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傷懷
- 醉奔
- 淥水東風
- 2394字
- 2020-12-11 16:13:39
宣容醒了,其實宣容早就醒了,但她一時不知道怎樣面對眼前的情況,只能裝睡。她可以和青禾說清楚她的前世今生,可是她要怎樣和寒慕說她和青禾的私情,她能說她預料自己必被夏南生擒,她只是不想自己清白之軀被夏南玷污,才選擇青禾了結自己兩世的清白之軀嗎?無論怎樣的理由,她和青禾的私事確是更改不了的。
是的,她覺得和青禾她什么都能說,而和孔寧她似乎不知從哪開始說。就比如,她睜開眼睛那一剎那,她以為青禾一定是守在自己身邊,待看清楚身邊只是一個婢女,她竟然有些失望,她不是因為身邊不是寒慕而失望。她想大概是因為自己逃亡這段時間已經習慣每次一睜眼青禾都在身邊吧,更或者,只是因為青禾是寒慕的兒子,青禾身上有那種熟悉感覺。
但她想見到寒慕,想和他說她是安歌。可說過這些之后,再說些什么呢?對,就說說青禾。
她決定不再裝睡了,她睜開眼睛,已經到了巳時了,早春的鳥興奮地喳喳叫,叫聲清遠但很真切,婢女看見宣容睜開眼睛,連忙問:“姑娘,哪里不舒服?快給姑娘端點熱湯和粥糜。”
片刻,另一女婢將一應物什都斷了上來,宣容開口,自己都不可置信地問問了一句:“小公子呢?”
肥胖的婢子看著滿臉都是坑包的婢子,隨即說:“小公子昨夜一夜沒睡,現恐怕在休息吧。”
“誰說我在休息,婆娘近在咫尺卻不在身側,我如何能睡得著?”小公子搖搖擺擺走進了客室,手中還拿著一大捧的迎春花。
“婆娘,你看,這是林子里最早開的花了,雖不甚美,可此時無花可賞,你就先將就些。”青禾說著,一個婢女忙去找花瓶。
青禾用手摸摸宣容的額頭,臉上流露出不悅說:“還是有些燙。”
宣容輕輕把青禾的手扒拉下去,說:“我喝下熱湯,吃下粥糜就可以了。”
青禾回頭看看身側的兩三婢女,兩三婢女紋絲不動。青禾說:“你們是傻子嗎,此時你們不該回避嗎?”
兩三婢女慌張退下了。
青禾端起粥碗一勺一勺喂給宣容,宣容說:“不必勞駕小公子,我自己能吃。”
青禾委屈地說:“跪我都跪過了,喂碗粥不更是分內的嗎?”
宣容說:“看來你有怨氣?”
青禾眉毛一挑:“你讓我親一口,我的怨氣就全消了。”
宣容正色:“以后不許你這樣……你父親呢?”
青禾馬上警覺起來,問:“你問我父親做什么?”
宣容說:“你父親就是我的故人,我,就是那個再生的屈安歌。”
青禾卻沒有驚訝,說:“我就說你發燒燒得腦子都壞了。我實話告訴你,我父親正在找巫女,為你祈求康健呢。”
宣容的眼淚瞬間劃過臉龐,想要分辯卻無從分辯,一碗粥糜如同行尸走肉般吞下,然后將頭埋在在被子里。
午后,寒慕親來探望宣容,并沒帶任何巫覡。宣容在看到寒慕那一刻雙眼就潮紅了,不顧小婢,直接迎上去,寒慕依舊恭敬行禮:“姑娘身上可好了?”
宣容突然感覺寒慕近似乎離自己非常遙遠,說:“好的多了,只是不太喜歡這中藥,苦。”
寒慕的眼角暈著笑意,本想說:“你姑姑也是最怕喝藥的。”可話到嘴邊,又改了:“那在下命婢女多拿些蜜餞果子。”
宣容不語,寒慕接著問:“老夫人和少夫人好吧?”
一聽到這話,宣容覺得心中空嘮嘮的:“我也有三個月沒有見到她們了。”
寒慕還想問些什么,卻被宣容打斷了:“寒副將,近些年可好?”
寒慕苦笑著:“一切都好。”
宣容問:“是比在杞國更好?”
寒慕搖搖頭。
宣容問:“那寒副將,這十八年來為什么不想回到杞國?”
寒慕不語。
宣容接著問:“鹿城比屈將軍府更好?”
寒慕聞此,淚已泫然,又搖搖頭。
宣容的眼淚似乎決了堤,繼續問:“那這十八年來,寒副將為何不回將軍府?”
“姑娘恐怕搞錯了,他不是什么寒慕,他是孔寧;他也不是什么杞國人,他原是楚國人。”媯息走進來,身后跟著一個八歲左右的女孩,那女孩膚如冰雪,眼如黑星,和寒慕有著九分相像。
女孩見到寒慕,果真跑了過去,牽住寒慕的手,說:“爹爹,你為什么哭?這個仙女般的姐姐為什么也在哭?”
寒慕俯下身,眼中全是憐惜的溫柔,說:“醺兒,爹爹和這位姐姐的爹爹是故人,爹爹想起這位故人很傷心。”
醺兒說:“爹爹,不要傷心,春天來了,醺兒陪著爹爹去訪故人。”
寒慕輕輕捏了捏女孩的臉蛋說:“醺兒出去玩,爹爹還有很多話要和姐姐說。”
醺兒看了一眼宣容,乖巧地說:“姐姐也不要傷心了。”然后蹦跳著離開了。
多么和諧,多么溫馨,前世的安歌在心中多少次想象過和寒慕成親生子,日子也是如此這般的美好。
媯息看著那一捧迎春花,說:“屈姑娘芳齡和生辰是幾何呢?”
宣容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回答前生的還是今世的,一時怔忡起來。媯息眼中帶了一絲不屑:“姑娘燒得竟不知道自己生辰了?”
青禾從屋外走進來說:“母親,宣容腦袋是有些燒壞了,兒知道她的生辰,我問過的,只比兒子大了三個多月,不足四個月。”
媯息說:“兒啊,你倒記得別人的,是不是已經忘了自己的生辰了,你再過幾日不就過生日了嗎?”
宣容淚眼婆娑望著寒慕,寒慕本是要在仲春之日領自己出奔的,可是他卻在仲春末和另一女子有染,初春得子。
宣容的傷心,宣容的怨懟都被媯息看在眼里,她以為眼前這個姑娘瞧上了自己夫君,她再看看自己的夫君,也滿眼憐愛看著宣容,醋意橫生,說:“姑娘是有什么想和我夫君說的?”
宣容低聲說:“愿月不負君心意,我杞十年無戰事;愿君兩情永久長,不需明月寄相思。”寒慕聞此內心大慟,一聲不吭轉身離去。
媯息見自己夫君張皇失措離去,看著宣容冷冷說:“姑娘,以后且不可胡亂認人,他是孔寧,楚國人,不是什么屈府的寒副將。寒慕曾殺我陳國將士,他若真是寒慕,又怎會在此安享天倫,又如何能和陳王共享人間美色呢?”
說罷,也徑直離開了,青禾連忙跟出去,一路上扯著母親的衣襟說:“娘,過幾日就是我的生辰了,能不能送我一段好姻緣做我的生日禮物?”
媯息說:“你是想求娶屈宣容?”
青禾連忙點頭。
媯息說:“好啊,咱們也算門戶相當。娘馬上找陳王下國書。”
青禾有點不敢置信,問:“娘,你真的同意了?我還以為……”
媯息說:“你以為娘會不同意?那姑娘出身高貴,貌美如花,武功卓絕,娶了她,對陳國也好。”
青禾聞此,噗通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給母親叩首,說:“兒子謝謝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