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走出門外，重新定位導航，向著嘈雜的噪音走去。

他重新啟用語言分析，這里同時存在“虛空惡魔之咒頌”與“中層維度星葵語”兩種語言。

“中層維度星葵語”與資料上的任何一個部族都不相同，似乎不在同一個時間線上。

但有資料的幫助，林明還是漸漸聽清了它們在說什么。

“什么都不能吃……”

“沒有回去的路咕嘟～”

“這是一條干枯的河～”

“沒有星幽魚咕嘟～”

“貧瘠的世界咕嘟～”

林明沿著聲音的源頭前行，直到看到了一片黑影的圓形輪廓，耷拉著觸須無精打采的樣子。

“吃的！”一只黑漆漆的像在墨水里剛撈出來的星葵，發現了林明的蹤跡，興奮地朝著林明這邊飄來，在路徑上滴落黏稠的黑色液體。

這些星葵只有盤子大小，個頭太小，毫無掠食者的風范，但數量極多，像蟻群一樣朝著林明涌過來。

林明拔腿就跑，這是捅了星葵窩了。

但這些星葵，卻也沒什么活力，追不到多遠，就像軟泥一樣軟倒在地上。

“想吃～新鮮的銀河魚咕嘟～”

只有少數幾棵星葵能跟上林明的速度，最終還是累趴在地上，變成了幾棵沒用的葵。

“你們難道就是虛空惡魔？”林明湊過去問道。

這樣的“虛空惡魔”，讓人完全害怕不起來。

“不是的咕嘟～”

“現在所說的虛空惡魔，只是頭上有山羊角，背后有蝙蝠翅膀的亞人族咕嘟～”

“亞人族？”

“他們以前是人族，但據說這樣比較coooool～所以把自己改造成了蝙蝠～咕嘟～”

“他們和你們是一伙的嗎？”

“我好餓……”那棵回答它問題的漆黑星葵，垂下委屈的大眼睛。

林明把漆黑的手指伸到這棵星葵的觸須上，它像嬰兒吮吸奶嘴一樣吮吸起來。

林明隱約能感覺到細細的牙齒啃食到靈魂的麻痹和抽痛，沿著手臂的“經脈”上升到腦髓，不過這比起他在深淵里自然耗散的那些“虛體”，這種損耗程度不算很多。

“沒有什么味道，但好解餓，和飼養員的味道一樣咕嘟～”星葵顯然不是用觸須發聲，啃著林明的手指對語言交流毫無影響。

“飼養員？”

“銀河系動物保護協會的飼養員咕嘟～”

“你見過？”

“葵們沒見過的咕嘟～我們葵不算是長壽種族的咕嘟～”

“銀河系？是域外宇宙的星系名嗎？”

“是葵們的故鄉咕嘟～”

“你見過銀河系？”

“葵們的歷史代代相傳的咕嘟～具體多少代記不清了咕嘟～”

“那你應該沒吃過銀河魚吧！”

“據說很好吃的咕嘟～”

“你們現在是被抓了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葵們很喜歡躲在虛空里的咕嘟～有一些假冒偽劣的飼養員把葵們圈養起來的咕嘟～每年都會采一批～一批葵～干什么～干什么來著？”

“打洞？”

“對的咕嘟！旁邊還有惡狠狠的蝙蝠族咕嘟！葵們巨討厭蝙蝠族的咕嘟！”

“是虛空惡魔族？”

“是使用惡魔語的亞人族咕嘟～葵們許多年都沒有見過真正的惡魔族了咕嘟～”

“惡魔語也是中層維度語言？”

“不是的咕嘟～惡魔語和其他類人族語言一樣，低中高三層維度都有不同語法的咕嘟～”

“惡魔和人類一樣也是成長性的？”

“大部分惡魔一開始就是高等惡魔的咕嘟～”

“人類也有高等人類低等人類之分嗎？”

“人類這種種族，喜歡用自尊心強行無視實力不平等的咕嘟～所以沒有高等低等之分的咕嘟～”

“總覺得你們在罵我……”林明抽回手。

“不不不，人類是最高貴的種族了咕嘟！天生道體的咕嘟！”這只葵急了。

“天生道體？”林明把手放回去。

“葵族長老都這么說的咕嘟～人類兩手共有10根手指，合天之數的咕嘟！”

“那惡魔也有10根手指。”

“亞人族的惡魔有10根手指的咕嘟～其他族的惡魔，很多都是單手只有4指的咕嘟～能化形為人的種族，都想化形為人，與大道相近的咕嘟！”

“很明顯你們不能化形為人。”

“葵們是另一個系目的生物的咕嘟！葵們就算化形，也是化形為九頭螅的咕嘟～”

“你們扎堆在這里做什么？”

“葵們迷路了咕嘟～這里的河流枯竭了咕嘟～有的飼養員稱這里的河是冥河，有的飼養員叫它忘川，有的飼養員叫它三途川的咕嘟～但是現在～沒有水流了咕嘟～葵們聚集在一起，希望能化作水流，讓河水重新流動起來咕嘟～”

“化作水流，不就死了嗎？”

“葵們永生不死的咕嘟！”

“化作水流，你們還有過去的記憶嗎？”

“沒有的咕嘟～葵們個體的記憶本就短暫的咕嘟～但是葵們的傳承十分久遠的咕嘟～葵族的傳承說過的咕嘟～只要沿著這條河游到彼岸，就可以永生不死的咕嘟～所以葵們一定要找到河流方向的咕嘟～”

“這條河是從什么時候枯竭的，你們還有印象嗎？”

林明認為這個時間點，可能是在兩萬年以前。但星葵卻告訴他一個意外的答案。

“太過久遠了咕嘟～無盡歲月了咕嘟～葵們已經越來越少了咕嘟～總有一天，葵族也會消散殆盡的咕嘟～”

說著，它放開林明的手指，漆黑的大眼睛哭泣起來，四周的星葵群體好像也被它傳染了似的，發出“咕咕嘟嘟”的哭泣聲。

林明對這些無助的生物愛莫能助。

“這深淵，還有其他和你們一樣的生物存在嗎？”

“有的咕嘟～葵們不一定和他們合得來的咕嘟～但這片區域，暫時被葵們占領了咕嘟～”

“虛空惡魔的巢穴，從哪里進入？”

“你說的那個東西，大概是葵們打出的中層維度洞穴的咕嘟～假冒偽劣的飼養員逼迫葵們做苦力勞動的咕嘟～銀河礦業集團都沒有這么惡劣的咕嘟～”

“我聽說這里有通往那些洞穴的通道。”

“葵們也是靈魂獵手的咕嘟～葵們有觸手伸向河流的咕嘟～找到葵們的意識觸手，就可以被葵們抓取靈魂的咕嘟～”

林明感覺自己低估了這些生物的危險性，它們非常好說話，于是就下意識地覺得他們溫和無害。

“抓取靈魂用來做什么？”

“用來填充河流的咕嘟～沒有河流的話，我們都會死咕嘟～不僅僅是葵族，人族也一樣的咕嘟～”

“你們殺人了？”林明警覺道。

“葵們沒有吃飯，沒有力氣殺人的咕嘟～人類的靈魂十分堅固，掙扎一下還是會逃掉的咕嘟～”

林明此時覺得所謂的“第四條通道”像是某種惡作劇，或者是不懂星葵語言的人，不知道星葵在做些什么，才會把此地誤認為是“虛空惡魔的巢穴”。

“這么說，惡魔并不在這個地方？可我時常能聽見惡魔的低語，那又是什么情況？”

“這里以前是一條瞬息萬里的河，曾經有無數暗流通道存在的咕嘟～你所聽到的聲音，可能來自很遠的地方的咕嘟～如果你無法分辨聲音的方向，說明目標離你非常遙遠的咕嘟～”

“那你知道外面洞穴的地圖嗎？”林明問。

“沒有最新的地圖咕嘟，但是應該還算準確的咕嘟～”

這只星葵伸出一根細細的觸手，指向林明漆黑的掌心，林明的意識空間里，頓時充滿了深紫色的迷霧以及通道，看向某處的時候，就能清晰意識到它通向何處。

“這就是你們傳遞記憶的方式？”林明問。

“真正的語言是無聲的咕嘟～降到音波頻段，會丟失許多意境的咕嘟～”

“我以后該怎么找到你們呢？”林明又問。

這只星葵閉上眼睛，揣了揣小手，摸出一個堅硬的多面體石塊，遞給林明。

林明把石塊收入意識空間，擦了擦它漆黑的表面，滴落下污泥一樣的黑色外殼，露出璀璨的金色核心。

林明這才發現，它似乎把眼睛交給了自己。

“葵們把心交給有飼養員味道的你，飼養員也要常來看葵們的咕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