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陳兄，何事可惜？”

包康今夜盛裝打扮，一身紫袍服，一頂黑帽氈，耳后夾鮮花，手持綠畫扇，一如往常般，那樣自信且微笑著，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而陳牧則是穿著一身漿洗到發(fā)黃的白衫，不免在心中道，這騷包果真是世家公子做派，如今身居高位，還打扮的像個書生似的。

只是這家伙怎么總喜歡獨來獨往，也不在身邊帶兩個保鏢，不怕有人搞事？

正當陳牧這樣想的時候，小小書童包小包出現(xiàn)在主人包康身后，小包子環(huán)顧一番四周，又在不經(jīng)意間朝陳牧撇了撇嘴。

“嘿！你個小包子，啥意思？”

陳牧之前攥寫手冊的時候，可沒少與這小書童斗嘴，現(xiàn)下吃了癟，還被對方無視了一番。

“小包。為何不知禮數(shù)啊。”包康似乎看出了二人間的斗氣，先開口道。

“噢……那……陳公子安康唄……”包小包十分含糊地沖著陳牧假笑一番后，便輕飄飄地把目光從他身上挪開。

“噢！小包你也安康。”陳牧決定暫時不跟這小子計較，咱來日方長，日后再說。

陳牧將目光轉(zhuǎn)向包康，拱起手來說道：“包公子今夜當是操勞得緊，不知為何有空在這里，不去船上？”

包康聽罷收扇回禮，指向河中巨船。

“晌午時候，神舟在永安街那邊的河里觸底，挑了百來個水性好的兄弟下水挖起淤泥，總算沒耽誤時辰……等忙完了這邊，才想起昨日去尋陳兄，是要請陳兄今日一同登船，包某自會與圣公講明，不知陳兄是否愿意一同登船？”

包康的話只說了一半，陳牧卻聽懂了其中含義。

現(xiàn)如今無論是在百姓口中，還是在方臘集團內(nèi)部，都一致認為《防疫手冊》是出自包康之手。

眼下包康就差把話說明了，他自會去方圣公面前解釋，說明陳牧才是手冊的攥寫者，這份功勞不會冒領(lǐng)。

此前因為事急從權(quán)，通過包康宰相的身份來發(fā)行手冊，可以讓手冊早一步問世，就能早一步的加強疫情防范意識。

包康對此多次表示，不是故意要冒認此番功勞。

陳牧對這些事，一再表示理解，并再三說過，不需要特意跟方臘提及此事，更不需要為他引薦，只要給錢就行。

“那船上有何人？”陳牧問道。

“世間英豪，風流才子，以及……官家女子……”包康望向船的方向。

陳牧有一種很莫名的感覺，他覺得包康在說官家女子的時候，雖然沒有在看自己，但明顯有在觀察反應(yīng)。

“好！”陳牧爽快答應(yīng)，追說道：“這去吃碗元宵，橋邊有免費的，而且聽人說很好吃，要不要一塊去吃一碗，再登船？”

“吃過了。”包康擺了擺手，再一拱手，“如此，便在船中靜候陳兄了。”

“好！”

“陳公子，登船謹慎些，夜涼水冷噢……”包小包輕飄飄地插了一句，隨后竟直接從原地躍起，踩過人群肩膀，飛落在登云橋邊攤位的傘頂棚上。

包小包此舉，立刻引得周圍人群發(fā)出一陣驚呼。

不少人以為他是今夜的表演者，連連拍手叫好。

“這……”陳牧眼見此景，驚訝到半天也說不出話。

“陳兄見笑了。”

尚在原地的包康，看了眼包小包所在的方向，搖頭道：“小包這孩子，打小就玩鬧，家里托了展師傅教過他幾旬武藝，雖不甚精通，但勉強能夠自保。”

這還勉強自保？

太謙虛了吧？

傳聞里的輕功，也不過這樣了吧？

陳牧此刻雖然表現(xiàn)的很是驚訝，但他想的卻是，往后再要跟小包子找回場子，怕是難咯。

……

☆

登云橋猶如飛鴻橫臥覽閱秀柔河，燈燭掛四街約百余丈輝煌蜿蜒如龍。

陳牧站定身姿，面對眼前摩肩擦踵的人群，他走不動了。

前方就是登云橋，站在這里能模糊的看見那艘傳聞里的“神舟”。

又因為距離隔的有些遠，他只能借著船上的燈火，來估摸一下“神舟”的大致規(guī)模。

這是陳牧沒有見過的場面，一艘?guī)缀跸喈斢谝粋€足球場大小的木制巨船，就在他眼前，在登云橋邊停泊著。

此前對于大宋的船舶技術(shù)了解有限，如今巨船在前，所能帶來的震撼太過強烈，因此他揉了揉眼。

陳牧稍稍目測了一下距離，離河邊大約還有兩百來步，既然無法像包小包那樣，輕巧的“飛”過去，就要費力地擠過人群。

直到這一刻，陳牧才感覺來值了。

若是依著他的性子，只找找商機，找機會賺錢，如何能見識到這番場面……

時辰來到戌時二刻，這是將節(jié)慶氣氛推向高潮的時刻。

早已備好的花炮會在同一時間內(nèi)點燃，它們將點亮整座杭州城的上空，直到黑暗中星星點點的爆亮逐漸消散，像是從未到過這個世界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人們抬起手指，隨著那沖天的煙火絢爛一指，升至當空伴月以后，瞬時爆裂四射，霎那間華光熠熠，美不勝收。

可惜煙火不長留。

不待眾人為之感嘆，下一輪煙火綻放便會接踵而至……

一時風華滿天，目不暇接，這番煙火表演，才是對的感覺。

恍然間，陳牧以為自己回去了，回到自己來時的地方。

那些曾經(jīng)美好的畫面，一幕幕閃回在他的腦海中……

許久以后，他的心神才隨著煙花的消散，慢慢的復(fù)歸到現(xiàn)實里。

悵然若失之后，極為強烈的孤獨感侵襲全身。

“好。”

“很好。”

“沒什么大不了。”

……

陳牧不停地安慰著、激勵著自己。

既然上天讓我在這一世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

那就去制造親人。

去結(jié)交朋友好了。

“我一定、一定可以做些什么！”

“我要讓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

“我要讓地，再也埋不了我的心！”

“我要讓天下男子，皆為岳父！”

“我要讓世間英才，皆入掌心！”

“天下有何人不識我陳牧？！”

“不可能！”

“我要讓馬里亞納海溝刻上我的名字！”

“我要讓大宋子民嘗上最新鮮的霧霾！”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