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石壁下一堆白骨。

蘇云汐搖了搖頭，瞬間感覺頭皮發麻。

有一群蠶蟲從骨髓里爬出來，又鉆進去，更惡心的是，還在白骨上縮探前行。

“蠱蟲！”

陳寺卿沉默無聲，苦皺眉頭，沒想到，立派承家的先師竟然是這種死法，讓人有些唏噓。

如此看來，青鸞與余長老就是罪魁禍首，再加之大司命青姬、少司命青舞、青夔三個得力的爪牙相助，整個青斜谷落在他們的手中。

李長安穿過石渠，一步跨到白骨面前。

蘇云汐大聲呼喊道：“你小心點，小心蠱蟲！”

李長安從袖中掏出火石，找了一些甘油，點燃扔到白骨上。蠱蟲在火里噼里啪啦響起，燒成了灰燼。

真是人間不可多得的邪物。

余火燒盡，一顆白骨頭顱突然滾下，掉落在石渠中間。

李長安低頭凝視，水里似乎有些異樣。

“你們快來看，這水有問題！”

陳寺卿、蘇云汐、秦奉、林澤四人上前，望著水面。

果真與平常的水色不同。

渠中水清澈泛紫。

蘇云汐摸了一下而上流蘇，緩聲道：“莫非是瓊液？”

李長安抬眉一看，側首問道：“什么是瓊液？”

“瓊液是一種可以致幻的清水，常人飲下，會產生醉生夢死的幻覺，若是不能及時脫離幻境，就會力竭身死。但如果憑此物修煉，就可以掌握攝魂之術，可以讀心攝魂，極為詭異。”

李長安俯下身，拿出一個青竹小管，裝了一節。

他淡笑道：“我們帶回去研究一下。”

回到大理寺，蘇云汐幫那個中蠱深者，號脈開藥，讓寺衛悉心照顧。

其余的中蠱者，皆服用了解毒草藥，只要堅持一月，便可安然無恙，解去蠱毒。

而薛子虔，被直接押往皇城的天牢，等待大理寺提審。

青斜谷一戰，算是鏟除了妖族在大陵的眼線。不過，還是動手遲了，或者說被他們蒙蔽了，如今青鸞、青姬、青舞還未找到蹤跡，應該是得到了消息，逃往了妖族。

李長安與陳寺卿當即提審薛府大少爺。

牢門大開，薛子房腳戴鐵鐐，一瘸一拐地走出獄門。

監獄中沒有什么好日子，唯一盼望的只有盒飯。看他的走路姿勢，已經是動了大刑。

公堂上，陳寺卿正坐案前。

薛子房滿身血鞭印。

李長安點了點頭，示意存孝大哥可以審理了。

“薛子房，本寺卿問你，望你如實回答，否則，將你碎尸萬段。”

“哈哈，將死之人，又有何可懼。在臨死前，就讓你們問個明明白白。”

陳寺卿深沉地盯看了一眼，“如此甚好，還算你有點良知。”

“就先從監銀案講起吧！”

薛子房挪了一下黑鐵手鏈，點頭道：“八個月前，認識了青斜谷的少司命，幾次床上尋歡之后，神魂顛倒，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陳寺卿不屑罵道：“為少司命神魂顛倒，一點也不驚奇！之后呢，繼續。”

“在乾元錢莊，將麝香灑在銀箱上，之后接到少司命的命令，在五岳嶺阻擊監銀大軍。”

李長安眼前一亮，橫插一句問道：“是用什么將麝香藏隱起來的，又為何要在五岳嶺設伏阻擊？”

“事發前三日，少司命提前送來熒粉和麝香粉，混合之后，便如塵土，根本發現不了，麝香便貼在銀箱的箱壁上，等你們到達武陵江，妖族便開始行動，劫取銀兩。五岳嶺伏擊完全是個插曲，若不延誤大軍的時間，便會錯過江上大雨，劫銀失去保障。”

陳寺卿與李長安相望，恍然大悟，各自點了一下頭，這便能破開卷宗上的所有謎團。

“你可知虎云團、武陵江府尹與妖族有何關系？”

“這個我并不知道，但又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在這條繩上的螞蚱，一定蹦跶不掉。”

李長安走下臺，曲身蹲到薛子房的面前，冷哼道：“如此看來，薛莊主的死，與監銀案無關，僅僅只是與麝香有關。”

薛子房瞇著眼睛，“正是，我要殺了他，絕不留后患，可商姒那個妖女，讓我無法得逞。我便想到了爹爹，絕除這個靠山，我便可以更快地繼承薛府的權勢，殺了那對狗男女，唯我獨尊。少司命那個柔情似水的女人，也可以接回府上，夜夜飲醉笙歌。”

陳寺卿一拳砸在桌案上，怒不可遏道：“女人就是禍水，尤其是美麗的女人，你死到臨頭，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李長安回身向存孝大哥講道：“他應該是被下了情蠱，陰陽家的攝魂之術，常人根本無法抵擋。”

李長安伸手握著劍柄，走了兩步，仰天嘆道：“若不是因為薛府這個插曲，監銀案又怎能告破呢，真是太巧合了。”

“那少司命人呢？可有回過留香館？”

“已經半月沒見人影了，洪七宴告訴我，二少爺落到了你們的手中，我深知事情已經敗露，便藏身留香館。每天盼望著青舞接我回到谷中，卻杳無音訊，突然間明白，偌大的天下，已無我的容身之所，唯有留香館，可以暫時避避，茍且偷活幾日。”

陳寺卿快步奔下，冷不丁地踢出一腳，將他踹翻在地，“茍且偷活，還要怎么滋潤？”

薛子房深嘆一口氣，哀聲道：“你們不懂，她們終究是沒有青舞的味道！”

陳寺卿甩袖而去。

“關回天牢，等候圣上發落！”

兩人出了天牢，徑直去往大理寺。

薛府殺人案，可以定案。

監銀案，兇徒尚未抓捕。

眼下，虎云團、武陵江府尹這條官商勾結線上，還能釣到多大的魚？

李長安將所有的審訊結果告訴了蘇云汐，她也是一臉詫異，“為何這群男人，這么癡迷女人？”

李長安久久思索，沉定道：“君子泰然自若，賞芙蓉不染，桃色灼灼，不曾迷眼；反之，君子態皆是假相，貪圖一時爽快，喪失本性良知。”

蘇云汐瞪一眼，“享受滋味，不是嗎？”

“除了享受，還能得到什么？”

“享受就夠了！”

他連連搖手，“君子行而立，不止于此！”

“少翰林好追求！”

李長安欣慰笑道：“夫人知我，我們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