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轉眼間，又是一年辭舊迎新。高二的生活也進入了第二個學期。這學期，學生們最期待的就是開春之后去農村學農的那個星期了。出發前的周末，江子航去買了一大堆好吃的，生怕到了村子里沒好東西吃。

學農的地方是在一個群山環抱的小村子。大巴沿著環山路開進去，道路兩側都打理的非常整潔。村口是一條清澈的小溪，沿著小溪一路進去就是村子的住宅區了。路兩側都是清一色的矮棟小樓，學生們就被安排住在這里。三班的男生和女生分別住在相鄰的兩棟樓里。

安頓好之后，老師們和當地的村民就帶著學生們沿著小溪來到了村后的水稻田里。經過一個冬天的育肥，田地已經做好被播種的準備了。學生們的主要任務就是用工具把田地里的土上翻，再把翻上來的大土塊打碎。這兩道工序分別叫做犁田和耙田，都是為之后的播種做準備的。

村民給同學們演示了整個工序之后，就把工具分配給了他們。頭一次接觸農活的同學們，都興奮的挽起了褲腿衣袖，準備大干一場。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同樣的工作。同學們的新鮮勁也逐漸褪去，開始了各種開小差和偷懶行徑。尤其是江子航，早就開始四處轉悠，開發村里其他好玩的地方去了。不過，村民們也沒指望這些學生能真正干多少活，只要不幫倒忙，開開小差也就由得他們去了。

程霄，蘇璇和葉燁干起農活倒是極其認真的。程霄在前面翻土，她倆就在后面跟著敲碎土塊。當然，翻土的任務本來是江子航和程霄兩個人的，但是江子航一大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三個人干得正起勁，江子航不知道什么時候從遠處跑了過來，大步流星的濺了大家一身水。

“我說你小子一大早就不見人影，偷懶不干活，出現一下還弄我們一身水。”程霄一邊擦著臉上的水，一邊抱怨。

“不是啊，老霄，我在那邊發現了一個特美的地方，快跟我去看看吧！”江子航一邊辯解，一邊就要拉著他們一起去玩。

“我們這活還沒干完呢。”程霄不為所動。

江子航似乎一刻也等不了了。他見叫不動程霄，干脆抓起葉燁的胳膊轉身就走，邊走邊說：“不來你們會后悔的！”

葉燁懵了一下，但是下意識的扔下爬犁，跟著江子航就走了。

“要不我們也一起去看看？”被江子航這么一說，蘇璇也有點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跟上去看看，但又不忍留下程霄一個人在這干活。

“好。走吧。”程霄見蘇璇也想去，還叫上了自己，自然不會拒絕。

走了一陣，四個人來到了山的另一側，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五顏六色的花海。淡粉的百合花，鮮紅的雞冠花，礦紫的醉蝶花，水藍的鳶尾花，橘黃的百日草，像彩帶一樣一排排鋪滿了整片山谷。配合上山谷蜿蜒的地形，遠遠望去，像是一波波此起彼伏的花浪。

見此美景，程霄他們三個都看呆了。

“嘿嘿，兄弟我沒介紹錯吧？來，我給你們照相！“江子航得意洋洋的從背包里拿出了一個相機，開始給他們拍照。

蘇璇和葉燁看到相機都有些不好意思，紛紛讓江子航別拍自己。只有程霄擺出了各種拍照的姿勢。

“你倆快來拍啊。”江子航拍了幾張程霄，就走過去把蘇璇和葉燁往花叢里推。

蘇璇心想著，如此美景，不把自己和它一起留在照片上，豈不是暴殄天物？于是也大方的讓江子航拍了起來。

鏡頭移到葉燁身上，看著拿相機的江子航，她的表情總是顯得很不自然。江子航見狀把相機丟給程霄，走過去一把摟住葉燁的肩膀，沖著程霄說道：“老霄，給我們倆照一張。我給小葉葉定定神。”

程霄隨即拿起相機連拍了兩張。第一張里葉燁的表情有些錯愕都沒來得及看鏡頭，第二張里葉燁的笑容是從未有過的甜美，透著心里深深的幸福感。

拍完照，江子航拿過了相機，順手推了一下程霄，讓他去和蘇璇也拍一張。

程霄心里一緊，都沒敢看蘇璇的反應，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還是蘇璇大方些，輕輕拽了拽程霄的衣袖，說了句“來吧。”，便走去了拍照的位置。

程霄心里一陣竊喜，趕忙跟上了蘇璇。

咔嚓，一聲快門撥動的聲音把程霄和蘇璇定格在了這片花海當中。兩人雖然只是并肩站著，但心仿佛貼得很近。

回到水稻田，江子航又開始拍其他同學，竟然還讓葉燁幫他和童夢然拍合照。葉燁雖然心里不悅，但是也只能遵從。

學農歸來的大巴上，同學們都對這個山環水抱又沒有學習任務的山村依依不舍，心里都想著以后一定要再回來看看。

這一趟，江子航拍照就用了好幾個膠卷。程霄悄悄叮囑他，洗照片的時候一定要把他和蘇璇那張合影多洗一張。

學農后的上學第一天，江子航拿了一大落洗好的照片四處分給同學們，還悄悄的把程霄和蘇璇的合影分別塞到兩人手里。拿到合照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的向對方看了一眼，眼光交匯之時，又都趕緊低下了頭。

江子航拿著他和葉燁的兩張合照問葉燁想要哪一張。葉燁毫不猶豫的拿了自己表情錯愕的那張。她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給江子航。

高二結束后的暑假特別短。學校早早就讓即將高三的同學們提前開學，備戰高考了。林黔在英國學習了一年，暑假終于有時間回來了。趁著還沒開學，程霄和江子航幾乎每天都陪著姐姐。韓日足球世界杯當然是這期間的主題，三個年輕人有幸見證了迄今為止中國隊唯一一次世界杯之旅的每一場比賽。雖然一場未勝，但肇俊哲和楊晨的射門中柱也足夠讓他們銘記一生了。

到了淘汰賽，看到自己支持的意大利隊被裁判黑掉，林黔竟然還生氣的拿杯子砸碎了家里的電視機。為此她被父親林靜山好一通數落。還好，后面四強的比賽德國隊干掉了大黑幕韓國隊，林黔的心里也是說不出的暢快。決賽里，羅納爾多驚人的表現，讓江子航差點去理發店給自己也剪一個“阿福”頭型。還好程霄和林黔及時把他給按住了。

林黔也把自己這一年在外面的見聞，一點不漏的講給了兩個弟弟聽。總體感覺就是，國外的學習生活比較自由，不像高中時候有那么多條條框框，大部分的課程甚至都沒有點名。所以她一有空閑就去周邊城市旅游，本就不大的英國已經幾乎布滿了她的足跡。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林黔跟當地人玩不到一塊去。不過好在學校里也有很多中國學生，她很快就建立起了自己的朋友圈子。這其中還不乏對林黔的追求者，不過沒有一個能讓她有心跳的感覺。

高三提前開學后，老師用很短的時間就把所有課程全部講完了。剩下的時間就是在無盡的習題和試卷中度過的。

江子航和葉燁也加入了程霄和蘇璇，組成了四人學習小組。四個人各展所長，認真研究每一科的考試題目，為每一種題型都制定出了有針對性的解題方案。就連一向學習態度散漫的江子航，在這一年里也是極其認真，幾乎放下了自己全部的業余愛好，專心和三位隊友一起為高考備戰。

在不分晝夜復習的日子里，時間像風一般的流逝。一轉眼就到了他們在高中時期的最后一堂課。班主任周老師站在講臺上，看著教室里坐著的每一位學生。他身后的黑板上寫著兩首詩。

一首是韓愈的初春小雨：“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一首是張繼的楓橋夜泊：“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同學們，今天是你們在第七中學的最后一天了。下課鈴聲響起之后，你們就將離開學校回家等待一周后的高考了。這最后的一堂課，老師也沒有什么再教你們的了。黑板上的兩首詩，大家應該都是耳熟能詳了。作者分別是‘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韓愈和杰出的中唐詩人張繼。但你們是否知道，韓愈曾六次科舉落榜，而張繼的這首楓橋夜泊正是在他科舉落榜之時即興而為的作品。還有你們熟知的《儒林外史》作者吳敬梓，《聊齋志異》作者蒲松齡和編寫《本草綱目》的李時珍也都有過落榜的經歷。然而他們的作品卻被大家傳頌至今。反觀那些年高中的學子卻早已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無人問津了。

所以老師想要告訴你們的是，高考是人生中的一個重要考驗。為了它，你們在過去的一年也都做出了不懈的努力。但不論高考的成績會是怎么樣，你們的人生都將繼續。未來是否精彩不在于這一次的成敗，只要盡力去做了，你們都將無愧于心。在老師眼里，你們每一個人都很優秀。老師很榮幸能跟大家一起度過這三年的高中生活。一周后的高考，我會和大家一起站好最后一班崗。你們在教室里考試，我就在考場外面給你們打氣。

記住，你們是最棒的！”

一番語重心長的教誨之后，周老師沖著臺下，深深的鞠了一躬。同學們也都全體起立，鞠躬回應。教室里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按捺不住的淚水從老師和學生們的眼眶里涌出。

記得有人說過，“高考的體驗足以讓人銘記一生，一旦錯過將會是一生的遺憾。”初聽之時雖不以為意，但時間越久越覺得這話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