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學期的第一天，大家都在校服外面罩上了過年時候買的新衣服。教室里的色調一時間不再是過往單一的校服色，看上去一片色彩斑斕，生機勃勃。

“昨天晚上王若琪就沒回宿舍，今天到現在還沒來，不知道出什么狀況了。”葉燁回頭跟江子航和程霄說自己的同桌到現在也沒有出現，她有些擔心。

江子航還沒來得及說話，周老師就走進了教室。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她扎了一個高高的馬尾，長長的劉海讓一雙散發著靈氣的圓眼睛若隱若現。高挺的鼻梁下面，是一對淡紅色薄薄的嘴唇。她整體身形偏瘦小，皮膚白皙，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身材。

“同學們新年好啊。我給大家介紹一位這學期新轉來的同學。”周老師說著把那個女孩兒請到了講臺前。

“大家好，我叫蘇璇。”女孩兒笑著向大家點頭示意。蘇璇笑起來，嘴兩側偏下的位置會出現一對深深的酒窩。如果說蘇璇不笑的時候，顏值有90分，那么她笑起來就會有120分。

這個笑容是程霄以前從未見過的，他仿佛中了魔一樣，整個人淪陷在了那兩個深邃的酒窩里。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要一直盯著蘇璇看，可是眼睛就是不聽使喚，心也跳得厲害。

“還有，王若琪同學跟著家人到國外上學去了。蘇璇，你以后就坐那個位置吧。”周老師指著葉燁旁邊的位置，也順帶著解答了葉燁的疑惑。

蘇璇朝周老師點了下頭，便走去自己的座位。程霄見她走過來，下意識的低下了頭。蘇璇坐下之后，小聲的跟葉燁打了個招呼。葉燁也點頭回應。

課間的時候，葉燁和蘇璇都坐在座位上假裝看書，其實是心里都想跟對方說話，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不過這種尷尬的沉默沒有維持多久，就被坐在她們身后的江子航打破了。

“蘇同學，是從哪個學校轉過來的啊？”江子航跑到她倆桌子前，蹲下來，笑嘻嘻的問道。程霄見江子航主動去跟蘇璇說話了，趕忙拿起桌上的一本書假裝在讀，但耳朵還是在聽他們的對話。

“我之前在育才中學。前一陣搬家了，所以才轉來第七中學的。”蘇璇禮貌的回答，“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她接著問道。

“我叫江子航，江水的江，孩子的子，航海的航。”江子航聽到蘇璇主動問他的名字趕緊回答，“這兩位是我最好的‘兄弟’。”江子航指著葉燁和程霄繼續介紹：“她叫葉燁，第一個是葉子的葉，第二個是火光那個燁。”

“她是你‘兄弟’？”蘇璇看了看葉燁，又看了看江子航，有些困惑。葉燁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姐妹’也行，反正就是自己人。”江子航哈哈一笑，輕拍了葉燁胳膊一下。葉燁臉微微一紅，低下了頭。

“他叫程霄，方程的程，云霄的霄。”江子航接著介紹。

蘇璇笑著跟程霄打招呼。程霄見避無可避，只好把頭從書里伸了出來，輕輕點了下頭又趕緊縮了回去。

蘇璇見程霄如此反應，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又覺得他有些可愛，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哎，老霄，你是不是見了蘇同學害羞了啊？”江子航還在一旁落井下石。

聽江子航這么一說，程霄知道不能再躲了，只好硬著頭皮抬起頭來，強裝鎮定的跟蘇璇打招呼：“你好，我是程霄，歡迎來到我們班，以后我們互相幫助，共同進步。”

此話一出，其他三人先是愣了一秒，接著一齊哈哈大笑。程霄撓了撓頭，目光也不由的又一次陷入了蘇璇迷人的笑容當中。

之后的學習生活里，蘇璇和他們三個慢慢熟絡起來。她活潑開朗的性格很容易就融入了這個小集體。從前的三人組，也正式變成了四人小分隊。晚上一起去食堂吃飯，大課間聚堆聊天，已經是四個人每天必不可少的項目了。

逐漸的，程霄在面對蘇璇的時候也有了偶爾的放松。可是他對蘇璇的言語上，始終故意裝得冷冰冰的。蘇璇以為他對自己并不感冒，所以盡量回避與程霄單獨相處。不過，這并不影響四個人在一起時候的化學反應。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期中考試就結束了。成績一出來，程霄，葉燁和江子航依然穩居前三。可是蘇璇卻只排在班級中下游的位置，尤其是數理化三科更是慘不忍睹。大課間的時候，三個人圍坐在蘇璇身邊，看著她的成績單，一起幫她想辦法。

“其實你其他成績都還可以，只是數理化三門太差。只要能把這三科的成績提到全班平均水平，你的名次就能提升一大截。”程霄一本正經的分析著。

“我也明白這一點。只是我這個腦子實在對理科方面的知識不開竅。”蘇璇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蘇蘇，這個你倒不用擔心，班里理科最好的兩個人就在這桌上坐著呢。有他倆在，包你期末考試成績突飛猛進。”葉燁滿懷信心的安慰蘇璇。

“幫人輔導功課這方面呢，還是程霄靠譜。我這種天才型選手，做題都是憑靈感，很難給別人解釋清楚的。”江子航的話雖然浮夸，但是還真是那么回事兒。

聽了江子航的話，蘇璇抬頭看了看程霄，見他并沒有什么反應，便也沒好意思開口請他幫忙輔導。

其實程霄心里對輔導蘇璇功課這件事是一百個愿意的，只是一時之間找不到一個體面的方式表達而已。

“怎么著老霄，讓你給蘇同學輔導，你還不愿意啊？”江子航見蘇璇有些尷尬，趕忙催促程霄表態。

“你別。。。”蘇璇怕程霄不愿意給自己輔導，正準備告訴江子航讓他別為難程霄。結果剛說了兩個字，就被程霄打斷了。

“如果蘇璇愿意的話，我當然樂意給她輔導。”程霄猜到了蘇璇的意思，趕緊打斷她的話，生怕失去了這個大好機會。

程霄的表態讓蘇璇出乎意料，一時竟沒說出話來。還好一旁的葉燁幫她應承了下來：“那以后蘇蘇的功課就交給你了哦。”

“包在我身上！”程霄一時沒控制住心中的喜悅，顯得有些激動。話說出來，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麻煩你了。”蘇璇見程霄答應了，心里也是一陣竊喜。

看著兩人相互客氣又不好意思的樣子，江子航和葉燁相視一笑，心里也有了默契。

之后的日子里，程霄每個大課間和晚自習都會抽時間給蘇璇輔導。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還有些尷尬。時間一長，蘇璇也就習慣了程霄的表達方式。反倒是程霄，經常因為內心緊張而搞得自己語無倫次，鬧了不少啼笑皆非的笑話。不過這些小“事故”倒是讓輔導的氣氛漸漸輕松了下來。

講題方面，程霄思路清晰而且很有耐心。每次他都能抓住題目的本質并且舉一反三，幫助蘇璇把知識更好的應用到解題當中。后來的幾次隨堂測驗，蘇璇的數理化成績都有所提高，兩人對這種學習模式也就更加有信心了。

一個周五的下午，放學后大家都準備收拾東西回家過周末了。程霄正準備給蘇璇講講上午剛學的物理例題再回家，結果被童夢然叫住了。

“程霄，我知道一個新開的臺球廳，咱們一起去玩吧？”這些日子，程霄整天和蘇璇一起學習，童夢然都看在眼里。憋了一段時間后，她終于忍不住了。今天就是想當著蘇璇的面，看看程霄究竟會選誰。

“對不起，今天不行。我說好了要給蘇璇講題的。”程霄不假思索，斷然拒絕了童夢然的邀約。

“要不我們下周再講，你去玩吧。”蘇璇怕耽誤程霄的事情。

“不，學習才是最重要的。”程霄給出了一個讓童夢然無法辯駁的理由。

童夢然只好悻悻離開。那一刻她心里已經十分清楚，在程霄心里蘇璇的位置比自己重得多。

程霄沒有多想，拉著蘇璇坐到了教室一角，開始給她輔導。

學習完之后，兩人一起走去車站，坐車回家。公交車上，兩人肩并肩坐著。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學校以外的環境獨處，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打開話題。

“你。。。你在哪站下啊？”程霄腦子高速運轉了半天，憋出了這么一句。

“我在虹橋路下。”蘇璇輕聲回答。

“我在子夜路，就比你多兩站。”程霄脫口而出。

“哦。”蘇璇不知道怎么了，心里也有點小鹿亂撞的感覺。

就這樣，兩個人一路上都沒有再說過話，甚至連看對方一眼都沒敢。

車到了虹橋站，蘇璇站起身來，快速沖程霄擺了擺手說了句再見，就跑下了車。她走出幾步聽到公車開走的聲音，才回頭看過去。沒想到，正見到程霄站在車站看著她。蘇璇愣住了，她的心一下子飛快得跳動起來，嘴角卻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我想陪你走回家，可以嗎？”程霄走到蘇璇面前，看著她的眼睛，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

蘇璇臉頰一陣緋紅，輕輕的點了點頭。

兩個人一路上還是沒有說話，只是肩并肩一起走著。到了蘇璇家樓下，蘇璇再一次揮手跟程霄說再見。不過這次她沒有馬上離開，而是一直看著程霄的背影消失在路口。

一轉眼，就到了期末考試的時間。所有的學生都摩拳擦掌。他們不是在期盼考試，而是在期待考試后的暑假。期末考試成績一出來，除了雷打不動的前三名，蘇璇的成績也一路殺進了班級前十。四人小分隊都高興的不得了。離校前一天，在食堂慶祝一番后，葉燁的一個問題讓四個人陷入了沉思：“你們想好下學期選文科還是理科了嗎？”

高二文理分科意味著，如果選了不同的科目，他們就不會在同一個班級了。四個人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都半天沒有出聲。

“那我來說說吧。”江子航見大家都沉默了，主動開腔，“我呢肯定是選理科了。你們也知道我是對文科沒有半點興趣的。老霄估計也會選理吧，那天程叔叔還讓我勸你來著。”

程霄沒有說話，點了下頭表示默認了。

這時，程霄和江子航一齊抬頭看著對面的蘇璇和葉燁。他們心里清楚，這兩個人的強項都在文科。他們生怕她倆會決定高二去文科班。要知道在那時的高中生活里，不在同一個班級，感覺就會像是不在同一個城市一樣遙遠。

“我學理也行。”葉燁見江子航如此堅定的選擇了理科，自己也暗暗做出了選擇。反正父母對這方面也是持開放態度的。

“哈哈，我就知道小葉葉不會讓我們失望的。”江子航知道葉燁也選擇理科，高興得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只剩下蘇璇沒有表態了，其他三個人都把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

“我還是回家再跟我媽商量一下吧。”蘇璇想了一會兒，小聲的答道。

“蘇蘇，你這次期末考試理科成績也都提高了，就選理科吧。我們四個不能分開啊。”葉燁挎著蘇璇的胳膊勸她。

“是啊，你好好跟你媽說說。”江子航也在一旁幫腔。

程霄沒有說話，他不想給蘇璇壓力，雖然他是最不想和蘇璇分開的那個。

回家的路上，程霄還是陪著蘇璇走到她家樓下。

“如果你決定選文科，能不能提前告訴我一下？”程霄看著蘇璇的眼睛說道。

蘇璇遲疑了一下，突然明白了程霄的意思：“你不會是想。。。”

“我只是不想和你分開。”程霄打斷了蘇璇，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我也是。”蘇璇也低聲說出了自己的心意，說完便轉身跑進了樓道。

程霄看著蘇璇跑進樓道的身影，開心的原地蹦了兩下。

彼此間一見鐘情的緣分，如曇花一般稍縱即逝，可遇卻難求。如果能成為這樣的幸運兒，拜托，請一定讓它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