這么齊全，我悄悄問麥子，“你不會已經肚子里有一個了吧？”

“沒有啊，就是覺得裝修嘛，就一次性買齊了，省得以后還要來回折騰。”

參觀完沒多久，楊志國把菜也都端上桌了。

餐桌上，我問麥子，“你們這房子也裝修好了，什么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啊？”

楊志國憨厚地看著麥子，若有所思的樣子。

麥子也甜膩地看著楊志國，“這個，我聽我們家老楊的。”

“喲，合著你們今天是請我們兩單身狗吃狗糧來了哈。”我打趣說。

“沒有啦，今天是真誠地感謝陳旭用心把我們家甜品店推到美食排行榜第一，這是我沒想到的，謝謝你，陳旭，我知道你是沖著冉然的面子。”

麥子舉起杯子，我們四個人碰了碰杯子。

“冉然，你要不想吃我們的狗糧的話，不然你和陳旭湊一對。”麥子半開玩笑似地說。

我瞪了瞪麥子，正不知說什么好，突然，投影幕緩緩下降，伴隨著輕柔的音樂，屏幕上投放這一張張楊志國和麥子的合影，在法國，在意大利，在香港，在校園，在街角，在河邊。

楊志國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離開餐桌，來到麥子旁邊，拿出一個戒指，單膝跪地，“親愛的，今天趁有朋友見證，你愿意嫁給我么？”

麥子趕忙站起來，一臉的復雜表情，先是震驚，隨后感動地不知道說什么，呆呆地看著楊志國。

我趕緊拉拉麥子說，“答應他答應他。”

陳旭也跟著附和說，“say yes。”

麥子開心地點點頭。

一起吃完蛋糕后，我和陳旭便找個由頭離開，把空間和時間留給這對情侶。

和陳旭一前一后走在小區的花園里，為了緩解尷尬氣氛，我沒話找話說，“麥子也要結婚了，真是羨慕啊，以后她就踏入了另一個階段。”

突然，他停下來，轉過身來，我不留神差點撞上去。

“不用羨慕別人的生活，是我們的遲早會到來。”

看著認真的他，我有點不知所措。

下了下決心，我把這幾天想說的話跟陳旭說，“既然說到這里了，我今天把話跟你說清楚，陳旭，我已經三十歲了，不是小姑娘，沒時間跟你談戀愛，我答應了我媽，今年內結婚，我需要的是結婚對象，不是男朋友，你可明白？”

“正好，我媽也著急抱孫，而我也需要一個已婚男士的身份，為公司上司樹立一個有擔當的形象，你敢不敢跟我結婚？”

“結婚？”我愕然。

“是的，結婚，敢不敢？”

“結婚就結婚，你需要一個已婚男士身份為公司上市，而我需要結婚讓父母放心，再說你一大好青年，我又不吃虧，有什么不敢的。”

聽我說完，陳旭牽起我的手，我往回一縮，他沒有放手，“既然都要結婚了，你現在是我未婚妻，我簽我未婚妻的手很正常啊。”

我任由他一路牽著手，直到走到車旁邊，他才松開我的手。

在車里，我心想，如果我父母知道這個消息，應該會很開心吧，媽媽終于可以安心了，不用再因為我沒結婚的事在親朋好友間覺得低人一等，麥子呢，麥子應該沒想到，我跟她會在同一天內決定要結婚。

一路上，陳旭也沒有說話，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到了我的公寓，他說了聲，“晚安。”

“晚安。”

晚上，我輾轉反側，曾經幻想過無數次我要結婚的情景，幻想趙逸初跟我求婚的畫面，也曾無比地期待婚姻，曾經覺得，婚姻，是對我們的青春和愛情的交代，是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折點，是三十而立的象征，然而，今晚發生的一切，都超乎了我的想象，完全以我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結婚，只是因為雙方各自需要而結婚，而我居然也沒有拒絕，年齡和世俗，讓我們都學會了對現實妥協。

就像我媽說的，人總是需要結婚的，需要家庭的溫度，需要和一個人，去抵御未來的孤獨、寂寞和不確定性。

每個人，從出生開始，就一路升級打怪，幼年時期努力長大，少年時期努力讀書，青年時期體驗戀愛，中年時期養家糊口，老年時期保持健康，每一個階段，都有自己獨特的體驗，每個人，總要去體驗嘗試，婚姻，就算是一座圍城，也值得人冒險進去逛一逛，方知個中滋味。

周末回爸媽家一起吃飯，吃到一半，我平靜地說，“我決定結婚了。”

“你真的決定結婚了？”

我媽激動地問我，“那什么時候跟趙逸初的媽媽一起見見面，談談細節。”

“不是趙逸初，是陳旭，青年家的陳旭。”

“什么？你什么時候跟趙逸初分手的？”我媽放下碗筷，拍了拍爸爸的筷子說，“你也別吃了，這么大的事你還有心情吃吃吃。”

“早些日子就分了，只是沒有跟你們說，怕你們擔心，也怕你們找趙逸初麻煩。”

我爸停止夾菜的動作，嘆了一口氣，“女兒不由人。”

我媽一下子難以接受這么大信息量，一下子也沒了主意，沖我爸說，“他爸，這，這，這叫什么事啊。”

我爸說，“冉然結婚了是好事啊，你不總是嚷著讓她快點結婚嘛，這不現在又舍不得了。”

我媽臉色一變，鼻子一酸，帶著哭腔說，“我這不是為了她好嘛，這會你們都說我了，真說要結婚了我是舍不得啊。”

我爸眼睛也濕濕的，但穩住了情緒，認真對我說，“你想清楚了，只要你決定的事，爸媽都支持你，我們希望你能夠幸福。”

“謝謝爸媽，我想這個決定雖然倉促了一點，但我什么都不缺，相信婚姻不是什么難事，我能處理好的。”

“爸媽希望你還是慎重考慮。”爸爸語重心長地說。

“恩，考慮清楚了，我要結婚，不管對方是誰，只要是我不討厭條件不錯都可以值得去嘗試，何況陳旭條件不只是條件不錯，所以你們應該為我高興。”

“媽媽打心眼里當然是希望你找個條件不錯的，以后將來少受苦，但是婚姻也不能光看條件。”媽媽擔憂地說。

“你對他了解多少？”爸爸問。

“我想了解的我都了解了，至于其他的，重要么？現在已經2020年了，不是你們那一輩，我們這代人，有我們自己的思想。”

“那不對，無論到了哪個年代，只要還是在中國，都離不開原生家庭教育的影響。”我媽反駁說。

“對，你還是多接觸接觸他家庭，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什么的。”

“據我所知，他沒有兄弟姐妹，他父母很早時候離異了，他跟他母親一起生活。”

“什么，單親家庭？不好！”我爸加重語氣。

“單親家庭有什么問題？你們這是赤裸裸的歧視，他事業做得多成功。”

“你這個樣子，鬼迷心竅一樣，讓我們很是擔心。”我媽也難得附和我爸，站到了我爸的陣營里。

“不管怎樣，我決定了，我要結婚，何況這是一個不錯的結婚對象，不是么？”

我堅定地對父母說，像是說服父母，更像是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