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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黃花蒿解危

  • 歸漢
  • 左岸偏右
  • 2673字
  • 2020-08-18 23:11:12

十七拍兮心鼻酸,關山阻修兮行路難。

去時懷土兮心無緒,來時別兒兮思漫漫。

塞上黃蒿兮枝枯葉干,沙場白骨兮刀痕箭瘢。

風霜凜凜兮春夏寒,人馬饑豗兮筋力單。

豈知重得兮入長安,嘆息欲絕兮淚闌干。

這是漢末女文豪蔡文姬別胡歸漢時所做的《胡笳十八拍》的第十七章,文中提及的塞上黃蒿應是普遍生長在華夏大地的黃花蒿。

郭大用和陳牧出了內宅,來到大堂,只見范眭一個人靜坐在空曠的大堂內。

郭大用向范眭行了個揖拜禮,歉意道:“勞大尹大人久候多時,請大人治罪!”

范眭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似是誦讀禪機一般說道:“罪者無罪,無罪者罪,何謂之罪?”說罷,起身便要離開,留下了面面相覷的郭大用和陳牧愣在了原地。

范眭走到門口,轉身向二人說道:“今日天色已晚,行路多有不便。明日卯時恒堪自來驛站見我便是。”說完,看了陳牧一眼就飄然而去了。

“范大人這意思是要我協助你逃走還是要我監視你啊?”陳牧懵懂的問郭大用。

“哈哈哈,難得你這個聰明人也有犯糊涂的時候。”郭大用笑道,“我看范大人的意思是要你單獨謁見的意思。”

“是嗎?”

“錯不了,我當了十好幾年的差可不是白當的。”

“最煩你們這些當官的,有什么話不當面說清楚,非得打個啞謎。”

郭大用利用半天的功夫,將家眷和鋪蓋卷兒全部搬回了岳丈的老宅。

又利用自己暫未失去的縣宰之權,免了岳丈元曄的主簿之職--免得老人家在胡穎手里受辱。

陳牧則借著給中行現復診的名義去了大尹一行駐扎的驛站。

中行御史服了瘧疾特效藥“奎寧”,情況大好,臉蛋紅撲撲的正在喝著一碗熱粥。

陳牧裝模作樣的切了脈,眉頭微微皺了幾下,開了個保元湯的方子,囑咐了幾句就要離開。

中行現依舊一副世家公子的傲慢姿態,但也觀察到了陳牧切脈時皺眉的神態。見陳牧要走,心下便有些著急,不得不開口問道:“陳縣丞留步,病情如何縣丞還未言明呢。”

陳牧心里一萬頭草泥馬飄過,心里暗道,這他媽是誰給誰看病呢。但苦于中行現貴為上司,便擠出一團笑意道,“既然御史大人尊口相問,陳某就斗膽直言了。陳某給大人醫治時已病入肌理,藥物已不能完全清除,故隔一年大人須服幾劑湯藥壓壓那些蟲卵。不過御史大人切勿憂慮,服完今日我開的湯頭,自是不會再有寒熱交替等病癥出現。以后每年只要陳某按時給大人復診,自是無甚大礙。”

你不是世家嗎?你不是高貴嗎?陳牧心里暗罵,我給你心里扎個刺,膈應膈應你再說。

陳牧因為郭大用無辜背鍋,心里窩著老大的怨氣不得發泄。今日見中行現病好之后一副過河拆橋的樣子,靈機一動就給中行現搞了個惡作劇出出氣。

這自然是因為陳牧不是科班醫家出身,真正醫家,自是不會拿病人開玩笑的,更不會舛訛于患者的。

然而,卻是這無意之舉,卻救了陳牧一命。當然,這是后話。

出了中行現的住所,陳牧拿出名刺,懷著忐忑心情去拜見了范眭。

范眭正拿著各縣送來的簡狀,看得他眉頭緊鎖,一個勁的揪下頜為數不多的山羊胡子。

看得出報憂的多報喜的少,這也難怪,大災之后,有好消息才是怪事。

陳牧站了盞茶工夫,不見范眭主動問話。心里便已明白,范眭這是等自己主動示好呢。

這些個官場油子,個個滑不溜丟,真是一點虧都不吃。

陳牧清咳了一聲,大聲道,“大尹大人在上,容在下將那幾篇竹簡所載的策略向大人細說一番,請大人恩準。”

范眭放下手里的竹簡,示意手下給陳牧搬了一把木枰。

陳牧也沒有客氣,大馬金刀的落坐。

范眭微笑道:“恒堪呈給老夫的那幾個竹簡,我已全部下發至各縣按各條各規執行了,同時加了一句‘執行不力者立斬’,怎么樣?”

陳牧心頭一凜,答道:“狠是狠了點,而且也晚了些時日,但亡羊補牢,聊勝于無。”

范眭呵呵一笑道,“不是哪個縣都有被水沖來的隱世良醫啊,元城何其幸運也。”

陳牧會心一笑,心說就等你這句話呢,遂詰問道,“元城自救至斯,余月不見賑災錢糧,倉底已然見底,百姓食早不知餐晚,何幸之有?”

“這是你的條件?”范眭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問道。

陳牧砸了一下嘴,暗道不妙,條件還是提得低了。

“嗯,此為第一條。”

范眭哈哈大笑,爽快道:“不妨一并說出如何?”

“不罪及郭大用家人,此為二;一年內不將本人調離元城縣,此為三。”

“這第一條即時兌現,臨太子持天子詔書攜救災糧草不日到達魏郡。這第二條不消你說,我是想連同郭恒堪一起保下的,臨太子素來仁德,此事倒是可謀。”范眭正色道,“但不知這第三條用意何在?”

陳牧抱拳道,“郭恒堪預判胡穎縣宰定會卷土重來,今日他于內宅托妻于我。應人之信,忠人之事。”

“原來如此,這條也允了。”范眭點頭道,“不妨我也送你個順水人情,我授你一個督郵掾的吏職,可與你縣丞之職并行不悖。何如?”

陳牧聞言,大喜過望,抱拳吉禮以示道謝。

這督郵掾乃是督郵的副手,在郡域內屬位輕權重之職。凡傳達教令,督察屬吏,案驗刑獄,檢核非法等,可以說是無所不管。

有此雞毛令箭在手,胡穎自是忌憚幾分,定不敢過分為難。

“我既已投桃,巖松如何報李?”范眭笑得如同抓到了一只大肥母雞的狐貍。

“給我半月時間,如不能制出有效藥劑,那就只能從生活習慣上下功夫。”陳牧斂了笑容道,“魏郡地處北域,再過兩月寒氣來臨,蚊蟲死盡,此疫自會暫緩。”

“你說的這個瘧疾的確就是南越之地的瘴氣?”范眭不恥下問道。

“的確就是。”

“確是蚊蟲叮咬后將小蟲子注入人體了?”

“大體差不多吧,主要是在血液中。”

“這么說這不是你編出來嚇唬中行大人的?”

“我是醫者,嚇唬患者干嘛?”

“聽起來很像是嚇唬人的嘛。”

“距魏郡數萬里之遙,有一個叫阿非利加洲的地方,那里生活著一種拳頭大的蚊子。只要被它咬上一口,無論牲畜還是人類,三天內必死無疑。這聽起來更像嚇唬人,可惜也是真的。”

“那老夫就拜托巖松了!”范眭說著雙手合掌,左掌在外,拇指相抵就向陳牧行了一個誠意滿滿的揖禮。

“折殺晚輩了!”陳牧連忙回禮道,“小可還有一事需仰仗大尹大人。”

“巖松但講無妨。”

“距元城東向略偏南近千里之地的建信郡,產一種黑色粘稠狀液體,名為石脂。得勞煩大人派人取將回來,此物是制作瘧疾藥物的必需品。”陳牧道。

陳牧依據后世的記憶估計了河北大名到山東東營大致方向和距離,現在就賭一把勝利油田在兩千年前也像玉門油田一樣有石油涌出地面。

陳牧記得后世那個令人敬仰的女科學家就是利用汽油作為萃取劑將青蒿素從黃花蒿中萃取出來的,現在只要找到石油,分餾出汽油就有了六七成把握。

“這十五天也不能靜等,還需大尹大人頒布幾條政令,以免疫情擴大。”陳牧又道,遂遞上一冊竹簡,上面詳細寫了如何防蚊驅蚊的辦法。

范眭起身接過了木簡,誠摯道,“巖松醫者仁心,不遷怒不貳志,老夫佩服!”

陳牧赧然一笑,心中暗道:這個老賊,喂得一手好甜棗呀!可臉上絲毫不敢流露異色,垂首抱拳做了謙虛狀,便告辭自行離開了大尹行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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