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廝守一生，好不好

轉眼又到了慕青生日。慕青其實挺喜歡過生日的，生日一到，寒假還會遠嗎？

因為慕同學最近癡迷史學，豪言要把《史記》啃透，許同學就“投其所好”，送了一套《二十四史》過來，幾大箱子書，足足搬了好幾趟。

慕青看著一箱箱禮物，憂喜參半：“誰像我，收個禮物論箱的，這土豪作風，我喜歡！可是，猴年馬月能看完呢？”慕青讀史的積極性被打擊了一半，許致遠一定是故意的。因為貪看書，最近沒少冷落他，就弄這些書來，讓她望而生畏。

老大履行她寢室長的職責，給了慕青黃牌警告：“下次過生日，許致遠不許送花，不許送書，聽到了沒有？”

看著宿舍里滿滿當當的綠植和書籍，慕青羞愧地低下了她高貴的頭顱：“花隨便賞，書隨便看，我的就是大家的……”

見了許致遠，忍不住一番埋怨：“看看，因為你，我被她們嫌棄了！”

“這是暗示我什么嗎？不然，我們出去租房住？”

“哼，就知道你沒有什么好話！”

許致遠摟住慕青肩膀：“不生氣，等我們買了大房子，愛養多少花，就養多少花，愛買多少書，就買多少書。”

“好啊，我還要個陽光房呢！”

“嗯，陽光房！”

“要有搖椅！”

“嗯，搖椅！”

“哈哈哈……”

“哈哈哈……”

想著遙遠的未來，雖然只是過過嘴癮，還是挺痛快的。

雖然放寒假挺令人期待的，期末考也是挺令人無奈的。慕青又跟著許致遠泡自習室。忙忙碌碌的，總算順順當當考完了每一科。

“阿青，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

“寒假我們給輔導班請幾天假，年前這段時間就不去了，好不好？”

“好啊，我也想早點回家呢！”

“回家前，能不能先到我家過兩天？”

慕青沒想到許致遠會說這事兒，一時間有點躊躇。

“奶奶很想見見你。爸媽也早就想見你。就呆兩天，好不好？”

“我給家里說說吧。”

慕青先給老姐打了個電話，慕藍聽了，打趣慕青：“丑媳婦要見公婆嘍！”

“姐，你說我要不要去？”

“去就去唄，又不是什么龍潭虎穴。”

給家里打電話，老爸沒說什么，老媽想了一會兒，也點了頭：“去就去吧，回來小許送你，我也正想見見他。”

慕青不是第一次和許致遠一起坐車，但這次的感覺有點兒不一樣。一路上看看風景，聽聽音樂，有點心不在焉。

許致遠記得，上次寒假回家的時候，一個人的旅途，頗覺寂寥，想著，什么時候慕青能坐在身邊，和他一起回家呢？沒想到這個愿望這么快就實現了，說不高興，那是假的。

見慕青發呆，拿起她的小胖手，放在手里揉捏：“你不是說想看看在山里住什么樣嗎？回去我們去看奶奶，準會給你做不少好吃的，奶奶手藝很好，你嘗了就知道。”

“嗯，給奶奶買的糕點呢？”

“在行李箱里。”

“我不會說你家鄉話，怎么和奶奶他們交流呢？”

“這不有我嗎，你就說你的普通話，奶奶大概聽得懂。”

“阿姨是老師，我對老師有點怕怕的。”

“我媽是最不像老師的老師，見了你，不知道會樂成什么樣。”說著，把許媽媽跳舞啊，瞎買股票啊那些陳芝麻舊谷子都給抖摟了出來，慕青聽他說得有趣，不時哈哈哈地笑著，一路倒也不覺得枯燥。

家里正在張羅飯菜的許媽媽耳朵發熱：“誰在說我壞話？”她怎么也不會想到是自家那傻兒子。

到了許家，天已經快黑了。許媽媽一開門，見到兒子拖著行李箱，身旁站著個清清秀秀的小姑娘。

“是慕青吧？快進來，外面冷。阿遠也是的，怎么不知道給慕青圍條圍巾？”

許爸爸聞言也過來，笑著問長問短。

慕青不喜歡扭扭捏捏，雖然不是自來熟，幾句話就能和人玩成一片，但適應能力很強。到了許致遠家里，開始也有點兒拘束，不一會兒，也就從容起來，和許致遠一起，幫許媽媽端菜。

許媽媽雖然從相片上看過慕青，見了本人，還是忍不住在心里夸贊：“這孩子，看著年紀不大，言談舉止落落大方，像我！”

許爸爸如果知道許媽媽的想法，一定會笑話她：“像你？人家慕青文文靜靜的，哪點兒像你？”

吃完飯，慕青主動幫許媽媽收拾碗筷，被許媽媽笑著拉到一邊兒：“要你們小孩子忙什么？去和阿遠玩玩吧，坐了一天的車，怪乏人的。”

許致遠拉著慕青去了他的房間。慕青一進門，就被書架上滿滿當當的書吸引住了目光：“不錯啊，從小讀萬卷書啊！”

“哪里哪里，不及姑娘博學多識。”

兩人假模假樣地互相吹捧了一番，許致遠笑著說：“東西有點亂，你隨便看。”

慕青也就真的隨便看看。看到書架上有個相冊：“這個相冊可以看嗎？”

“有什么不可以？隨便看。”許致遠正在安置他帶來的行李，隨口答道。

慕青打開相冊，看了看，里面全是許致遠的照片，大多是他自己的獨照，也有和家人一起的。照片不是特別多，記得許致遠曾說，小時候不愛拍照，看來所言不假。翻到后來，慕青愣了一下，有點熟悉啊，可不是，那以手托腮，看著窗外發愣的女孩，不是自己又是誰？

“哎，有點不厚道啊，什么時候偷拍的？”

許致遠笑著從后面攬住慕青，下頜輕輕抵著她的肩窩，笑道：“在圖書館，你看菊花看得入了迷。”

再往后翻，幾乎都是慕青的照片，有幾張是慕青知道的，大多數都是第一次見，慕青越看越驚訝：“你這神不知鬼不覺的，什么時候拍了這么多照片？不做特務可惜了你。”

“這里還有——”許致遠說著，不知又從哪里變出了一沓照片。慕青一張張翻看，有拍短片時拍的，有去公園玩的時候拍的，有在自習室慕青打盹兒時候拍的，甚至連前不久慕青拔牙的時候，他也悄悄拍了幾張。

“你太可怕了，我要和你保持距離。哪天被你賣了都不知道。”慕青笑著從許致遠懷中躲開，許致遠捉住她的小手，又把人拉到了懷里：“跑不掉了，我說了，我從一而終。”

“你自己不喜歡拍照，倒喜歡拍別人。”

“我只喜歡拍你。”

慕青想想，許致遠愛拍風景，拍人，除了系里活動，他好像的確沒怎么拍過誰。

“好吧，看在你比較帥的份上，原諒你了。不過，偷拍是可恥的，以后沒有我的同意，不許拍我，萬一我成了名人了呢，我可不想有什么黑歷史。”

“嗯哼？黑歷史？來點真正的黑歷史怎么樣？”

說著，低頭噙住了那張顛倒黑白的小嘴，把她的話吞進嘴里。

“客廳有人……你……”慕青含糊不清地嘟囔著。

“門關了，墻壁隔音效果很好……”某人越發厚顏無恥。

慕青被許致遠親吻得如一泓春水，堪堪化在他懷里。

“阿遠，你和慕青在家玩，我和你爸出去轉轉。”

“好！我知道了。”抱著慕青的手臂環得更緊了。

家里沒了大人，某人更加肆無忌憚，抱著慕青，不知不覺竟倒在了床上。慕青被他禁錮著，動彈不得，也不敢亂動。

一陣忘我纏綿，慕青早已軟在許致遠身下，心里亂亂的。

“許致遠……你欺負我……”未說完的話又被吞掉。

“我愛你……阿青……”不安分的唇在慕青頸側、肩窩流連。

“你起來……我難受……”慕青又羞又急，推許致遠，哪里推得動。

“一會兒就好……阿青……讓我再抱你一會兒……好不好……”

“你再這樣……我明天就回家了……”慕青的聲音里帶了點哭腔。

許致遠像是在極力壓制著什么，停了下來，捧起慕青的小臉，見她眼睛里有些霧氣，一時有些懊惱，有些慌亂：“對不起，阿青……我……我……”他的情欲，讓她驚慌失措，讓他難堪不已。

慕青見他一臉懊惱，有些不忍：“你先起來，讓我起來……”

許致遠側過身子，雙臂依然環著慕青纖腰：“阿青，我不亂來……我們靜靜躺一會兒好不好？”

慕青沒有回答，翻身側臥了，將小腦瓜埋進他的胸膛，聽他砰砰心跳聲。

宿舍里，慕青是最先談戀愛的那一個，但論起“進展”，她可能是最最落后的那一個。她不能像老大一樣，堂而皇之地和翟星辰整夜不歸，也不敢像小雙那樣，坦坦蕩蕩地說：“該做的都做了。”連甜甜，也常避著大家去和沈星幽會。

大家都很瀟灑，好像只有她這樣畏首畏尾，小心翼翼。許致遠是她認定的人，她怕的是什么呢？可能是小雙有一次從醫院回來時憔悴的面容，可能是老大有時偷偷吞下的藥片，可能是她對不可知的未來的恐慌……

慕青知道，世界上沒有不要代價的甜蜜，偷嘗禁果，需要足夠的勇氣去面對。她不愿生活這樣復雜，她想讓大學還是純粹一些，清朗一些……是的，她怕的，是自己快速長大。

見慕青沉默不語，瘦削的肩膀在自己懷里輕顫，許致遠看看懷中的女孩，早已淚流滿面。

“阿青……你怎么了？你是在怪我魯莽嗎？”許致遠手忙腳亂去擦慕青臉上的淚水，卻越擦越多。

“許致遠……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阿青……不要胡思亂想。你想說的我都知道……我愛你，不想你受任何委屈，更不想你受一丁點兒傷害，哪怕是我自己也不行。”

慕青輕輕抽噎著，許致遠用手撫摸著她的肩背，低下頭，在她柔軟的劉海上親了又親，在她耳畔低語：“我們有一生的時光廝守，你說好不好？”

“好……”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慕青起身去找紙巾，許致遠也坐了起來，抽了紙要幫慕青擦眼淚。

“怪肉麻的，我自己來。”慕青笑著接了紙巾避開了人。

“眼睛紅不紅？能不能看出來我哭過？”

許致遠看著慕青毛桃兒似的哭紅了的雙眼，不覺和記憶中的一雙紅紅的，躲閃著的眼睛重合。他和慕青相處，兩人都不是斤斤計較的人，又都是有話直說的性子，很少發生誤會。認識之初的那場誤會，把兩人折磨的不輕，如果不是慕青那惹人牽腸掛肚的淚眼，他怕還是不能下定決心表白，兩人之間，不知道又會耽擱多久。

這次敞開心扉，也是不曾想到的。想到這，他不覺笑了。

“笑什么？”

“笑我找了個愛哭鬼。”

“我就是愛哭，咋的了？”

“不怎么，你哭起來還挺好看的呢！”

“我知道啊！梨花帶雨？芙蓉泣露？”

“驚天地，泣鬼神，鼻涕眼淚一把抓……”

“你……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慕青用小拳頭直錘某人。

“我錯了！我錯了！涕泗滂沱……”

“也沒好到哪兒去！”慕青絕不會承認，某人用詞無比準確。

打趣歸打趣，許致遠還是很體貼入微的，去打了盆熱水，幫慕青細細擦拭眼角，又用熱毛巾捂了一會，看著慕青洗了臉，細細涂抹好眼霜才罷。

“今天晚上我睡哪兒呢？”

“睡這！”許致遠指了指自己的床。

“那你呢？睡沙發？我太感動了。”

“睡這兒！”許致遠說著，推開房間的一扇門。慕青跟著進去，原來和這個房間相通的，還有一間臥室。

“奶奶來的時候在這里睡。”

慕青看著粉嫩的床單被褥，床邊小白兔形狀的棉拖，擦拭得一塵不染的桌椅，桌子上還貼心地放了保溫杯，心里覺得暖暖的，看得出，許媽媽是用了心的。

“你們倆孩子干什么呢？出來吃熱餛飩。”許媽媽的嗓音很亮。

“我帶慕青看看她的房間。”許致遠牽著慕青手往外走，在出臥室前，慕青悄悄掙脫了他，和他一前一后走出臥室。

“這小子喜歡吃餛飩，阿青也吃點？要嫌油膩，這里還有蒸糕和素面。”

慕青和許致遠一起，吃了些餛飩，才去洗漱休息。

慕青有認床的習慣，躺在床上，雖然已經很疲倦，還是睡不著，盯著天花板發呆。

“阿青，睡了嗎？”

慕青翻了翻身，拉過被子蒙上頭，假裝睡著了。

“我知道你還沒睡著。睡吧，我再練會字。”慕青側耳傾聽，果然聽到似有似無的紙張翻動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她還是睡不著。披上睡衣，起身開了門，只露出了個腦袋，看許致遠是不是還在寫字。許致遠聽到聲響，笑著抬頭，看慕青探頭探腦的。

慕青見他擱了筆走過來，也開了門向他走過去：“你怎么還不睡？”

“等你睡了我就睡。”他把女孩摟入懷中，輕輕揉著她有些凌亂的頭發，軟軟的，摸起來很舒服。

“等我睡了，要到天亮。”慕青在他懷里打了個哈欠。越是困，越睡不著，真是頭疼。

“那就到天亮再睡。”

慕青搖搖頭：“你先睡吧，給我找本書，我看一會，說不定就睡著了。”

“不必那么麻煩——”許致遠去書架上抽了一本書，回身抱起慕青，朝她的房間走去，“我看著你睡了再睡。”

慕青乖乖的由許致遠抱著，頭依偎在他胸前，溫順的像個小貓。

“好像又輕了一些，最近是太累了。”慕青柔軟的發頂，摩擦著許致遠的脖子，軟軟的。他把她放好，掖好被角，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不一會兒，慕青就迷迷糊糊的了。許致遠放下書，俯身親了親她額頭：“睡吧……”

“嗯……晚安！”慕青瞇著眼睛沖他甜甜一笑，安穩睡去。看著慕青恬淡的睡顏，許致遠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慕青就在身邊，在他的家里，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甜睡。用指肚輕輕摩擦女孩依然透著淡淡粉紅的眼角，到底沒忍住，在她香唇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慕青，我的小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