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紀云川的回來,紀家親戚在村里奔走相告,得知他現在是W大學的高材生兼副教授,大家都覺得家里出了金鳳凰,與有榮焉,甚至敲鑼放炮,跑到祖墳上燒高香,感謝列祖列宗的保佑。
三叔和三審為了迎接這個家族榮耀,甚至殺了家里唯一的一頭豬,邀請村中親朋和左鄰右舍,共同為他倆接風洗塵。
趁著三審忙活晚飯的空當,紀云川里里外外,把家里徹底打掃了一遍。而顧月影則在院子里陪伴著紀母。
紀母一邊跟顧月影講起紀云川小時候的事,一邊挑擇金櫻子,她把紅的放一個小筐,把青色或是金色的放另一個小筐。
顧月影看她挑得仔細,便逗她道:
“伯母,你挑得好仔細啊!要不給我幾顆金櫻子嘗嘗吧?”
紀母見她索要,不由蹙起眉頭,對著兩個筐犯了難,猶豫了一會,抓了一把金色的金櫻子塞到顧月影手中。
“伯母,我想吃紅色的,能給我吃紅色的嗎?”顧月影裝出一副不喜歡的樣子,繼續逗她。
“不行,這紅色的金櫻子我要留給小川,他最喜歡吃了,不能給你。”紀母見她索要紅色的,嚇得立馬抱起裝紅色金櫻子的筐,深怕她來搶。
顧月影見她那副小氣巴交的樣子,就像一個孩子,頓時噗呲一聲笑出聲來。
“別緊張了,我才不稀罕紅色的金櫻子呢!我就喜歡吃金色的。”顧月影呵呵笑著,隨手拿起一個金色的金櫻子用小刀刮干凈表皮后丟進嘴里嚼起來,隨著果實在嘴里爆開,酸澀的汁水頓時讓她的五官皺成一堆。
她那副被酸得擠眉弄眼的夸張表情,頓時讓一旁的紀母樂開了花,整個院子里隨之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歡笑聲。
紀云川從屋里走出,見她倆歡聲笑語,聊得起勁,便好奇的上前假裝路過,豎起耳朵探聽。
顧月影見他走來,便把紀母懷里那個裝紅色金櫻子的筐端起來遞給他,裝模作樣地命令道:
“喂,去把這筐紅色金櫻子洗了,這是留給小川的,你可不能偷吃哦!我跟小川關系這么好,都只配吃金色的呢!”
紀云川回過頭,看到筐里的紅色金櫻子,不由回想起小時候吃的金櫻子。那時候他就從未見過青色的或是金色的金櫻子,那時他還單純的以為金櫻子就是紅色的。
“多事!”紀云川故作冷漠,不耐煩地掃她一眼后就接過金櫻子去井邊清洗了。
顧月影看著他與母親似有緩和的跡象,就端起那筐金色的金櫻子也去井邊清洗,順便開導一下他。
“伯母其實人挺好的,一下午跟我聊的都是你,看得出你是她的驕傲。”
“可我并不想成為任何人的驕傲,成為他人的驕傲都是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的。”
“你所謂的代價就是你小時候被伯母逼迫讀書學習?”
“她的要求太高了,暴力伴隨著我整個童年。”紀云川想到自己黑暗的童年,不由沉沉嘆了口氣,不堪回首。
“你覺得這個村子里的人怎樣?”顧月影心里思考著什么又問。
“好吃懶做,無欲無求,稍有追求的,就是攀比誰的低保拿得更多,吃國家低保都能成為能力的體現,你說這群人應該怎么評價?”紀云川揶揄哼笑一聲,內心的優越感不經意間從他鄙夷的目光中流露出來。
“那你羨慕他們嗎?”
“你會羨慕他們嗎?”紀云川反問道,只覺她這樣問很奇怪。
“如果伯母當初不管你,也許你今天會跟他們一樣。”
“我母親年輕時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我一出生注定不可能成為他們那樣。”
“那你還不感到慶幸?還要責怪自己的母親嗎?”
“我現在沒有責怪她了,只是童年陰影沒那么容易消除。”
“其實消除內心陰影挺容易的,比如多回憶點美好的事情,從吃一顆紅色的金櫻子開始吧!”顧月影說著,趁他不備,從盆中快速揀起一顆紅色金櫻子塞進他嘴里。
“你可真討厭。”紀云川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一臉狼狽,見她在一旁笑那么開心,自己的怒火竟頃刻間被澆滅了,也跟著笑起來。“為什么要在我親戚面前撒謊說是我女朋友?你該不會還在打我的主意吧?”
“你可真夠自戀的,我可是直女,怎么可能接受彎男?”顧月影白了他一眼,很有畫面感地說道:“你想你都一把年紀了,又是大學教授,村里的金鳳凰,若到現在還沒個對象,你家七大姑八大姨會放過你嗎?估計現在你家門外大概已是大排長龍,排滿了要和你相親的姑娘,然后你再對她們大聲咆哮一句,‘姑奶奶我是彎的,也在找帥哥相親呢!’”
“你……你想象力可真豐富,真是服了你了。”紀云川聽后忍俊不禁,只覺太逗了,腦補著跟著大笑起來。
“所以嘛,當你名義上的臨時女友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何樂而不為?”顧月影說得頭頭是道,玩笑一個接著一個,逗得他笑得前仰后合。
夕陽西下,炊煙裊裊,三叔和三審忙活一下午的晚飯終于做好了。這頓飯是在三叔家里吃的,因邀請的人數眾多,所以他們將飯桌擺在院子里,足足擺了三桌才勉強讓大家都有位置坐下。
農家菜雖不夠可口,但勝在蔬菜和豬肉都是自種自養的,純天然,無公害。
這樣純正的味道是顧月影在城市里從未嘗過的,所以這頓飯她吃得很香。她吃得越香,一旁的紀云川內心就越不爽,因為他不想看到她拿健康去享受美味。
宴席結束,親朋一一散去,紀云川帶著母親和顧月影也回到自己家中。紀云川家的老屋很小,就兩間房和一個堂屋,想著顧月影第一次來山區貧困農村,怕她不習慣,特意將自己的房間重新整理了一遍,換上了新的被褥,而這時顧月影也已經幫紀母洗完澡,換好了衣服。
“今晚你就睡我的房間,我睡堂屋。”紀云川一邊說著,一邊拿起自己的被褥,準備在堂屋臨時拼張床將就一晚。
“你不用睡堂屋,你還是睡你自己的房間,今晚我跟伯母睡。”顧月影對他的好意不感興趣,相反有自己的想法。
“你要跟我媽睡?你受得了她嗎?”紀云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覺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以至對她投去揶揄的目光。
“我從小就沒感受過母愛,今晚難得有機會感受一下呢!”顧月影不以為然,相反很是期待。
“好吧!但愿你不要后悔。”紀云川見她那么堅持,也就沒再阻攔,沒安好心地陰陰笑起來,期待著明天看她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