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上車之后，閭冰頭也不回地問道。

“呃……還不錯。”邵凜陽沒有答話，石清源只能開口道。

“到時候整支隊伍都會住到一起，不過總共也就五六個人，不會太擁擠。”難得地說了一句關心生活的話，閭冰又轉而說起了工作，“送葬者的片區總部里有不少的特殊收藏，你們有必要去見識一下。”

“有什么東西？”邵凜陽一聽，立刻有了興趣。

“在那里，有足夠的眷者鎮守，所以可以給你們開啟部分Keter級DES收藏品，如果真的成為機動特遣隊，一定會接觸到大量的Keter級存在。”閭冰說道。

在培訓的時候他們就被告知，這個世界的異常力量來自于古神，而降臨到城市里的只是極少部分。城內有城主鎮守，環境較為安全，可在城外，毫無防護的空間里古神的接觸帶來大量的饋贈，生發出難以理解的能力與生命，更何況還有閭冰諱莫如深的“造物主”，如果不增長些見識，恐怕連在城外活命都做不到。

呼……前路漫漫啊。邵凜陽心道。

一路無話，走過一段環境優美卻人員稀少的道路之后，一棟看得出十分大氣的建筑出現在眼前，寬廣的正立面呈現半包圍之勢，橫跨接近百米的距離，微微前傾，帶來龐大的壓迫感，鋼結構與玻璃幕墻的爽利的構造突出了設計感，并且與周圍開闊的廣場相得益彰，只不過……外表實在是有些破舊。

“這什么情況？”邵凜陽貼在窗上，左看右看，仍然只能看到面前建筑玻璃幕墻上的灰塵和鋼架上卷邊的油漆。

“說起來剛才我們走過的地方都不像是有人住的……”石清源回憶起路上的見聞，“這是新城區嗎？”

“有人看到了這里的商機，可惜定位與實際效果不匹配，所以來這里的人寥寥無幾——這是明面上的說法，實際上最開始開發這里的就是送葬者。”閭冰拐進一條向下的坡道，輾著水泥縫里的青草開進地下車庫，里面黑咕隆咚的有些怕人，“早先這里是荒地，靠近城墻，但是隨著擴圈的進行，環線向外擴張，這里被城市覆蓋，必須要做點處理，再這么過十幾年，可能要搬遷。”

邵凜陽記得漣漪城的總部是在較為繁華的區域，也沒聽說要搬遷，但到了這里就有問題，看來是城市的繁華程度不一樣，又或者會有些大規模的實驗，是在居民區或商業大樓里壓不住的。

這樣一來，邵凜陽對這個總部又多了些期待。

進入地下車庫，閭冰取出身份牌伸出窗外，藏在暗處的紅光掃過金屬銘牌，映出上面隱藏的紋路，扎扎的聲音響起，前方車庫盡頭的墻面升起，露出真正據點的一角。

閭冰踩下油門，掉漆的偽裝消失在身后，一條開闊的車道出現在面前，明亮的燈光照亮了每一寸黑暗，在金屬光澤的表面上閃爍，兩旁的車位上停泊著形態各異的車輛，不少甚至被粗暴地改裝，頂部掀開，安上了金屬撞角與武器架，成為不折不扣的戰場兵器。

閭冰隨手將車停在一個空位上，領著兩人來到最近的電梯，插入身份牌，在指紋與虹膜的雙重驗證之下，電梯門開啟，帶著他們去往建筑的上層。

門再次開啟，他們從大理石的門框下走出，來到了繁忙的大廳之中。

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令人驚訝的高大吊頂上垂落燈飾與顯示牌，被出眾的設計手法融合為一體，毫不突兀地表現著便捷與氣派。

來往的人群中，三人駐足于大廳一角，除了閭冰之外，全都被這繁忙所鎮住，不知所措。

在表面冷清的建筑后方，重重緊鎖的鐵門后，另一個世界如此張揚地展開。

“那里是接取和展示任務的地方，一般是通過地上的門進來。”閭冰指向一個大理石構成的接待臺，接待臺后方，八米多高的屏幕滾動著條目，在接近屋頂的地方消失，無數個標示著Safe、Euclid甚至Keter的標題閃爍，有的甚至在滾動到頂層之前就被標識，宣告完成。

“我們走，我約了個……向導。”閭冰再一次罕見地于說話時表現出別的表情，似乎是猶豫，但是兩人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代表著什么。

“我們具體要在這里干什么？”邵凜陽問道。

“之前學習的一些東西，是時候拿出實物給你們看了。”閭冰穿過大廳，在一條廊道里停下，看了眼懷表。

“會不會很惡心啊……”石清源也不知道在培訓的時候經歷過什么，一臉擔憂地問了邵凜陽一句。

“應該不會吧……大不了我走在前面。”邵凜陽自己就是從至古生物的接觸中一路走來的，早就習慣了，感覺難不難看也就是下不下飯的事。

“唷！你們好啊。”當時間走到某個點數時，通道里傳來一聲熱情的招呼。

“你好。”閭冰向那個略有發福的身影點點頭。

來人比邵凜陽略矮一頭，穿著一套電工服，前襟上有不少縫得歪歪扭扭的口袋，里面露出各式各樣的工具，身上的衣服有些污漬，袖口卷起，散發出微微的焦味，與三人身后的金碧輝煌絲毫不搭。

這不是兩人對此感覺詫異的主要原因，最關鍵的是，他臉上戴著一副鳥嘴醫生的面具，這就算了，可那上色實在是相當劣質，還有不少掉色，面具本身做的也不好，鳥嘴居然是軟的，隨著他的動作噗嘰噗嘰地甩動。

這是個什么路數？看著他靠近的身影，兩人不約而同地后退了一步。

至于閭冰，揉著眉心轉身，“他們就交給你了，我還有事，到時候幫忙解決一下交通問題。”

“去忙吧——很高興見到你們，我是黎離。”男人圓滑的聲音從鳥嘴面具后面傳出，“抱歉這個樣子，我剛剛在研究新一代城防炮，以電力為動力，發射出類激光的能量束。”

“呃……成了嗎？”邵凜陽勉強接上話頭。

“不算電力消耗的話……成了，或許我可以自己用愛發電，下一步是把它做到城墻那么高，然后我們就所向披靡了。”誰知這一禮貌性的詢問直接點燃了對方的熱情，黎離迅速描繪起了未來的藍圖，說話之熱情讓兩人身上發麻。

“這個有點……”邵凜陽搜腸刮肚地想著一個禮貌的形容，難怪閭冰要走那么快便，萬一被纏上了，恐怕就難以脫身了。

“像殲星炮是吧？這是個古老的概念，感謝提出這個概念的那位老爺子，讓我有了為之奮斗一生的目標。”黎離興奮地說道，臉上鳥嘴面具激昂地甩動。

石清源拉了拉邵凜陽的衣角，后者不得不出聲打斷這有無限延續趨勢的話題，“我們是來參觀實習的……”

“哦對當然，我們邊走邊說。”黎離帶著他們來到一架電梯前，戳了戳按鈕，“DES都在樓地下深處，我們先來個開胃的，你們都上了培訓課，應該知道譜系吧？”

“當然。”總算將話題扯上正軌，邵凜陽暗暗松了口氣。

就現在已知的各個古神來說，每一個都執掌著不同的權柄，盡管能做到類似的事情，但是其達成目的的過程是不一樣的。

其中最為活躍的古神有代表存在與混沌的【存在之物】。

執掌生命與繁衍的【至古生命】。

操縱空間的【帷幕主君】。

統合知識與規則的【秘密之書】。

制造衰老的【活著的死亡】。

以及擅長制造假象的【詭異之妖】。

除去這些，還有部分古神的出現實在是太過稀少，以至于根本不清楚它們的權能，于是被稱為【星獸】，這些可以通過某些手段，比如說閭冰曾經拿出來的那份卡牌檢測。

邵凜陽自身的能力來自于至古生命，而石清源的能力，由于他并不了解，所以猜測應該是帷幕主君或者星獸的能力。

祂們透過空間的罅隙與這個世界接觸，帶來瘋狂的力量，被視為災難的象征。

“沒錯，但是并不準確。因為我們并不知道也不可能理解祂們到底是什么，每個人見到的都只是祂們的一個側面，這也就是為什么祂們還有瘋狂混沌、萬物終結者之類的名字。每一個古神的能力其實都是我們通過管中窺豹一般的尋找，在盲人摸象般的嘗試之中，將相似的個體統合在一起，從而獲得的排除古神不具備權能的‘定義’。由于其不可理解性，我們只能揣測，不可能看到祂們的完整形象。”談到專業知識，黎離一改之前不正經的形象，滔滔不絕地講述起來。

“祂們賜下的力量并不統一，不同的人也有不同體現，再加上上下浮動，所以據此獲得的譜系圖就像是一大團分生期細胞，沒有規律，東拉西扯，也根本不可能做出定義，只能說出眷者表現出的性狀‘接近’某一個能力的定義。”

“那為什么祂們要給我們力量？”石清源抓住空當問了一句。

黎離的侃侃而談停止了，轉向石清源，面具的眼洞里閃著一道詭異的光，盯得她心里發毛。

“呵，沒什么為什么，”黎離嗤笑，“一顆原子打到你身上，獲得了一點動能，你會有什么理由嗎？”

“同理，對于祂們來說，我們連個電子都算不上，掉出的一點點渣渣又算得了什么？”黎離面具下的表情變得莊嚴，“這些都在送葬者的源典，全知者洛夫克拉夫特所著的《死靈之書》中記載著，由于其記載了太多的真相，它本身就是個強大的污染源，被作為永久項目DES-001收藏了起來，危害等級是Keter。”

“那么在哪里能找到他的著作呢？”邵凜陽被這一大串名詞砸得暈頭轉向，只能抓住關鍵點問。

“切，當然是收藏在送葬者起源地總部的保險箱里面，哪可能說給你看就給你看。更何況它里面大部分文章都還沒有解讀出來，研究價值超級大，唉，真想去親手摸一下，哪怕就這么瘋了也好。”黎離說著激動地搓起了手。

“能講點有用的嗎？”石清源有些不耐煩了，她本就有些急躁，而黎離這一番長篇大論根本沒觸及核心，反而還拋出了一堆撩人的新詞，實在是讓人心癢。

“啊，稍安勿躁。”電梯門打開，黎離靠在感應器上讓他們先過去，“這兒就是我們專門為你們這種萌新準備的規則書，守密人只能引導，關鍵的還是看你們的理解能力。”他打開一扇門，里面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只有墻上有一個液晶屏和一個插孔。

“嘿，給他們看看。”沖著液晶屏喊了一聲，房間內突然暗了下來，微微的馬達嗡鳴聲響起，幽藍的光影勾勒出數個模糊的團塊，還有不少微光環繞在團塊之間的空處。

“這就是譜系全集，已知的所有能力都在這里，附上解析，兩個能力之間的距離代表著它們的相似度和聯系，要找的話，說出你們的能力名字就行了。”

“綴命。”邵凜陽低聲道，一個團塊立刻靠近，擴大形成頂到房頂的龐大光影，而一個條目也出現在他眼前，正是對綴命的描述。

與自己比對之后，邵凜陽確實發現自己的能力比記載中強上一些，看起來是加強豪華版。

而周圍的能力也挺好理解，“進化”、“再生”、“強化”……距離越近，相似度也越高，在遠處，還有些操縱植物之類的能力。

“追魂。”另一邊，石清源也報出了名字，一個懸浮的小光團出現在她面前，上面只有寥寥數個能力。

“看來是星獸譜系啊。”湊在液晶屏前，黎離像是背后有眼，了然地點點頭，“個體少，就難以理解和預防，也不錯呢。”

說著，他拔下插上去的小U盤，連同之前那個一起分給兩人，“我記錄了一份，你們回去自己看吧。”

“現在帶你們去看看真正有意思的東西。”

“年代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