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瑾年還記得，他第一次見趙熙月的場景。

那時他爺爺，也就是季老將軍還在世，每逢歲末，總會有源源不斷的人涌入季府。

雖然當時只有八歲，但季瑾年已經對這種場面太習慣了，他知道，那一張張諂媚的面孔下，隱藏的都是無盡的欲望。

府里大人都忙著應酬，季瑾年撇撇嘴，感覺有些無聊，便甩開盯著他的小廝，悄咪咪的溜出府去打發時間。

街上人來人往，人們裹著厚厚的冬衣行色匆匆，根本沒人注意一個蹲在街邊的小孩兒。

季瑾年巴不得如此。

他是季將軍獨子，全府上下都對他寄予厚望，平日除了正常的學業之外，還有其他訓練，鮮少的自由對他來說，簡直是少有的奢侈品。

季瑾年就這樣一直蹲在街邊，從中午一直到傍晚，哪怕肚子已經餓的咕咕作響，也舍不得回去，直到一個火紅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你是誰家的孩子？”

一個脆生生的童音從頭頂傳來。

季瑾年抬頭，只見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那小女娃頭發梳的很講究，兩條流蘇垂在臉頰邊，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人心都軟了。

小女娃整個人裹在火紅的袍子里，正在低頭瞥著他。

一身的火狐皮，應該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娃娃吧。

季瑾年想到。

還沒等季瑾年回答，那小姑娘便又自顧自的一臉恍然道：

“哦！我知道了。爹爹說過，京都現在很多人家都吃不飽飯，有些人甚至連自己的孩子都養不起……”

那張瓷娃娃似的小臉兒突然湊近季瑾年，一臉認真道：

“你是被家里扔了的小乞丐吧？”

“？？？”

他這一身兒衣服雖不是上好的料子做的，但也算是干凈清爽，這小姑娘是從哪看出來他像乞丐的？

于是季瑾年翻了個白眼，扭過頭去，不想理她。

他之前也遇到過類似的小娃娃，總是不停的來煩他，但是過一會也就倦了，自己便會離開了。

那小奶娃確實也不再跟他說話了，就在季瑾年以為她馬上就會離開時，她卻一屁股蹲了下來，跟他一起看著街上的人群發呆。

又過了一會，天漸漸黑了下來，街上慢慢亮起了燈光，來往的人愈發多了。

季瑾年餓了一天的肚子，此刻也有些撐不住了，但卻還不想回家，只能硬生生的忍著胃里的饑餓。

‘咕嚕嚕。’

季瑾年面不改色，一邊的小女娃卻十分靈敏的扭過頭來：

“你是不是餓了？”

“沒有。”

季瑾年目不斜視。

一邊的小女娃卻拍了拍酸脹的小腿站了起來。

“算你運氣好！”

那小女娃兒有些驕傲的揚起臉蛋：

“今兒，是姑奶奶我離家出走第一天，我高興！晚上你這頓飯不用討了，姑奶奶請你吃頓好的！”

說完，拉著季瑾年的手就走。

季瑾年本來不想動，但別看那小女娃人小，力氣卻大的很，竟然將他生生拖動了幾寸。

直到后來，季瑾年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是為什么，明明對方可能就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娃，他卻神使鬼差的就跟著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