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后我升到了離家比較近的初中,王鵬李佳佳等人也都和我一樣,都去了同一所學校。錢靜去了另一所,毛俊仁也沒能和我們一起,他被他家送到了外地。
學校在市區,所以每天我都要騎二十分鐘的自行車到達學校,剛到初中,除了以前的小學同學,還有很多陌生的新面孔,有時候世界就是這么的神奇,你說不準究竟在人生的下一站會遇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它始終能發揮巨大的作用,來導致自己的生活發生巨大變化。
入學前有一場考試,學校會以這次的考試成績分班,分為快班和慢班,大家都心知肚明,快班意味著資源多投入大,老師們也都很賣力氣的教,慢班則不然,所以大概率上,身處在快班意味著會有更大的機會,升入高中也是很有希望的。
媽和爸商量,媽說:“分班是按成績分的,可是成績什么樣,也不敢保準,要不你去學校找找人?送個禮啥的?”
“是要找人。”老爸回過頭看著我,他細細的琢磨著。
可是我們家沒有人在學校工作,也不認識什么親戚朋友能聯系上學校的老師,于是我爸硬著頭皮帶著我,開著他的摩托車,趁著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一起去了中學。
“你找誰?”學校門衛問。
爸說:“我兒子馬上開學了,學校不是分班嗎,我怕分到不好的班級,我想來打聽打聽,如果分的差,我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門衛點點頭,他表示理解,他說:“這事你得找校長,你先去找教務主任問問,看看孩子成績怎么樣,但是夠嗆能告訴你。”
老爸嘿嘿一笑:“明白明白。”
我和爸進了學校教學樓,整個環境對我來說是及其陌生的,陌生到不敢往里進,學校還在處于放暑假的階段,學校里沒有學生,但是有老師,爸遇到一個女老師,問教務辦公室在哪?
女老師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告訴在二樓,我跟著爸畏首畏尾的去了二樓,還果真找到了,但門是鎖的,里面沒人。我和爸又向樓上找去,聽爸說要找校長問問,我忽然覺得臉火辣辣的,這么冒失的去找校長能辦成事嗎?我沒敢說話,只默默的跟在后面,我看出爸也有些心虛,畢竟校長那么大的一個人物,對一個普通人來說,還是太有震懾力。
爸站在校長室門口,看著精制的木門,猶豫了一陣,我偷聽到爸忽然輕喘了一口氣,然后很小聲的敲了敲門,里面沒有反應,爸又使勁敲了幾聲,發現還是沒人應,他拉了一下門把手,發現門是鎖的。
我忽然松了口氣。
從旁邊走出了一位中年女老師,她看到我們倆站在校長室外,便問是要找校長嗎?
我爸一臉笑容的應著,中年女老師說校長下樓了,好像在一樓值班室。
于是我又踹踹不安的跟著爸去了一樓。爸先敲了敲門然后把門推開了一道縫,他試探的往里瞄,發現里面有人,然后才進一步把門推開。
我在身后看到,里面有兩個男人,一個女人,我并不知道他們都是干什么,看模樣應該都是老師。
女人說話:“你找誰什么事?”
“你好你好,我來找校長。”爸沖著女人點頭哈腰。
女人對面的男人說:“我就是校長,你什么事?”
“這是我兒子,現在不是快開學了嗎,我想來看看我兒子成績能不能分到快班里。”爸把我從后面拉到眾人面前。我就想是個藝術品一般,被拉出來展示給各位評委們點評。
“成績不能讓你看,這都是保密的。”
爸有些著急了,忙說道:“我……如果成績不好,能不能有什么辦法……”
校長連忙揮手:“沒辦法,我也不認識你,我們正開會呢,你回去吧。”
那個女人開口:“我們這是正常教學,也不是你想看成績就能讓你看的,你趕緊走吧,我們還忙呢。”
爸連說了幾個“不好意思”然后輕輕關上門,退了出來。我跟在爸的后面,感覺被人像是硬生生扇了一嘴巴一樣,好像格外的發蒙。
我們倆走出教學樓,爸淡淡的說:“咱們也說不上話,跟人家也不認識,想走后門也不給機會啊。”然后他又試探的問我:“兒子,你考的怎么樣,有沒有把握?”
“語文還行,我感覺數學都答上了,能到90分左右。”
“行,搞不好咱們找不到人,興許憑自己就能分到好班,也說不定。”
那時我還小,我明白爸是在安慰我,他怕我上不了好班。不過等到后來我才真正理解,他其實是在安慰他自己。
我們走到門口,遇到了王鵬的媽媽:“你是陳強的爸爸吧?”
我爸和她寒暄起來:“對,我尋思來看看我兒子的成績,里面開會,也沒看上。”
“哦,我也是來找我家一個親戚的,我親戚在這當老師。”
“你先忙,我們就走了。”
“好,你們慢走。”
她走后,爸跟我說:“她也是來找后門的。”
我們倆走到摩托車前時發現,外面竟然下過了一場小雨,滿車座的水痕讓我們無法乘坐,趁著擦車這功夫,爸和門衛聊了起來,我沒有聽,而是滿心失落的四處看著偌大的中學校園,我姐姐也在這個學校上了三年初中,只不過她上學時,爸從來沒找過后門。
爸高興的從門衛那回來,他手里拿了張字條,回來和我說,這是校長的電話。就這樣我們無功而返。
等到了家,媽問起辦的怎么樣,爸說等到晚上再打個電話求求他。
晚上爸把自己關進了廚房,他手里拿了根筆和一張草紙,媽和我說:“你爸在那背草稿呢。”我和姐姐都在笑,笑爸竟然還要打草稿演練。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爸終于從廚房出來,他一臉的釋然,好像心頭大患被解決掉了一樣。
“電話打完了,人家根本不理我,他說也不認識我,他不敢給我辦事。”他看著媽。
媽在一旁笑著:“辦不了就算了,也不認識人家,快班饅班都一樣,我聽說,分到慢班后還有機會調,沒準我兒子有好運氣,直接分到快班了呢。”
我心想但愿如此吧。
在一個不算明媚的早晨,我早早的來到了學校門口。這里已經烏泱泱站滿了人,有很多家長,也有很多像我一樣來報到的入學新生。天空的云彩逐漸變濃,在上午八點整的時候,門衛很準時的打開了大門,人群烏泱泱的涌了進去。
教務主任此時正站在門口,拿著大喇叭指引著大家,讓所有人先到操場那里去看,找到自己的名字,然后再站到自己班級的位置。
我跟著人群緩慢的朝著操場走,身邊的很多人都興高采烈的,還有一些人相互打鬧,而我不是。
我甚至有些擔憂,因為我覺得無論是爸媽說的那樣,還是我自己所認為的,分到一個好班還是特別重要的。也不用掩飾,好就是好,誰不想要好的?我也一樣,不甘人后。
我被擋在人群后面,因為個子矮,始終擠不到前面。
我看到了王鵬還有李佳佳,他們都從人群里擠了出來,我問李佳佳分到了哪個班級,李佳佳對我說她被分到了一班。
我原本想問她看沒看到我,可是我忍住了,因為這種情況下,誰會關心起別人呢?
等人都去集合了,我才來到班級名冊前,從一班一直到五班,我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我發現王鵬在五班,而我和李佳佳竟然在同一班級,除了我還有幾個小學同學都在一起,這讓我忽然感覺不在那么忐忑了。
更為重要的是李濟和唐曉軍并不在我這個班里,我看了一眼班主任的名字,叫:“李國有。”
看到這名字我突然變得很失望,大概率是個男老師,男老師通常打人的時候都比較狠。
等我找到班級的隊伍時,我看到站在前面的并不是男的,而是一位梳著馬尾辮,穿了一件皮衣的干練中年女老師。
她看到我走過來,她一臉的嚴肅,問我叫什么名,我說我叫陳強,于是她拿著手里的名單,從下往上掃去,看她的眼睛,是在名冊的上面找到了我,她點了點頭,做好了標記然后叫我站到隊伍里。
天空又逐漸變晴,剛才的濃云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我們被班主任領到了班級,我的班級就在教學樓的一樓,這是我第二次進到這里面,可是跟上次比,心情完全不一樣。
由于我的身高矮,我又被安排在了第一排。李老師安排了一下這幾天的任務,緊接著聽教室廣播里教務主任的演講,等教務主任講完我們就放了學,就這樣,我開始了我的初中生活。
放學之后,我聽到有人談論起快班和慢班的事情來,我慢慢的走在他們身后。
聽他們的話我得知,我所在的班級就是快班,這簡直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只是我不敢確認,畢竟什么情況都有可能,萬一他們講錯了呢。
我又去找了王鵬,王鵬見我執著于這個問題,他告訴我他們說的是真的,我總算放心了。
回到家我忍不住告訴爸我被分到了快班,全靠我自己的成績,爸的臉上樂開了花,媽也很高興。
姐姐見我有些得意忘形,就把她騎了三年的自行車給了我,我問她:“你把自行車給我了,那你騎什么?”
“我再買個新的。”姐姐說。
于是我每天騎著姐姐淘汰下來的自行車上下學。
對于友情來講,距離就是稀釋劑,人和人之間的交集越來越少,只會導致友情也不再那么親密。倒是不必著急,因為總會有新的友情填補進來。
在班級里,我又找到了新朋友,一個是張振,一個是李賀,我們之間并沒有太多的共同點,完全是因為我們一起放學回家。
初中的學業要比小學繁重的多,書本也多,我是從來不把書帶回家的,除了有要背誦的課文時,我才會象征性的帶一本語文書。
我背著松松垮垮的書包,書包里裝著一個筆袋,筆袋里只有一只筆,我們上課時間比較長,因為是快班的原因,原則上是要住校的,不過畢竟是原則上的規定,所以實際并不需要,只是要上晚自習,這也是和慢班最大的不同。
我坐在窗前,班主任李老師坐在講臺上的講桌前,她可能是在批改作業,其他的同學們都在寫著卷子,我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了,距離放學還有半個小時。
我的作業已經寫完,我有些按奈不住,我向窗外望去,看著窗外的明亮街道,出了神,等我轉回頭,發現李老師正在講臺上看著我,我連忙把頭低下。
“作業都寫完了嗎,著急放學了?嗯?”
她的質問我不敢回答,我只搖頭,我見她瞪了我一眼便不再說話。我老老實實的裝作學習,一直裝到放學。
我和張振還有李賀一起騎著自行車沖向門口,要說什么時候才是最快樂的,那一定是放學。
我不明白是長大了的緣故,還是什么,總覺的現在的日子不如小學那樣快樂,但也有好處,零花錢變多了。
我們三個還是騎在自行車上,沒有蹬,而是把腿擔在了路邊的馬路牙子上,學校門口的燒烤攤已經出來了,我買了幾個菜卷,老板問我要不要辣椒,我說少放點。
李賀在旁邊笑話我說:“你不能吃辣?也太垃圾了吧!”
我很不高興的用眼睛剜了他一眼,他明顯把“垃圾”兩個字的音調升的老高,故意在周圍人面前貶低我。
“我要嗷嗷辣!蘑菇還有饅頭!”李賀說道。
老板笑著應和。
天氣很好,路邊的燈也十分的亮,我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受到光污染的影響,我看不到有星星。
聽著身后的吵鬧聲,我知道是我們班的幾個姑娘出來了,劉新和劉美旭還有田寧。
“喂,他們在這!”只見這幾個女孩子滿臉嬉笑的跑過來,因為我們三個的自行車都有后車座,所以她們幾個也都齊刷刷跳上來,要搭順風車。
“我坐張振的!”劉新拉扯著張振。
張振哀嚎說劉新太胖帶不動,她吵鬧鬧的威脅說明天要拔張振的氣門芯。
劉美旭見李賀騎遠了,又急忙沖我跑過來,田寧一把推開她:“你別跟我搶,討厭。”
劉美旭氣的噘著嘴,好在李賀是想逗她玩,又回來特意讓她坐上了后車座。
我們幾個幾乎每天都要帶著這三個姑娘一起回家。
我們騎的很慢,悠哉悠哉。
腳踏板上去又下來,一路上我們有說有笑。
像花兒遇見蜜蜂,像溪流遇見了江河,我們匯聚在一塊,興高采烈。
我感慨:這可能就是青春的味道。
等到初一年級就快要結束的時候,我們放學,并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到了學校附近的一個夜市大排檔,她們每人出了二十塊錢,要了六碗麻辣燙和六瓶汽水,說是感謝我們幾個天天送她們回家。
我們大家一起歡呼,一起雀躍。
我偷偷看了一眼周圍,身邊都是成年人,他們都在看著我們,有的還在偷笑,可能在他們眼里,我們此時的樣子十分可笑,甚至有些傻,但這就是我們的快樂,我們沉醉其中。
吃過麻辣燙后,我們仨把她們送回了家,在獨自往家趕的時候,李賀忽然對我說,他喜歡劉美旭。
我沒有理他,而是看了一眼天空,那真是漫天的繁星啊。
我繼續騎著自行車,直到有星星落到我臉上,發現那竟然是冰冰的,于是我才意識到,那不是繁星,而是雪花。
學校的生活多姿多彩,白天的時候校長和副校長都在,所以大家都很老實,一旦到了晚上的晚飯時間,我們有一個半小時的休息,這段時間里正是我們最瘋的時候。
姑娘們磨拳擦掌要和我們男生摔跤,我也很樂意跟她們一起瘋鬧,那真是肆意的快樂。
我在食堂吃過晚飯后,回到班級坐在座位上,正愣著神,李賀走過來,用拳頭懟了我一下:“走!打雪仗去。”
我有點不想動,搖頭說不去。
結果李賀說:“田寧被別人摔的不輕,你不去看看?”
我果真被他挑逗的一起去了操場,我參與到打雪仗里,我們相互往身上砸雪球,相互推攘,相互拉扯。
我去抓田寧,結果她找來幫手,和劉美旭一起前來摔我,我當然抵不過她們倆,我笑著被她們按在地上。
田寧見我倒地,又急忙跑去幫別人,身邊的同學們你來我往,我躺在雪地上,大口喘著氣,我看著田寧活潑的身影,不自覺的感到一陣喜歡,那種喜歡當然也不僅僅是喜歡那么單純,那種感覺我是第一次擁有,所以我也說不清倒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
我回憶起她上課時的小動作,還有她沖我做的各種鬼臉,我竟然都記得,十分的清晰,她在我眼里真的全是美好。
我準備起身繼續和她們“戰斗”,沒走遠的劉美旭突然又騎到我身上,把我壓在身下,我心想她竟然敢一個人單挑我,我反手把她扒到一邊,然后拉過她的肩膀,本想用腿把她絆倒,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反抗的轉身,我一下子抓在了她....
她“哎呦”一聲尖叫:“你……”
我一時間站在那不知道該怎么辦,我已經十五歲了,我知道男女之間的區別的。
剛才和田寧摔跤的那股子傻勁全都煙消云散。此時只剩下了尷尬。
劉美旭坐在地上兩手相互交叉,端著肩膀,一臉的生氣狀盯著我看。
“我……”我支支吾吾想解釋一下,可我面對這種事,實在是有些說不出口,我心里已經想好道歉的話了,我想說:對不起......
劉美旭沒給我道歉的機會,她大聲“哼”了一下,氣呼呼的走了,我看她直接回了班級,一下子有些慌,她會怎么辦?這事傳出去我就完了,于是我也跟在她身后,默默的回了教室。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劉美旭坐在另一邊,我在座位上悄悄回頭,想看看她怎么樣了,結果看到她用眼睛狠狠的沖我翻了個白眼。
我很愧疚,她真的生氣了。
冬天因為路上滑,所以田寧她們都不再坐我們的順風車,只有我們三個,一起慢悠悠的踩著腳踏板,他倆一路上胡侃亂吹,我卻一直沉默不語,我始終想著劉美旭。
因為我知道男女有別,我抓了她一下,她要是萬一懷了我的孩子怎么辦?我害怕極了。
值得慶幸的是,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里,她并沒有諸如突然干嘔和特別想吃什么的癥狀,我也略有放心。
為了表達歉意,我經常給她買一些零食。或者在中午的時候,我會先到食堂給她占座,我想她應該明白,她也不客氣的全都接受了,我們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中午吃飯時,張振跟我坐在一起,他突然說:“強子,這幾天李賀都不跟咱倆一起吃飯了。”
我點頭:“我知道啊。”
他語氣嚴肅起來:“那你知道為什么嗎?”
我問:“為什么?”
張振咧了咧嘴,把頭扭向劉美旭。
“什么意思嘛?”我不以為然。
“你沒發現劉美旭現在對你非常好嗎?”
我奇怪他的話,劉美旭什么時候對我非常好了?都是我對她非常好才對,我默默的看著張振,他也只聳了聳肩,沒在多說什么。
同學之間,除了早戀,也應該有友情的吧,我想。
而且李賀和劉美旭之間也比較疏遠,我不明白張振的話里究竟和劉美旭有多大的關系。
我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李賀一開始還和我們一起放學回家,等到后來,就剩下我和張振兩個人了。
放學后,我等在學校門口,看見田寧走過來,我笑著說:“走!強哥帶你回家。”
結果我等來的是一張冷漠的臉:“我不坐,你先走吧。”
我忽然失落,我忙上前去,問她怎么了?
田寧說:“你和以前不一樣了。”她說完只自己默默的一個人走遠了。
我被落在身后,一個人像是從樹上掉下的樹葉一樣,恍恍惚惚的,不著邊際。
正當我望著田寧的背影出神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劉美旭的聲音:“強哥!帶我回家。”
她不等我答應,直接騎在我身后的車座上,雙手抓著我的書包,這一系列的動作流暢自然,毫無拘束。
我說道:“那你可得抓緊了,我這車有頓挫感。”
她把白嫩嫩的臉往我身旁湊過來,忙問:“頓挫感是啥意思?”
我嘿嘿笑著,抬腳向前快騎,然后急剎車,由于慣性,劉美旭止不住的撞在我的背上,她羞答答的伸手掐著我的軟肋:“討厭,快走!”
好景不長,李老師把我叫到了辦公室,那是一節自習課,我正急著寫數學作業。李老師走到我面前,我抬頭看她,她臉色很難看:“你跟我來。”
我驚慌失措,李老師可是從來沒對我用過這種表情,她的嚴厲表情通常都是對班里幾個愛惹事的同學的,而且這也意味著她要動硬手段來收拾他們,如今她對我這般,我……
不過我也不怕,因為我幾乎不惹事,學校的紀律我遵守的很好,她沒有理由批評我。
李老師給我找來個椅子,讓我坐在上面,我看這種場面,有些不安,不是很正常的舉動。
李老師轉過身面對著我,她開口道:“你現在放學回家,還騎自行車嗎?”她忽然和顏悅色。
我點頭說是。
“平時和你一起走的都有誰啊?”
我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目的,我實話實說:“張振,偶爾順路帶女同學。”
她點頭:“我都知道,劉美旭是吧?”
我突然害怕起來,因為班級里有我和劉美旭早戀的傳聞,李老師怕是也聽說了。
“我不管你們倆究竟是怎么回事,從現在開始你們要保持距離,現在都初二了,再過一年就要中考,你必須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老師,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李老師表現的很理解,她點頭:“我知道,但是我希望,不是希望,是要求,我要求你現在要好好學習,一心一意,劉美旭以后也不會天天和你一起放學回家,你們平時在學校也不要有過多的接觸,我知道你可能會心里抵觸,這個老師不管,老師就一個要求,一心放在學習上,現在你在班級里排前十五,要是中考的話,你這個成績,是上不了重點高中的,老師問你,你想不想上重點高中?”
我當然想了:“想。”
“老師不管你以后會怎么樣,包括和劉美旭之間,但是現在你必須聽我的,如果你和她真有好的未來,老師祝福你,但絕不是現在。”
我臉火辣辣的,我知道周圍的老師們聽到了我們的談話,我無地自容,因為這種事被叫來辦公室并不光彩。
我只一味的點頭,包括李老師對我期末考試進年級前十五的要求。我的成績能不能進前十五,其實是沒把握的,但她要求,我就答應,反正達不到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樣。
回到班級,我看了一眼劉美旭,她也十分好奇的看著我,她對我擠眉弄眼,問我怎么了,我沒理她,李老師站在門口:“劉美旭你來一下。”
我很失落,即便我真的沒有早戀,我不理解,為什么我和女同學關系好就一定被認為是早戀呢?男女之間怎么就不可以有友情呢?
等到劉美旭回來的時候,她是哭著的,我有些震驚,果真女人間的談話都是血淋淋的。
我在李老師的注視下,沒敢回頭,即便下課后也沒敢問,是什么事會讓她哭呢?
后來她果真不在放學和我一起回家了,我也很少再回頭去跟她擠眉弄眼,距離的確是感情的稀釋劑,就這樣,我和劉美旭漸行漸遠。
李老師教英語,所以我的英語成績還不錯,數學老師很暴力,如果她認為的類型題我們不會做,是要被她打的,所以我數學成績也挺好,唯獨語文,我很不喜歡背誦課文,字也寫的不好,也不知是不是李老師的原因,語文老師忽然對我加大了監督力度,每次背課文,我都是重點檢查對象。
一次偶然去辦公室送作業的機會,我看到李賀在李老師的身旁,說著什么,李賀背著手僵直上身,他背對著我,我進門發出聲響,李老師一眼看到了我。
我發現她見我進來,就直接讓李賀回去了,我隱約有種感覺,她好像故意在避開我。
我不知道這樣想到底有沒有錯,可能是我多心了,然而幾天前張振對我說的話,我并沒有忘:“強子,你沒發現李賀最近都不理咱倆了嗎?”
“好像是,為什么?”我問。
張振一努嘴:“還不是因為劉美旭。”
我覺得我有必要找李賀談一談了。
晚上八點半,我背著空癟的書包,推著自行車和張振一起,守在學校門口,人都陸陸續續的走沒了,我也沒看到李賀的身影。
張振問我:“他是不是走在我們前面了。”
我疑惑:“不應該,我明明看見他在我們后面的。”我等的有些不耐煩,因為張振一直催我走。
我想找李賀把實情說明白,好讓他不要對我有任何敵意。
“你們倆還不走啊。”身后燒烤攤老板笑著問道。
“等人呢。”張振回復道。
正在這時,李賀推著自行車緩緩從學校里走出來,他表情木訥,眼神躲閃,我猜他知道我在等他。
我們一邊騎著自行車一邊說著話:“李賀,最近發生了很多事。”
“我知道。”
“可我不明白你為什么不和我們玩了。”我真是這么想的。
“心里有氣。”李賀說的很干脆。
“因為劉美旭?”我一語道破。而他嘎吱手里捏了急剎車。
我繼續解釋:“我跟她沒什么,只是好朋友,你不應該這樣的。”
“我沒發現你們倆只是好朋友。”他腳下加快了速度,繼續說:“你們倆的事是我告訴李老師的。”
我很震驚:“你為什么這么做?”
“拆散你們。”
我被他的直接搞的不知所措,原來真的是他在一直跟老師打小報告,如此一來,我和劉美旭的一舉一動可能都在李老師的監視之下,我忽然覺得很恐怖,我一點都不自由。
“我希望我們重歸于好。”我對他說。
“可以,我有個前提條件。”李賀說。
“是什么?”
他轉過頭說:“除非你先去死!”他把我和張振落在身后,疾馳而去。
我和張振面面相覷,我很震驚。
李賀這個朋友算是走到頭了。
從這以后我一門心思學習,到了期末,媽去參加家長會,她回來拿給我一張年級榜單,我的成績竟然考進了年級第九,她很開心,爸拿著成績單,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臉上止不住的喜悅。
這是我自打開始上學,第一次考的這么好,我姐姐為了鼓勵我特意在她發工資的時候給我買了一大堆零食,我一邊看著成績單,一邊往嘴里塞著零食,我沾沾自喜,重點高中也不是什么遙不可及的東西。
到了初三新學期,一開學,學校就組織了一場表揚大會,李老師還是夠意思的,我連得了兩個獎狀,一個是學習優秀獎,一個是成績提升獎,我把獎狀拿回家,爸簡直樂開了花,看到她們如此開心,我也高興。
等到新學期開始,我明顯感覺到,學習變的緊張起來,大部分課程都已經學完了,剩下的只有做題,數學物理語文英語,無不是題海戰術。
一直到臨近中考的前幾天,我和我的同學們已經開始厭倦了,厭倦了單調的生活,心煩氣躁,不清楚是不是天氣的原因,
李老師特意告誡我們,考試這幾天要飲食清淡,不要吃西瓜,不要吃容易引起腹瀉的水果,在我們離校準備去參加考試的前一天,李老師拎著一袋粽子,給我們每人分了一個,取“高中”之意。
我咬了一口,味道很好。
中考兩天時間過的很快,出考場的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很失落,我不明白我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情緒,也許我是對不確定的未來產生出了一種迷茫的本能,我爸我媽還有我姐都希望我能考進重點高中,我也很希望能如他們所愿,因為那樣的話,我會有一個十分美好的未來。
我站在考場外,看著人群向外走,我有些戀戀不舍,接下來我又要迎接一系列的挑戰了,人畢竟都是喜歡安全感,面對未知,是不可能有安全感的。
在考場外,我忽然看到了劉美旭,她和一個我不認識的姑娘走在一起。
她看到我的時候,我發現她是用一種柳暗花明般的表情來面對我,我不知道我形容的對不對,我感覺她以往的壞心情,此時此刻已經變得煙消云散了。
自從李老師把我們拆散后,我就再也沒見過她有這樣明媚的表情,可能是我沒再仔細注意過她的原因,我只覺得今天她像是又回到了我們上初一時的狀態,可愛,讓人喜歡。
讓我措手不及的是,她裝作沒看到我一樣,直接在我面前走過去,連一句招呼都沒有,我摸了摸臉,好像剛剛被扇了一巴掌,我無比自卑,我反思自己,我難道是要和她繼續發展關系?還是想找回原來和她打情罵俏的快樂感覺?
我是個聽話的孩子,李老師叫我不要再理劉美旭,我真就和她保持起距離來,老師也是為了我好,早戀也確實不對,可我竟然給自己開脫,說自己沒有早戀。
現在又想舊情復燃嗎?看樣子也燃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