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麥子說的話很快驗證了，麻煩說來就來，觸不及防。

彼時，我們公司還處在居家辦公狀態，陳旭已經回公司正式上班了，我每天在書房對著電腦審些重要稿件，對期刊的總排版提出修改意見，并聯系責編修改。

自從上一次公開吵架后，我和婆婆都默契地，跟對方避而不見。

婆婆在客廳追抗日神劇電視看，看到亢奮處，惡狠狠地說，“打死他們小日本鬼子。”

倒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有一天，我在書房讀書，突然聽到一個清脆如百靈鳥一般的年輕女孩的聲音從遠處飄來，“干媽，干媽，我回來了。”

我走出二樓走廊，往下望，看到一個約摸20歲的短發女孩，穿著泡泡袖短衫，搭配一條英倫風的短裙，連跑帶跳，輕塊地人影出現在門口，劉姐趕緊出去開門，“艾小姐過來了。”女孩熟絡地跟劉姐打招呼。

婆婆趕緊迎上去，“媛媛，可算是回來了，干媽可盼著你呢。”

“恩，國外疫情緊張，正好學校已經放了暑假，我爸托人買了張機票，我就飛回來了。”

“那你這次回來住多久？”婆婆問。

“我也不知道，等學校通知后看情況再說，應該會住很長時間，我跟我爸說了，干媽邀請我過來這邊住一段時間，我就先不回家了。”

“好啊，媛媛終于回來陪我了，可想死我了。”婆婆笑瞇瞇地說。

“干媽，我也想死你了。”女孩親昵地親了親婆婆的臉，然后到處尋找，“小旭哥哥呢？他去哪了？”

當她發現我的存在時，問，“干媽，這個老阿姨是誰啊？”

我腦子里一萬只草泥馬在吶喊，真是年輕無畏，女孩什么都敢說，仗著自己年輕幾歲，就到處叫別人阿姨大叔。

“哦，媛媛，這個就是干媽跟你說過的你小旭哥哥娶回來的女人。”

婆婆看了我一眼，對著女孩說。

女孩挑釁地望過來，一副饒有興致地研究我看。

“這個就是婆婆經常提起的艾媛媛小姐吧？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今日聞名不如見面，既然你叫我老公叫哥哥，那你就算是我小姑子了，你可以叫我一聲嫂子。”我不動聲色地扳回一城。

“干媽，她占我便宜。”女孩子跟婆婆撒嬌說。

“按理，你確實要叫冉然一聲嫂子。”婆婆只好說。

“好吧，我才不叫你嫂子呢，我叫你冉然姐吧。”女孩脆生生說。

“對了，干媽，小旭哥哥呢？怎么沒看到他，我想找他玩。”女孩問婆婆。

“你小旭哥哥上班還沒回來呢。”婆婆說。

“他不是老板么？上什么班，有什么事給他們那些打工的人做就好。”

“他公司剛剛上市，需要忙的事情很多，另外他們公司招的程序員可都是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可不是你說的那些打工的人。”我不悅地對這個口出無攔的女孩說。

這個女孩就是艾媛媛，在婆婆的推波助瀾下，我們終于還是見面了。

晚上，我們吃過晚飯后，陳旭才回到家，艾媛媛馬上飛奔過去，挽住陳旭的胳膊說，“小旭哥哥，你總算回來了，你知道么？我在美國好想你呢。”

“媛媛回來了，這次回來住多久？”陳旭拉開了艾媛媛的手。

“我不回美國了好不好？我留在你身邊。”艾媛媛眼巴巴看著陳旭。

“你干媽在家無聊，你在這里陪陪她也好。”

“小旭哥哥，你怎么能不等我畢業，自己就結婚了？我不是讓你等我么？”艾媛媛嬌嗔地說。

“就是咯，我們媛媛很乖很聽話的，一心一意對我們小旭，可不比有的人。”婆婆在一邊跟著說。

“媽，你亂說什么呢。”陳旭看了看我，出言制止說。

我笑著說，不慌不忙地說，“我不介意啊，媛媛妹妹，我跟陳旭已經領結婚證了，我現在是正宮娘娘，你要是在陳旭在一起呢，我也不反對，不過你就要當小老婆了，你不介意就行。”

“冉然姐，你怎么能這么說我。”艾媛媛轉頭向陳旭哭訴，嬌聲說，“小旭哥哥，我跟你一起長大的，你怎么不能讓冉然姐欺負我。”

“李冉然！你怎么說話的。”陳旭喝止說。

“陳旭，你要我說什么？這個哪來的小姑娘，招呼都不跟我打一聲，就莫名其妙地跑我們家來，你還有沒有把我當成你老婆。”

“干媽，既然這里有人不歡迎我，我還是走吧。”艾媛媛作勢要走出去。

“媛媛是我邀請來的客人，不是莫名其妙跑來的，這個家還是我做主，誰敢有意見？”婆婆厲聲說。

“那我算什么？”我問陳旭。

陳旭不語。

“行，我知道了。”我氣沖沖地回房間，用力把門關上。

樓下，是艾媛媛委屈地嚶嚶聲，婆婆在柔聲安慰她。

“小旭，你看看，媛媛好歹也是我們家客人，那個冉然太不像話了。”婆婆說。

“小旭哥哥，你怎么娶了這樣一個女人，這么兇巴巴的，好嚇人。”這是艾媛媛可憐兮兮的聲音。

“要我說，小旭跟我們媛媛是最般配的，媽多想看到你們成一對啊。”婆婆添油加火，“媛媛對我們小旭多好，從來都不高聲跟小旭說過話，對干媽也好，我們三個，才更像是一家人。”

我心里一陣酸楚，是呢，陳旭，艾媛媛，婆婆，他們三個才更像一家人，我不過是一個外人，在這里顯得格格不入的，不要說女主人了，就連客人都不如。

到底誰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婆婆？艾媛媛？

陳旭進來的時候，我假裝已經睡著了。

“我知道你沒有睡，你多大的人了，跟一個小姑娘置氣，她就是個沒長大被寵壞的小孩，任性，嬌氣。”陳旭說。

看我沒動靜，陳旭繼續說，“她從小呢，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沒有吃過什么苦，所以說話做事不計后果，沒什么壞心眼的。”

“她還是小孩呢，都大學生了，是不是自己不成長，別人就都得讓著她寵著她？全世界都當她是小孩？”我扔給陳旭一個枕頭。

陳旭穩穩接住，笑著說，“你終于搭理我了。”

“還有你媽，咱們這個家，到底誰說了算？為什么無端端跑出來一個艾媛媛，她要過來住你不提前跟我說？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婆？”我沒好氣地說。

“不是，你聽我說，這件事我真的是太冤枉了，我也是今天回來才看到的，我媽邀請她也沒跟我說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如果是我知道，我肯定得征求你意見。”陳旭急著替自己辯解說。

“你真的不知道？”我不敢相信地問。

“真的，如有半句假話，我……”陳旭剛要發誓。

我用手趕緊擋住陳旭的嘴巴，“行了，我相信你還不行嘛。”

“恩，老婆大人深明大義。”陳旭親了親我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