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這里,立在殘陽疏窗之下,看見落葉蕭蕭。是西風又來過,輕輕翻動心底片片往事,才會驟然間,想起那么多與他生活的枝蔓,被回憶和后悔之心擴大,如同放置在顯微鏡下的植物,連細胞和脈絡都——巨細無遺。
“貝勒爺!您在想什么呢?”蘇培盛問道。
胤禛回過神來,頓了頓說:“沒什么,就是想起了十四弟。”
蘇培盛若有所思,對他說:“貝勒爺,奴才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當講無妨!”
“您和十四爺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奴才覺得您呀還是要和十四爺搞好關系?!?
胤禛聽到這話沉默了,他趕緊轉移話題,說:“凌柱之女如何了??”
蘇培盛答到:“貝勒爺您自個兒去看不就知道了嗎?今兒個可是格格進府的第一天??!”
“爺知道,不然爺來這兒干什么!”
胤禛走了進去,掀起鈕祜祿氏的蓋頭,當鈕祜祿氏看見胤禛的那一刻時她認定他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她愛的可望不可即,如同野鶴入云身后云影杳杳。
她淺笑的臉,新陽熠熠,一如她的人溫暖和煦。她愛他愛得那樣靜好,似是甘心陪襯,為他隱沒在不見天光的地方。
胤禛連她的臉都沒看,隨手扔下蓋頭就離開了。
看到胤禛離開后,鈕祜祿氏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丫鬟跺了跺腳,噘著嘴說:“格格,貝勒爺怎么走了啊?”
“許是貝勒爺有事兒吧……”
丫鬟替鈕祜祿氏抱不平,“可今天是格格您第一天進府??!貝勒爺怎么能這樣!”
“貝勒爺是你在背后能瞎議論的嗎?”
“我只是替格格委屈嘛!”
“委屈,嫁到帝王家不都得委屈嗎?如果連委屈都受不了,那將來如何能成大事!”
丫鬟嘟嘴,“是!格格您教訓的是!”
一切這樣清楚,她明知道他對他的心,可她還是不放棄。時間如水,中間仿佛有河,他過不去,車流穿梭,她,轉瞬堙滅在人潮中。
她回首,看見夢里花落知多少?思量,思量,焉得不思量。
一時之間言語盡了,情意仍是相看兩不厭的深長綿延,胤禛來到李氏的房間,他看見她臥在紅錦枕上,發間的紫玉釵在燈影下搖曳輕顫,像一雙振翅欲飛的蝴蝶。
在燈下端看她的容顏,她的舉止,都是如玉生香。
李氏看見胤禛來了,趕緊下床行禮,“奴婢給四爺請安?!?
胤禛把李氏扶起,說道:“你剛生了弘時,就不必拘禮了,快起來吧!”
“謝四爺!”
“爺今天累了,想在你這兒休息休息?!?
李氏看著胤禛說:“四爺,今天不是凌柱的女兒進府嗎?您應該宿在她那里呀?為何突然會到奴婢這兒來?”
“她就是一個侍妾,爺對她也沒什么興趣,就一小丫頭,連毛都沒長齊?!?
李氏偷笑道:“四爺您說什么呢!要是這句話讓皇阿瑪聽到,他會數落你的?!?
胤禛哼了聲,回道:“就因為她是鑲黃旗的皇阿瑪就要數落我?笑話!”
李氏錘了錘胤禛的背,微笑著說:“奴婢就是開了個玩笑,四爺您別往心里去?!?
胤禛斜了李氏一眼,隨后徑直走到床榻旁,睡下了。
人生長路,目的地雖由不得他們選擇,至少在每個路口,該往哪走,他們還是可以有自己的判斷。執著,還是看淡,相信胤禛和鈕祜祿氏心里都有想法,不用去管他們想的是否一致,因為人各有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