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啊林琛，你究竟在隱藏著些什么。

但他依舊無法說些什么，到目前為止，張毅覺得還不能把馬燕的事告訴蔣隊長。從“紅毛”劉沖被人替換半年以來，林琛案的幕后似乎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將警方牽著鼻子走。

“真劉沖早已死在半年前的事，你和甄局都知道了吧。”張毅問道。

蔣子明點了點頭，說道：

“我和甄局剛回警局，就聽到這樣令人震驚的消息，甄局目前正在帶著專案組的人重新整理案件線索。”

“是啊，如果假劉沖是為了混淆視聽，那么我們之前的推斷或許全會被打翻，整個案件或許會和之前完全不同。”張毅說道。

“什么？”蔣子明問道，“完全不同，小張你是什么意思？”

張毅突然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多，馬燕的事或許不該現在告訴警局的同事們。

“沒什么......只是一種推測。”張毅搪塞道，“我只是很好奇，安插假劉沖的人是誰，這個人的目的是什么？”

蔣子明看著張毅，過了兩秒，說道：

“哎，我們現在也是一頭霧水，如果幕后有一個更大的黑手，我們又該從何查起呢？”說罷，他看向張毅道：

“你最近有什么發現嗎？”

張毅低下頭，輕嘆了口氣道：

“不，我也沒有。”

“小張，如果你知道些什么新的線索，一定要告訴我和甄局，現在是困難時期，我們更要同舟共濟才是啊。”

蔣子明用充滿關心的眼神看著張毅，這讓他有些愧疚。是啊，在他的眼中，周圍的警員同志們都在那么努力的查案，可是他卻和馬燕——和林琛關系甚密的人秘密見面，幫他們傳遞信息。自己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不能再錯下去了，發生過的事情已經讓他后悔了兩年，如今林琛的案子，他不能再孤軍奮戰了。想到這里，張毅下了決心。

“蔣隊長，實在對不起。”張毅說道。

“怎么了？”蔣子明正準備去接水，便停下手中的事情問道。

可就在這時，林琛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蔣子明急忙跑了過去。林琛的咳嗽斷斷續續，回蕩在整個病房里，這讓張毅覺得頭皮發麻。

令人難受的咳嗽聲持續了很久很久才平息下來，張毅忽然覺得自己剛才有些沖動，似乎心里有個聲音告訴他，不要出賣馬燕。

安撫好林琛，蔣子明走向張毅床邊，輕聲問道：

“小張，怎么了？”

“沒什么......”張毅最終還是決定了隱瞞，“我只是覺得，你們都在努力查案，我卻拖了這么大的后腿，很對不起。”

“真的嗎？”蔣子明平靜地問道。

“嗯，對不起。”

對不起。張毅心里也這么說著。

蔣子明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對張毅說道：

“我有事要先回警局一趟，你在這里小心一點......看好林琛。”

“好。”

張毅再想不出什么送別蔣子明的話，只看著他走出安靜的病房，腳步聲漸漸消失。但似乎對他來說，這樣的安靜才是他最想要的。

張毅把頭轉向左邊，看著林琛的臉，他依舊是安詳地呼吸著，沉睡著，仿佛從未醒過一般。

可我究竟在做些什么呢？張毅這樣想著。

......

晚上九點半，市中心醫院。

天空不知從什么時候下起了雷雨，轟隆聲伴著閃電，在潔白的墻上留下稍縱即逝的樹影。

張毅被這雷電所驚醒，他拿起手邊的手機，看到了一條信息：

“今天下雨，我們就不見面了，明天吧。

——陳露”

張毅關掉了手機屏幕，看林琛也正睡著，似乎并沒有什么異常，便準備繼續睡下。

這時，林琛突然開口說道：

“你叫張毅，是吧。”

伴著一聲響雷，這著實讓張毅嚇了一跳。

林琛醒了，可自己應該和他說些什么呢？張毅想到了馬燕讓他幫忙的事，但仍覺得事有蹊蹺。

“是的，林老板。”張毅回答道。

林琛微微地點了點頭，用虛弱的聲音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在巷子里堵截我的那個。”

這話讓張毅有些尷尬，默了兩秒，他問道：

“林琛，你為什么要販毒呢？”

林琛搖了搖頭，說道：

“我沒有販毒。”

不，張毅并不相信這句話，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林琛，但他并沒有什么辦法，他接著說道：

“我無意繼續審問你，對不起。”

張毅并不知道馬燕的事該如何開口。

“沒關系，”林琛搖搖頭道，“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問。”

張毅的疑問紛至沓來，過了幾秒，他說道：

“我見過馬燕了。”

聽到這話，林琛看了張毅一眼，張毅突然從他的眼中讀出了很多復雜的情緒。林琛閉上了眼睛，輕輕問道：

“介意聽聽嘮叨嗎？”

張毅搖了搖頭。

林琛嘆了口氣，說道：

“我沒想到，她最終還是找到了你這里。其實這件事情本來不關她的事。”

在這一刻，張毅突然覺得自己快要接觸到一些核心的東西，他說：

“林老板，你到底在隱瞞著些什么？”

當他問完，卻發現林琛輕輕搖了搖頭，張毅輕嘆了口氣，平躺在床上。

接著，他用一種十分慢的語速說起話來，仿佛是在嗟嘆。

“你知道嗎，其實人這一生，要做出很多選擇。”

選擇，是么？

但總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吧？張毅想道。

林琛接著說道：

“在我十二歲時的那一年，我的唯一的親人離開了我。那時我選了一條路，到現在，我仍是會常常想，是不是做一個普通人更好一點，但我已經不能會回頭了。”

說罷，林琛看向張毅，說道：

“馬燕她，讓你帶來什么消息？”

張毅想了想，說道：

“她說，她可以幫你完成那件事。”

“是么？”林琛呢喃道。

氣氛安靜了下來，張毅覺得林琛在思考著些什么，他看著這個年過半百的商人，這幾日不見，鬢間的白發似乎又多了幾根。

靜了十幾秒，林琛開口道：

“如果你還能見到她的話，能不能幫我轉達一句話。”

“什么話？你說吧。”張毅問道。

“哎。”

林琛緩緩開口，一顆淚珠似乎掛在眼角：

“請你告訴她，趁自己還沒有危險，趕快離開這個城市，以后不要再回來了，好好找個人家過日子，咳咳......”

林琛又陷入了無盡的咳嗽里，張毅看著他眼角的淚水從眼中飛濺出來，但他很快地忍住咳嗽，接著說道：

“請她忘了我，至于那件事，會有人幫我做的，讓他不要擔心了。”

說罷，林琛看著張毅，意味深長地說道：

“我只能相信你了。”

張毅百感交集，思緒紛亂。他下意識問道：

“如果你沒有販毒，那誰在陷害你，他的目的是什么？”

可林琛卻重重地搖了搖頭，近乎是嘆息著說道：

“這已經沒有分別了，是我不是我又怎樣，我終究還是輸了。”

“怎么能？！......”

張毅覺得疑云重重，林琛的話，他究竟可以相信嗎？馬燕的話，他究竟可以相信嗎？如果他相信的話，甄局和蔣隊長又該怎么辦？

等等，難道......不會的。

難道那個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這時，門口突然出一個人影，張毅一看見他，便提起十萬分的戒備。

不是別人，正是假劉沖——“紅毛”！

“哎喲，張警官。”紅毛戲謔道。

張毅慌忙中坐起身來，喝問道：

“你究竟是誰？！”

“哈哈哈哈哈！！！”

紅毛突然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說道：

“可能你到死都不會知道了！”

說罷，紅毛突然拿出一把手槍。張毅也翻身下床，但紅毛的槍口已經指向了他。

“你敢殺我？！”張毅問道。

“不不不，張警官，我只是來看看你，”紅毛笑道，“和我的老板啊！”

老板，林琛。

“他還是知道了，是嗎？”林琛閉上眼睛，輕嘆道。

“不！”紅毛說道，“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你，他只是很好奇，你會以一種什么樣的方式除掉他。”

“看來我終究是輸了。”林琛說道。

“你也不許動！”

紅毛并沒有對張毅放松警惕，而此時，張毅正在飛速思考著如何脫險。

“我們談談怎么樣？”張毅問道。

販毒，半年前，假劉沖，被保釋，深夜來襲......這些線索在張毅腦海中碰撞。

難道是......不對，這樣的話......只能這樣試一試了！張毅這樣想道。

“嘿，我有你想要的東西。”張毅說道。

“哈哈哈！”紅毛對此嗤之以鼻，“你能有什么呢？”

張毅看著他，突然平靜了下來，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給你一條活路，你要不要？”

紅毛拿槍的手似乎晃了晃，但依舊保持著敵對，張毅接著說道：

“你覺得，你今天回去之后，你的上峰就會放過你嗎？你忍氣吞聲這么多年，就為了這個結局？”

“不！”紅毛搖了搖頭，“只要我殺了林琛，他就會給我一筆錢，讓我離開這個城市，而你，只是一個棋子。”

“難道你不是嗎！！”張毅吼道，“他們連林琛都可以犧牲，難道會對你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