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朝基業江山錦繡,一代英主撒手人寰
- 西宋演義
- 父輩的旗幟
- 3600字
- 2020-08-28 19:43:19
話說,自西宋立國,太烈祖時經歷了一段艱難歲月。從武宗開始,國勢不斷上升,經過文宗皇帝的燦然文治,至圣玄祖,赫赫武功,國勢鼎盛,四海一統,可謂三朝盛世。
時光飛逝,轉瞬已至玄祖暮年,操勞一生的他,此刻的生命大半都成為了對往事的追憶。
“今天晚膳,吃的什么?”玄祖疲弱地問道。
“陛下,今晚,您只用了半碗蓮子羹”。椿螺答道。
“哦,對。朕真是老了……”說罷,老皇帝抬起頭,用深邃的眼神凝望著遠方。“四十年了”,老皇帝自語道。腦海中,漸漸浮現出如煙的往事……
“巭兒,你去了哪里?父皇召見你,找了半天都看不見你人影。”
“母后,兒子已經成人了,不要總把我當孩子管。父皇找我有什么事?”
“不清楚,好像,是給你納太子妃的事,你去了就知道了。”
“太子妃!!”……劉定巭的腦子嗡一下就大了。“母后,我不希望別人把我根本不喜歡的人帶到我的生活里,什么太子妃,我不要!”
“這哪里由你做得了主?婚姻是大事。你去不去?!”皇后聲色俱厲道。
“不去,不去……就是不去!”
“是誰說不要結婚啊?”文宗皇帝走來。
“父皇。”劉定巭一驚。“兒臣給父皇請安!”
“陛下。”皇后也從榻上起身,“臣妾有失遠迎,請陛下恕…”
“不必了。巭兒啊,你可知父皇為你的終身大事操了多少心嗎?”
“父皇……您知道,兒臣還小,這些事兒,就先不勞您費心。”定巭嬉皮笑臉道。
“都行過冠禮了,還小!”皇帝有些生氣的說,“朕在你這個年紀,都已經做了父親了!”
“可是……”定巭欲言又止。
“你知道,父皇給你選的,是哪家的姑娘嗎?”
“誰…誰啊。”劉定巭斜視了母后一眼,做出了為難的表情。
“陶國公家的三女兒,碧金。與你同歲,已經出落成小美人了。”皇帝頗有成就地說道。
碧金。劉定巭小時候曾和她玩過,這丫頭,從小就是個母老虎,九頭牛都拗不過她,要是把她娶回家,那還不……劉定巭不敢再往下想了。
陶國公作為本朝勛略,世代與皇家聯姻,家族甚是尊貴。這些,劉定巭雖然都知道。但他不愿意自己的婚姻,就這么草草的被長輩定下了。
“父皇,我……”
“你只要好好準備結婚,其他的就不用操心了。”皇帝用命令的口氣說道,“日子朕已經選好了,下月初九,你和碧金即刻完婚。朕還等著抱孫呢!”說罷,揚長而去。
慘了!劉定巭滿腦子一下子全被婚禮的窘迫裝滿了,剛才的好心情一掃而光。
……
劉定巭每天掐算著日子,轉眼,二月初九如約而至。
大婚當日。皇宮內外,京城上下,全都被喜慶的紅色包圍。國公府的門前更是人滿為患,祝賀的,送禮的,擠滿了一整條街。花轎在吹吹打打的人群的簇擁下,向皇宮駛去。朱雀街上,早已粉刷一新的門面前站滿了祝賀的百姓,大家滿心歡喜地看著迎婚的長隊緩緩駛過,燈籠,彩球,舞龍舞獅,儼然一派節日的氣氛。
花轎由正陽門而入,過金水橋,入宮東行,直奔太子宮。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文武百官列隊朝賀。卯時,帝后由太和門而至。百官跪迎。依禮,鳴鞭,掛彩。
太子妃由眾人牽扶,由東宮正門而入,太子從側面甬道而出,在侍女手中接過乾坤結,與太子妃同入正堂,叩拜帝后。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帝后在正堂端坐,看到新人拜堂已成,不禁欣喜。
禮成。眾人至后堂入宴。
皇帝起身,答謝文武眾臣:“今日良宵佳宴,新人喜結良緣。作為父親,朕,欣喜不已。太子既已弱冠,堪稱大任,愿我大宋天佑,和泰安康!”
“陛下福澤萬里,太子天縱英姿,都是我大宋之福!”翎侍衛大臣陶國公起身言道,“在此,臣僅賀陛下福如東海,我大宋國祚綿長!”
“親家免禮,今天我們不論君臣之禮,只敘親戚之誼。讓我們共同舉杯,祝福我大宋國泰民安吧!”皇帝緩緩抬手道。
是夜,火樹銀花,通宵達旦,徹夜不眠。
眾人離去,洞房內,只留下太子夫妻二人。劉定巭手持玉箸,走到太子妃跟前,遲疑了一會,緩緩挑開蓋布。
只間,紅暗燈光的映襯中,玉容浮現。柳葉眉下,晶瑩的雙眸好奇而困惑地望向定巭,似歡愉,似羞澀,神態千嬌百媚,令人回味。
劉定巭有些恍惚,胳膊僵在那里,欲言又止,玉著在手中滑落。
“太,太子。”碧金朱唇微動,說,“我們以前見過的。”
“是嗎,好像是吧。”面對這樣一個玉一般的美人,劉定巭一時竟語無倫次。那是,小時候……
西宮的大槐樹下,兩個五齡孩童嬉戲,粉蝶在他們頭上飛過,落在了旁邊的柳枝上,小女孩淘氣,站在男孩的背上,伸手去夠,一不留神,粉蝶飛走,兩個小孩跌倒在花叢中。
劉定巭從記憶中走出,眼前的小女孩已經出落成了傾國傾城之貌。
“小時候,我們總在一起玩吧。”定巭回憶道。
“是啊”,太子妃笑了一聲,說道:“那時候我淘氣,總是欺負你呢。還好,你總讓著我。”
“呵呵,聽宮里的太監說,太子妃長得一張柿餅臉。”定巭頓了頓接著說,“之前我還擔心呢,今天才知道他們胡說。”
太子妃“撲哧”一聲笑了,笑靨在紅燭的映襯下更加嬌媚。“是嗎,那你看,我的臉像什么?”
劉定巭抿嘴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握著碧金的手說道,“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額?”碧金望了望劉定巭,緩緩開口:“父親管束很嚴,從不讓我外出。所以……”
“所以你還記得我,對嗎?”劉定巭搶先問道。
“定巭,不,太子。”碧金有些不知所措了。
“別叫我太子,叫我定巭。”劉定巭溫柔又不失嚴肅地說道。
“定,定巭,很多年了,我一直記得皇宮西面的大槐樹,記得我們在樹下玩耍的場面,雖然過去很多年,有時候做夢還能夢到。”
“金兒。”劉定巭忽然用潤柔的語氣喚道。
“嗯?”碧金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望向定巭。
“你真美。”劉定巭充滿柔情地說道,炯炯有神的雙目注視著他的新婚妻子。
聽到這句“金兒”,碧金的脖頸頓時羞得通紅。除了父母,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這么說。定巭修長的手指穿過碧金烏黑的發髻,“叮”的一聲,玉簪掉落在地。
正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仆人們散去,這對新人開始享受屬于他們的一夜柔情。
然而,幸福的時光總是一瞬而過。
西宋承化十七年,太子妃陶碧金薨。
彌留之際,定巭和碧金依依不舍地告別。碧金把一個繡著碎花的手絹遞給定巭,告訴他,希望來生還能做夫妻。此時的定巭早已泣不成聲,望著漸漸沒有了呼吸的碧金,他的心,碎了。
……
遙遠的思緒轉瞬即逝,老皇帝模糊的雙眼慢慢從遠處移開,起身,從匣子里將一個碎花手絹取出來,對椿螺說:“我死后,將這條手絹放在朕的手邊,我和碧金,從此便生死相隨了。”
椿螺借過手絹,卻發現老皇帝的手已經僵硬,旋即直直地倒在地上,眾人驚呼,著即傳太醫進宮診治。
皇帝之所以稱為皇帝,就是因為他能承受一般人不能承受的大喜大悲,但,也有例外。
日落西山,年邁的老皇上把丞相賈文佩叫到身旁。皇帝手指著遠處的被夕陽渲染的一片金黃的山巒,顫顫巍巍地說道:“文佩,我們都老啦,咳咳……”,皇帝的聲音是那樣蒼白無力,幾根血絲的眼神在夕陽的映襯下熠熠生輝。
“朕御極二十五年,做了不少錯事,糊涂事,也讓愛卿蒙受了不少委屈。你不會記恨朕吧。”定巭十分吃力地說道。
“不會的,老臣永遠感激陛下的知遇之恩。”賈文佩強忍住淚水說道。
“朕還有很多事要做,可朕沒有時間了,只能寄希望于后人了,文佩,你知道我的意思吧。”定巭道。
“陛下,臣明白。”丞相欠身說道,言語中,分明摻雜著幾聲哽咽。
“聽說,太子不喜讀書,朕深感憂慮。”
“哦,不,太子很聰明,假以時日,一定能成大器的。”賈文佩稍感違心地撫慰道,因為他實在不忍此時再給皇上哪怕一丁點的打擊。
“哎,可惜朕看不到那一天了。太子,就托付給你了,你,不會拋棄他吧。”定巭無力地說道,渾濁的目光望向天花板。
“陛、陛下。太子是個好孩子。臣會自始至終的……”賈文佩輕聲抽泣道。
皇帝不等他說完,便又吃力地言道:“那我就放心了。”
皇帝說罷,笑瞇瞇地看著賈文佩,凌亂的白發間分明閃爍著一個老人期待的眼神,他,這是在托付千鈞后事啊。
彌留之際的皇帝,能夠把這么重的擔子托付給自己,賈文佩瞬間感到了無比沉重的壓力。
這時,太子劉蝸和國舅舒黑闥奉旨來到了榻前。
皇帝伸出蒼老的手,緊緊握住太子,“蝸兒,父皇大限將至,江山就交個你了。”
“父皇,我不讓你死,我不讓你死……”太子猶如小孩一般地哭喊著,令旁人心碎。
“哎……壽命自有天數,父皇的日子到了,你皇爺爺在那邊都等急了。咳、咳”定巭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擺手屏退了上前服侍的椿螺,吃力地繼續說道:“蝸兒,我走后,你一定要尊敬你的舅父,孝敬你的母后,她,她不容易啊。哎,朕這輩子虧欠她的,只能等下輩子還了……”
“父皇……”劉蝸哭紅了眼圈跪在皇帝的病榻前。
“蝸兒,你雖然不好讀書,但父皇和母后最疼愛的一直都是你。記住,善待你的臣下,善待你的百姓,萬事,萬事要以民為重啊……咳咳”說罷,又是一陣猛咳。忽然,劉定巭猛地回頭,目光炯炯地望著病榻另一側的舒黑闥,大聲說道:“朕相信,你一定是個好國舅,你一定會忠心輔佐朕的兒子的,對吧!”皇帝的尾音慢慢拉長,目光定格在一瞬間。
忽然,緊握著舒黑闥的手慢慢松弛了下來。
幾縷余暉映紅了宮殿的屋檐,烏鴉的啼叫聲中,老皇帝咽下了最后一口氣,一個時代終結了。
翌日,天下縞素……
劉蝸在先帝的靈前即位,改元弗佑,是為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