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映新走出了御書房之后，停下了步子，宮女見狀，趕緊低下身子問：“四王爺有何事？”他沒回答，往后看了一下，伸出手來，跟在他后頭的祁映玥眉頭一展，加緊了幾步上來，拉著她哥哥的手。“玥兒，以后誰都不敢欺負你！”他歪著腦袋對祁映玥說，“不過，你要把那個萬花筒送我！”祁映玥明亮的眼睛暗了一瞬，淹在月色里倒似什么也沒發生似的，小聲地回答：“知道了。”

那宮女在一旁聽了，打了個寒顫，趕緊又攆上幾步。這初春里，夜晚是一天比一天寒冷。

二月初一的傍晚，祁映雪和老林隱侯一同吃晚飯。

“嗯，這筍絲做得好吃。”老林隱侯很少夸這膳食，今日也是破天荒。

“我吃了這筍絲身子癢。”祁映雪筷子沒碰過那道菜。

“那下次便不做。”

祁映雪吃完飯，漱了口，就要起身回去了。老林隱侯叫住她：“夫人，明日我圍攻之后，你便往后山腰去吧，畢竟也是你的兄弟姐妹。”

祁映雪立時站住，回過頭，十分不悅：“為何叫我離開？”

老林隱侯說：“為夫也是怕你有優思。”

她冷笑：“老林，你莫不是老糊涂了？我當日答應與你二月二擺下鴻門宴，可是有條件的。你若是忘了，本宮倒是可以再提醒你一次。”

老林隱侯笑了笑：“老岳父倒是用心良苦。”

祁映雪不理他，轉過身走了。路上，她不由地想起安平皇后，無奈地搖頭：父皇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把皇兄的路給堵死了，想找個逃的門兒都沒有。

去年的二月初一，祁映雪在宮里過，說是為先王守靈，實則一晚上都不能安分。遺詔她一早已經在手了，內容也沒有什么可以質疑的。太子明早登基即位，登基大典就順道在祈福宴上做了。

祁映天跪在棺木前，心里一片死寂。

“皇兄，”祁映雪在他旁邊跪下，低聲說，“明日你就做王了。”

祁映天抬頭看著她：“嗯，謝謝妹妹。”

她愣了一下，隨即又笑起來。

“妹妹，不妥，外頭有人看著。”他連忙提醒她。祁映雪忙收了笑容，同他一起垂下頭。“元興這個年號，我看著就是極好的。妹妹你認為呢？”

“一切皆由先王做主。先王說好，便是好了。”

“唉——”祁映天的聲音細得跟蚊子似的，“父親母親只恨沒有先生下你。”

“哪里，只是父親這么想而已。母親她，當時都不知道有多么高興。”

“母親不懂父親，她真的不懂。”祁映天搖搖頭。

“你恨自己嗎？”祁映雪忽然轉向他。

“我天生如此，為何要恨？”他坦蕩蕩。

“我也是。”她毫不在意，還瞬間充滿了自豪。

“妹妹，欠你的，我會替父親還過來。”

回想起過去的種種，祁映雪的眼眶不禁濕潤了。她越走越快，丫鬟在后頭也跟不上了。那丫鬟不敢開口，只得端著步子急急地跟隨，唯恐轉了個彎夫人就不知所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