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看官家也是好的。”她旋即靠近他一點，輕聲說著，“說來實是令人惱恨，若非大和人一邊帶走我們上貢的良馬，一邊又死咬是我們根本沒有如約獻上，世子何至于被迫長留大和。”

他微微垂頭，“你倒是什么都打聽清楚。”

沈旒霜跪下，“弱國自是無主權，可那是以前的西涼，不是現在的大涼。官家，當年趕赴大和獻馬，僅留的隨行者尚在大涼奔走于野，呼告于朝。難道你還愿如上任君主那般，將此事當作沒發生么？”

他心思一轉，想起一事，“說到馬，孤倒想起方才有人上折子，狀告一商人違反法令，私下售馬與大和。那購馬的還是大和的殿閣大學士，他倒也當真是闊手筆。一文臣私下蓄著大量良馬，真是件稀罕事。”

沈旒霜膝行至他面前，“旒霜不敢欺瞞官家，正因現下手中得了楊弼于我朝買馬的私帳，旒霜才敢冒昧來和官家說這些話。”

他只專心品著茶，過了半會，又漫不經心地問著，“然后呢？”

“官家可以此要挾楊弼，使其出力助世子重回大涼。”爾后，略是苦澀地說著，“旒霜也是沒有法子，才想著獻上此計。現下禁庭中住的幾位姐妹都甚得官家寵愛。姐姐她想穩固位次，因而才讓旒霜侍奉在官家身邊。饒是如此，旒霜仍是被她死死壓制著。”末了，用袖抹著淚。

他有些笑意殷殷，“如此看來沈司夢也是個聰明人，懂得用你為自己固寵。只是為何她能拿捏你呢。”

旒霜面露委屈，“姐姐手段好，又會為沈家謀利，很得沈氏族人的喜愛。家中事事都看她眼色，這讓旒霜如何做得成自己。偶然向父親提起，反倒被父親訓斥旒霜不安分。”

他靜靜注目于她，恍若在細細賞著一朵于瓶中供著的水仙。

沈旒霜心生不安，卻裝做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了頭。

他輕輕笑著，“你既然來了，又說了這一番話，想必是深思熟慮了的。那么你想要在孤這里得到什么，不妨直說。”

他說得直接，沈旒霜微微錯愕，卻也立馬行個周全的謝禮，“官家這般爽快，旒霜也不隱瞞了。”她頓一頓，“旒霜想活得肆意。”

“哦…”他微微拖長了語調，“你是要孤開口讓你離開這禁庭？”

她搖頭，爽利地坦露自己的想法，“與其逃得遠遠地來自欺欺人，不如自己扳倒沈司夢來得痛快。”

這在他意料之中，于是笑，“你若能懷上一子半女，也不是不能。”

沈旒霜抵頭于地，“若能如清白女子一般，旒霜也不必如此苦惱了。終究是旒霜無福伴在官家左右。”

“那倒也未必。”他揚起嘴角，和顏悅色地對她說著，“不過，孤應你所求又有什么益處呢？這后宮平和久了，有些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沈旒霜倒是不假思索，“旒霜在宮中無依無靠，可說與世子同病相憐。世子是官家最中意的兒子，官家自然是會爭取世子歸來。可世子雖能回朝，然而歸來之后未必不會遇到困難，而旒霜愿為世子登上太子之位，略盡綿力。”

他以手支著下顎，淺笑著，“你的心思倒是很大膽，只是你根基未穩，有些事總會力不從心。況且，明德不是無依無靠，他有我這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