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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留人

  • 醉奔
  • 淥水東風
  • 2978字
  • 2020-09-17 17:16:02

第二日,天色大亮,剛剛坐起身,即有女侍端來漱口水,安歌就在床塌上漱了口;又有女侍端來新的衣飾。吃過早餐,安歌問女侍說:“我可以讓御者陪同登上高臺嗎?”

這時屋外有人朗聲說:“何必要御者陪同,本公子陪同怎樣?”

安歌轉出了門看見季公子正立于門外,就說:“公子不用處理公務嗎?”

季公子說:“昨晚和今晨處理了,就等著姑娘用完早膳陪姑娘走走。”

高臺臺階多且陡,安歌一步步拾級而上,站在臺上,且看曲阜城內半城綠樹半城煙,仲春之月,鷺鷥成對飛舞。

季公子站在高臺意氣風發,指著曲阜北面的高山,說:“夫人,看,那是鳳凰山。”

順著季公子的手指,安歌看到高山崔巍,云氣蒸騰,真讓人胸中一震,安歌深深呼吸一口氣,然后仰起臉問:“這山上可真有鳳凰?”

季公子說:“常有人在此山看到鳳凰,一鳥出游,百鳥跟隨;或棲于梧桐,或沐于醴泉。”

安歌說:“我也想沐于醴泉呢,四處草木蔥蘢,百鳥……”然后忽然意識到眼前的季公子不是自己兄長更不是寒慕,突然閉了嘴,臉上通紅。

季公子看得心笙蕩漾,就呆呆看著,不說話。

安歌斂眉說:“唐突了公子!我自幼未見過外男,一時忘情。”

季公子爽朗一笑:“只有鄙人唐突了夫人,哪有夫人唐突鄙人的。鄙人能成為姑娘第一個見到的外男,榮幸之至。”

安歌說:“還真不算是,那個老農是我見到第一個外男。”說罷又自覺說錯了,連忙低頭看著自己的裙擺,輕輕地笑。

季公子微笑說:“姑娘好聰慧,不過姑娘放心,鄙人已經妥善安排老農,今天吃完晚膳,鄙人必讓丈人來見你。”

季公子又指著曲阜城東北:“那是壽丘云陽山,是軒轅帝的誕生之地。”

……

春風吹拂,安歌穿著絲質的衣裙,裙帶飄飄,身姿裊裊,恍若仙人。

第二日,季公子帶安歌去了云陽山;第三日,季公子帶安歌去了鳳凰山;第四日,季公子帶安歌逛了集市,駟馬大車,四匹馬均是白色,不摻任何雜毛;馬頭飾以青銅覆額,上面雕飾神秘的圖形,銅絲勒制的馬嚼;那車竟是檀木鏤空雕花而至,外面掛滿金銀飾品,內設絲質的帷幔。車內寬敞,除了坐著季公子和安歌兩人,還另在中間擺放幾案和茶水。季公子初時問:“夫人,是否建議和鄙人同車?”

安歌不解,搖頭說:“不介意啊。”

女侍將安歌先扶到車上,然后季公子上了馬車。車內空間畢竟小,兩人相對而坐,季公子能聞到安歌身上特殊的少女香氣。季公子為了分散自己注意力,問:“貴國女子可以和男子同乘,敝國確實不能?”

安歌問:“那夫婦可以同乘嗎?”

季公子咧嘴一笑:“自是可以。”

安歌說:“貴國是禮儀之邦,規矩自然大,可是在我國,只要確定同乘者為良人君子,是無礙的。”

季公子挑眉問:“夫人怎知鄙人是良人君子?”

安歌說:“當然是,公子從不說輕薄之語,從不做輕佻之舉,是志誠君子。我都叨擾公子多日了,今日逛完魯國集市,我想明日就離開魯國了,還不知用何答謝公子?金銀我出門忘記帶了,便是酒也只帶了一袋,待得我找到夫君,定送美酒十壇,何如?”

季公子聽安歌說要離開,心中萬分失落,如同人墜入寒潭,勉強打起精神。

到了鬧市,兩人下車,曲阜集市阜盛,人流攢動。賣花的,賣胭脂水粉的,賣糕點的琳瑯滿目。安歌看到賣花,有桃花、蘭草之類,甚是爭奇斗艷。反身問季公子說:“就說魯國好,我們國集市就沒有賣花的。公子,何不買來送給夫人呢?”

季公子說:“那夫人猜猜,拙荊喜歡何種花草?”

安歌指著蘭花說:“必是這種。”

“為何?”安歌猜對了,季公子有些不解。

“公子幽渺雅致,那娶的夫人定是如此花。”

季公子覺得自己從未這么開心地笑過。

“那我買來,送給公子夫人。”然后安歌掏出賣酒所得銀子,那一大塊銀子看得賣花人瞠目結舌。這是季公子掏出一個錢幣付與賣花人。

“又是花你的錢,見笑了。”安歌嘟囔。

公子在后笑而不語。

逛了半天,兩人重回馬車,返回宅邸。方知季公子有兩位摯友來訪,季公子匆匆入內接待;安歌自是沐浴用膳,然后去找老農。

兩位訪者,一名為公孫,黑瘦有山羊胡須;一名為子騰,文秀瘦弱。見到季公子,兩人斂眉恭敬行禮,在季公子示意下,兩人才重新坐下。二人看到坐于主位的季公子心事重重,相視一笑,子騰問:“公子,得了美酒,又有美人想陪,為何愁眉苦臉?”

“美人已經婚配!”季公子苦悶地說。

公孫說:“可有子?”

季公子說:“我忘記問了,不過,言談中覺得為新婚,并無子。”

公孫說:“便是有子也無妨。就是留下了美人,看誰敢找上季氏的門。”

此時季公子的屬下來復命,季公子示意屬下但說無妨。

那位軍士報告:“大人,屬下從杞國打聽到,屈驁將軍的女兒屈安歌,小名安姬走失了。”

季公子問:“還探聽到什么,快快說來。”

“小人跟從酒商進得杞國,得知安姬自小和副將寒慕在府內長大,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安姬誓非寒慕不嫁,可屈府人丁稀少,屈驁將軍想招寒慕為贅婿,安姬卻說什么不肯讓寒慕入贅,說要仲春之月和寒慕出奔,在月初安歌和寒慕不見了。”軍士接著說,“小人還打聽到,這杞國的酒神便是安姬,說此女容色出眾。還有,安姬的兄長屈應執在對戰莒國的己恕時戰死。”

季公子站起身踱著步子:“是了,是了,那屈驁娶的便是魯國嫁出去的媵人姜隰,我覺得那女子長得就和姜隰有著三分相像。”

子騰說:“年前聽得一則逸聞,說是陳王的堂妹媯息只因一面,求嫁杞國一副將。”

公孫說:“在下也曾聽說,還大大恥笑了媯息一番,女子喪夫求嫁,竟如此急切。”

軍士說:“媯息求嫁的副將正是寒慕,小人并沒見過寒副將,但僅憑此可知那副將定人才出眾。”

公孫和子騰同時看向季公子,此時季公子竟滿臉喜悅:“如此說來,安姬和寒慕并未成婚。”

軍士說:“在下實不知,但仲春出奔,就算成婚了吧。我國亦是如此。”

季公子不耐煩示意軍士退下,并叮囑:“屈應執戰亡之事切不可對任何人說起。”軍士允諾退下。

隨即季公子又叫住了軍士:“出去打聽一下寒慕的下落,盡快!”

子騰興奮地說:“公子發財啦,得到酒神,就如同得天下。在下今買了杞國王室酒坊的酒,雖甘洌非常,但和那日之酒,相差甚遠。莒國滅鄫,氣焰大漲,己恕驍勇,前些日攻占的淳于卻在這幾日又被杞國奪了回去,那小小杞國不就是靠著賣酒買了戰車馬匹,讓莒國無計可施?”

公孫點頭:“公子可是財富美人兼收,恭喜公子。”

季公子說:“那安姬心中只有夫君,口里心里一時不忘。”

公孫說:“公子且放心,公子的那些姬妾哪個不是把公子看成天神,哪個不是俯首帖耳,百般順從。公子不妨多留她些時日,日久生情。”

季公子搖頭說:“她今日才和我說,明日就要離開,去找夫君。”

子騰說:“公子,酒便是催情良藥,為何不讓她喝點酒,成就了好事,她也就不走了。若是寒慕和公子比,便是萬萬比不得的,聽說,寒慕原只是奴隸,因十一歲機緣巧合,在戰場救了屈驁,屈驁毀了他的丹書鐵券,才慢慢變成副將。這等出身如何能和公子比?”

季公子傷感地說:“她杞國第一名將之女,十分顏色七分榮華三分爛漫,如何與我做妾?又兼如此的純良清麗,混在拈酸吃醋的姬妾之中,我實在于心不忍,放她又不舍,留著又無名。唉……”

子騰一笑:“兄長說此話,真的是愛安姬入骨了。兄長三十又二年的春秋,已有姬妾十余,兒女也七八名了,為何還能掉入這情愛的深坑?”

季公子說:“談不到愛得入骨……可……唉……”欲言又止,頹然坐下。

一女侍入內,恭敬施禮,問:“主人,夫人今日頭痛得狠,幾日睡得不踏實。”

季公子說:“告訴夫人,我有客,會客之后便去。”

女侍拜謝。

不知什么時候窗外開始下雨,從淅淅瀝瀝到雨如豆大。

一下人來報:“主人,貴客的馬老死與馬廄。”

季公子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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