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田吹了吹話筒，看著眾人說道：“這次開會的目的大家伙都知道了，就是說成立合作社的事，廢話我就不多說了，下面，叫張書記先給大家介紹一下情況。”

劉志田將話筒遞給了張興，張興說道：“咱們這次成立合作社主要是想發展釀醋產業，具體的設想就是建個現代化的醋廠賣醋。咱沙河峪的事大家伙比我清楚，在建國前后，就釀醋來說，咱村屬于全縣頭一份。村里上了年齡的人都還會釀醋呢。市場大家也不用操心，我和寶雞幾個大醋廠都談過，只要咱們的醋產出來，他們就幫著咱們銷售。等醋廠建起來，大家伙不但能拿分紅，還能去醋廠上班，大家伙是分紅加工資，兩份收入，好日子也就來了。”

張興說完下面便議論紛紛起來。劉志田見狀拿過來話筒，喊道：“都別吵吵了，有啥話就說。”

吵吵聲小了下來，就聽一個村民喊道：“說得好的，這天下哪有只賺不賠的買賣哩？”

又一個村民：“就是么，建醋廠那么大的事，萬一賠了叫大家伙喝風放屁呀！”

又一個村民：“前幾回來的駐村干部來也說的好的很，核桃種了一山還不是沒人要。”

又一個村民：“叫我看，國家給咱大家伙一人發幾萬塊錢，咋也就都脫貧了。胡弄逑啥呢嘛！咱就是個農民么，還建啥廠子哩？”

······

村民們越說越離譜，卻聽旱煙老頭大罵道：“你得是沒手沒腳，還要國家養哩！我看醋廠這事就好的很。”

這些有人不樂意了，也吆喝了起來：“貧困戶哪個沒手沒腳，還不是國家養著哩！”

“就是，你看醋廠好你投資呀！”

旱煙老頭罵道：“我肯定投資哩，放好事不弄是瓜皮。”

劉志田看越吵越厲害，罵道：“好了，都有吆喝的啥哩，聽張書記說。”

眾人稍稍安靜。

張興立馬站起來喊道：“各位村民，村上正是想讓大家伙都過的富裕點，所以才要成立合作社、辦醋廠。等醋廠辦起來，銷路不用愁，醋產出來就能賣錢，真是好事。”

就在這時，蹲在樹上的劉二狗喊了起來：“說的好的很，醋廠得是能拿氣球吹起來？錢從哪來哩！”

張興繼續說道：“資金的問題我們是這樣考慮的，一共是四個方面。一是村民自愿入股，只要想加入合作社的村民都可以入股，將來賺了錢了就能分紅。二是向政府申請一些無息貸款。三是咱們23戶貧困戶每戶5000元的專項扶貧資金。我們最后能有二十來萬先期資金也就夠了。”

村民們立馬就炸了鍋，特別是那些貧困戶。

劉二狗從樹上站了起來，扶著樹大罵道：“我就知道你們三個沒憋好事，他媽的把錢打我的扶貧款身上來了，我劉二狗今個把話撂這了，誰敢動我劉二狗的錢，我叫他活不安生。”

貧困戶都跟著吵鬧了起來。

“沒錢弄就別弄了，我的錢想都別想。”

“別人我不管，我的5000誰都別動。”

“啥狗屁合作社，我不入，我就要我的5000塊錢哩。”

······

劉志田看著局勢要失控，搶過來話筒大喊道：“都翻了天了，吆喝啥哩？”劉志田多年積威下，兩聲便喝住了吵鬧的人。但劉二狗還是不依不饒：“我不管，我的錢誰都別想動，誰想動我就吊死在他家門樓上。”

劉志田白了樹上的劉二狗一眼：“把你厲害的？你知道5000塊錢是啥錢就一口一個你的？”

劉二狗脖子一扭：“就是扶貧款么還能是啥？”

“那是專項扶貧款，”劉志田回了劉二狗一句看向眾人說道：“啥叫個專項，就是專款專用，這回上頭給的一個貧困戶5000塊錢就是這錢，都在縣上的賬上放著哩。就是給貧困戶發展產業用的。”劉志田看了看眾人：“也就是說，你參加了合作社，這5000塊錢以你的名義給你入股，將來有了收益算你的，賠了，算政府的，你要是不入股，這5000塊錢永遠都到不了你手里。”

眾村民又議論起來。

劉二狗喊道：“我不管，我管他啥錢，她王小麗弄的合作社，我劉二狗就是把5000塊錢打了青蛙我都不加。”

劉志田吼了起來：“劉二狗，你又犯啥渾哩！”

劉二狗的氣勢絲毫不弱：“我信不過她王小麗，要叫我加她的合作社，先把欠我的錢都還了，不還錢想都別想。”

其他村民也大吼了起來。

“就是，錢還了再說合作社的事。”

“不還錢不弄。”

“弄個錘子哩。”

“她王小麗啥東西嗎？”

“王小麗還錢。”

“王小麗還錢。”

“還錢。”

“還錢。”

······

王小麗全程坐著沒說話，但拳頭緊握，渾身緊繃，就像強忍著即將要爆發的癲癇一樣。

開會并沒有取得什么實際性的效果，反而爆發出了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巨大阻力和抵觸情緒，搞得張興、劉志田以及下定決心要做合作社的王小麗都頭大不已。

回到了家的王小麗坐到炕邊，感覺到心力憔悴，比自己在集市上賣了一天醋更累。看著桌子上擺著的一家三口的照片，王小麗起身拿到了手里，撫摸著照片上的人，自嘲般的笑了笑。

趙秀懷走進屋子，一揭門簾看到了正坐在炕邊看照片的王小麗，搖了搖頭，沒說話，放下門簾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