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色凈明
晝午一碧無云
向晚天空蘋果綠
屋后雀噪不已
波斯灣戰爭初三日
智慧型武器作秀
夜襲美麗得芭蕾似的
巴格達像一棵圣誕樹
雙方罵魔鬼,魔鬼
陽臺愈靜,愈若水
若嬰,若處子觀脫兔
微風清寒駘蕩
春善預告,春富隱私
淺草涵翠乃去秋遺意
木柵內犬吠狺狺,行人絡繹
上街買新聞紙,水果
戰爭是多情的,孫武知之
克勞塞維茲知之
兵法家手中拿著水果刀
花店的大玻璃上貼出
紛紛的紙剪的心
想一想情人節也真近了
惟記憶之繁縟令我深感富有
我富可敵國的記憶啊
克勞塞維茲(Carl von Clausewitz)十三歲從軍,參預普法戰爭,又曾與韃靼人周旋沙場——鑒于軍事上雖接連稱勝,政治上卻并無裨益,幡然覃思,乃著《戰爭論》,以明戰爭之理念。聞此書現正為白宮主者們所閱讀,美國軍校師生亦相率崇敬這位一百六十年前的柏林大學教授,蓋西方人向來是昧于兵法的(然而像不常吃藥的人,吃起藥來特別靈)……戰爭必要有目的——和平年代尚且“目的”迷茫,戰爭反而會使人知“目的”之所在嗎,當今的一國一族一洲的一時之見,都只限于自身的功利企圖,擺脫現實困境的權宜部署,眼看這樣的短程奔波已是一路險象環生,即或差強如愿,也仍然成了下場戰爭的滔滔伏筆。克勞塞維茲以為“軍人應聽命于文人”,文人在歷史上極少有機會指揮軍人,況且能剴切駕馭軍人的文人也實在罕見,而軍人熟讀兵法亦不即是文人,那么,克勞塞維茲庶幾軍事上的理想主義者之儔乎。再者何謂“戰爭是多情的”,君不見凡烽火一起,人倫忽然甜柔了,“我的兒”“我的丈夫”,生命是無價寶,戰爭帶來普遍的頓悟,黃絲絳在欄桿上樹枝上飄,平常是見不到的。戰爭必有雙方,正義與非正義僅僅是比較而言,愿中東局勢由盟軍凱旋而世界勉為祥和,雖然這種祥和一直是充滿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