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一大早醒來發現鳴卿和胡雙雙夜不歸宿，經過一番艱難又激烈的思想斗爭之后，不得不承認，如果他倆非要在一起，那他的確沒有辦法。

農有些感傷，眼眶控制不住地濕潤起來。粗魯地抹了一把老臉上的淚花，農唉聲嘆氣地挑選著藥草，嘟囔到：“年紀輕輕不學好，這還沒成年呢，生孩子會要了命的。”

在鳴卿采花再到回家這一大段時間，農已經嘆了無數次氣，并且熬好了避子湯，配了好幾服補身體的藥。

他甚至還暢想了一個小鳴卿奶聲奶氣叫他阿爺的場面，只是在他快要笑出來的時候腦海里猛然出現另一個小孩，長相跟胡高度重合。農瞬間垮下臉，帶著怒火又配了幾服藥。

用了大量清心的藥草配出來的清心絕欲藥，考慮到胡的身體實際大小，農干脆放棄計算劑量不停地加著藥草。

鳴卿和胡就是在這個時候回到了山洞。

農聽見鳴卿喊他阿父的聲音，心頭一喜，驚喜地轉過頭來，又突然神色變幻，一臉掙扎。

鳴卿簡直要被農的顏藝表演逗笑了，一會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平和一會兒猙獰。但是鳴卿不敢笑，她覺得如果她笑了，一巴掌就能解決的事可能會變成一頓毒打。

胡做了鳴卿不敢做的事，哈哈大笑。農聽著胡的笑聲，心頭火起：你都不要臉地拐走我女兒了，你還如此囂張地在我面前挑釁？真當我治不了你了還！

因胡的這一笑，農非要拿著小藥鋤追著胡砍，又砍不到，鳴卿遠遠坐在院子里看著這場不對等的戰斗，捂著嘴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雖然不太明白為什么，但是她依稀記得夜不歸宿是不好的，會被打的。

吵鬧半上午，到底年老的農承受不住最先敗下陣來，將鳴卿趕到院門口拔草，農氣喘吁吁地坐在山洞最里頭去。

胡跟著挪動到山洞最里頭，他想告訴農一些事，但不想鳴卿知道。胡正了正色，難得地用正經的口氣開口道：“農老頭，你氣完了就聽聽我說的話?！?

農艱難地做了個揮動藥鋤的動作，卻只能放下酸疼的手臂，罵罵咧咧道：“說說說，還有什么好說的！”

胡知道農肯定沉浸在他與鳴卿雙雙夜不歸宿的悲傷和憤怒里，也想壞心眼地不拆穿就這樣把鳴卿給他定下來，但是他不能。鳴可以娶胡，但絕對不能跟不廷是夫妻。

“農老頭，其實，現在的我，跟你們相處了一年多的這個我，不是不廷，是毀了你們部落吃了十幾人的罪魁禍首，也就是那個心魔?！焙坏貌话岢鏊普嫠萍俚闹e言來。

農握著藥鋤的手一緊，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但回想著這一年多的點點滴滴，他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相信相處的這些日子，拋開胡是噬殺魔頭這一點。

沉重地呼出一口氣，農問到：“你現在特意說這個，是想告訴我你跟本體是互不相干的兩個意識，現在，本體要蘇醒了是嗎？”

胡沒想到，他眼里一向瘋癲的農老頭竟然如此敏銳。

胡輕點著頭開始打人情牌，說到：“本來我可以一輩子頂替本體的身份，永遠跟你們這樣笑鬧著生活下去，雖然麻煩精老是讓我干這干那，你這糟老頭也總是嘮嘮叨叨動不動就拿藥鋤要打我，但是......”

胡罕見地露出一絲溫柔的笑，繼續道：“我喜歡你們。自出生起，這萬年以來，我除了拼命想要壓制本體的仇恨以外，什么都沒有。我孤獨了萬年，是你們給了我這短暫卻難忘的陪伴，是你們教會了我怎樣維持一個家，如果可以，我寧愿一直這樣過活。”

農竟然透過胡的神情看到一絲死寂，他不太懂本體與心魔之間的聯系，想來本體也是不允許心魔存在的，可這實實在在相處的一年多，讓他有些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胡是所謂的心魔。

“昨夜，一只火鳳來找麻煩精尋仇了，幾年前麻煩精殺了一只重傷的孔雀精，那火鳳來給那孔雀精報仇來了?！?

農呼吸一窒，想起某天他與鳴卿的爭吵，那惹禍精竟然真的去抓孔雀來當成雞吃了？鳳凰可是神鳥啊！神族?。?

農緊握藥鋤猛地站起身道：“我們走！不能讓神鳥殺了鳴丫頭！快收拾東西！不，不，什么也別收拾，我們現在就走！”

胡連忙拉住團團轉的農，說到：“不必，昨夜我與那火鳳爭斗，兩敗俱傷，他已經遁走去搬救兵了。況且，神族自然有法子找到你們，跑去天地的盡頭也沒用?！?

農心頭猶如火燒，凡人對上神明，這可如何是好？但不論如何，他都要保護自己的女兒，農暗自打算好，待那神鳥再來，他愿意承擔所有的罪責。

胡大概猜的到農的想法，扶著農坐下繼續認真地說到：“老頭，神族不會放過任何一名罪人的，他們甚至會將你我一起殺死，要保全麻煩精只有一個辦法?！?

農收起驚疑不定的心，抬頭看著胡問：“什么辦法？”

“神族也逃不開弱肉強食的法則，只要有更厲害的神妖仙庇護，那火雞就不敢輕舉妄動。”胡定定地說到：“只是，我功力太過低微，昨夜爭斗已受重傷，更遑論那火雞帶著他主人前來尋仇時護住你們?！?

農不知道該說什么，他一介凡人，胡已經是他接觸過的最靠近神明的存在了，上哪里去找厲害的神妖仙他都一頭霧水，更別說如何尋求對方庇護。

“你別急，”胡輕拍著農的背安撫道：“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事，我選擇獻祭我自己，以自己灰飛煙滅永不超生的代價換取本體的功力大增，本體跟麻煩精是好朋友，他一定會保護好你們的。”

農一聽，緊張地抓住胡的手臂。即使整天吵吵鬧鬧，那也是一家人，他怎么能讓家人去赴死！

胡卻不想讓農開口說話，他已經做了決定，只想達到他心中所想。

打斷想要開口說話的農，胡堅定地說到：“說什么都是徒勞，只有這一個辦法，我心甘情愿地獻祭。但是，老頭......”

胡血紅的豎瞳正對農失措的雙眼道：“我只有一個愿望，我哄騙鳴娶我，但我不能讓本體跟鳴是夫妻。鳴以后隨心意嫁娶，但是她不能和本體在一起，我拿我的生命與你成誓，請你應我?！?

農無力地放下雙手，相比他從未接觸過的本體，他自然偏向眼前的這個整天臭屁的胡。

更何況他早就做好心理斗爭，默認鳴卿會跟胡在一起了，胡犧牲自己保全鳴卿，唯一的心愿只是不讓本體和鳴卿在一起，他只能答應。

“但，這件事最終還是得鳴丫頭自己決定，我只能答應，我不會輕易承認他。”農澀聲道。

胡恢復往常的笑容，笑道：“自然，只是今天我跟你說的事，請你永遠都不要告訴鳴，讓她一直以為是不廷吧，這樣，她才不會傷心。”

只是他也好想知道，如果他死了，鳴卿會有多傷心。

他巴不得鳴卿一傷心就終生不嫁，離不廷遠遠地就更妙了，可他不敢讓鳴卿知道他不是不廷，他更不愿意不廷憑著他與鳴卿的感情趁機和鳴卿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