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多遠？”林明也不知道自己走過了多少個相似的街道。

要不是信息采集器復制了內嵌芯片的各種功能，一路記地圖一路錄像的話，林明很是懷疑自己能不能從這地方走回去。

“還行吧……你趕時間嗎？”小林明疑惑地問道。

“是的。除了這件事，我在門外還有一件事要做，而且我也無法一直待在這里。”林明回答。

“那我們飛過去好了。”小林明拉著他飛到空中，他這才發現天空是環形的管道，藍色的天空，是過濾后的光。

這里看上去是古早時期的太空站，空氣必須密封，重力也不太穩定。

小林明隱去身形，以免被底下的大爺大媽圍觀，至于林明，本來就沒什么人看得見他。

到了某個區域，突然出現了大片的綠草地，像梯田一樣層層變高，每一層都構成了天然的高低屏障，只有一條上坡的小路，通向山頂的小二層獨棟。

草地上零星種植著樹木，以免這片山丘看上去過于光禿。

“山下的建筑這么密集，這里居然占地這么廣。”

“沒辦法，林輝哥的朋友們好像個頭都不小，而且不怎么喜歡和人類共處啊。”小林明落到地面上，“而且它們壓到人身上的話，會喘不過氣來的。”

小林明抬頭和空氣打招呼：“小金龍！林輝哥在嗎？”

地板震了震。

林明無奈道：“我看不見。”

他倒是能從【語言分析】功能里聽到一些龍言龍語，不過他的感知能力就抓瞎了。

“你一定是個假的高維生物。”小林明鄙視道，然后對著天空揮了揮手，整片山坡仿佛變成了動物園。

林明這才發現，他收到了周圍各種高維生物的死亡凝視。

林明身前恰好是一頭橙金色的龍，它的身軀盤著小別墅繞了一圈，尾巴正像蒼蠅拍一樣，不耐煩地驅趕著周圍的其他動物。

林明剛好對著它的鼻孔，而它的鼻孔正在朝著林明吹氣，頓時清新撲面的山風感覺沒有那么純潔了。

小金龍側過頭來，用胡須薅著小林明的頭發，眨動著萌萌的大眼睛，斜視林明的時候，露出警惕的眼神。

小林明摸了摸頭頂，把它的胡子撇開：“不要老是摸我頭啊，長不高怎么辦？”

“林明！你來了呀。”屋門打開，穿著白襯衫黑西褲的林輝從屋中走了出來。

小金龍張開血盆大口，用極其豪邁的口型發出了極其細微的聲音：“嚶嚶～”

這時，一只粉色的水母飄了過來，它也有一只萌萌的獨眼，觸須軟軟地像海草一樣舞動，還緩緩地轉起了圈。

“吼！！！”小金龍醋意大發，一口氣把水母吹飛得老遠。

林輝看了看林明，目光溫和如同和煦的春風。

林明一時有些緊張，忐忑不安道：“好久不見，林輝……哥。”

“林明，快去給客人泡茶。”林輝罕見地推了推小林明的后背，把他推進屋里。

“我去，林輝哥你也太偏心了，我也是客人！”小林明噘著嘴不滿地進屋去了。

林明站在原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感覺他們已經認識了很長時間，但這還是他第一次和林輝談話。

“謝謝……”他回避著林輝的視線：“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

“沒事可以常過來坐坐，這里比較閑，我也不像以前那樣，總是有忙不完的工作。”林輝溫和笑道。

“……好。”林明目光閃爍。

他能從老明的表情里看出模仿林輝的痕跡，但始終和林輝差點什么，也許是差一些從容。

現在的林明，和林輝好像隔著輩分，但這一切是如此自然而然，好像事情本該如此。

“進來喝茶。”林輝招呼道。

室內的裝修偏暗，深色的實木茶幾似乎用了很久，一邊的墻上安裝著一臺壁式管風琴，另一邊的墻邊安裝著一臺壁爐，沒有點燃。

客廳里的小林明正嘟著嘴，不滿地向茶杯里倒開水。

“啊！”小林明有些嫉妒道：“林輝哥你什么時候能對我這么好！”

林輝把手放在小林明頭上，對著小林明的短發反復揉搓：“他走了很長的路，才來到這里，跟你可不一樣。”

“umm……你好像也是這么說小金龍的！”小林明抬杠道。

話音一落，落地窗外湊過來一只橙金色眼眶，黑白瞳仁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眨巴著。

“嚶嚶嚶～”小金龍眨了眨眼睛。

林輝笑著注視了小金龍一會，好像在和它傳音。

“嚶～”小金龍點了點頭，兩爪悠閑地趴到草地上，把頭放在前爪上。

林明喝了一口茶，只覺得溫暖充滿全身。

“這是開水……”小林明把他手中的杯子奪走。

“來這里只是想拜訪一下林輝哥。喝完茶，我就回去了。”林明緩緩說道，“我還有很多未完成的工作。”

他一開始只是想來這里獲得一些經驗，比如那42張紙頁。

但到后來，他開始不那么執著地要獲得經驗。

正因如此，現在也不是逗留的好時機，也許等到試煉結束，他可以回到閉關室，再回到這里，好好住上幾天，和林輝多聊聊以前的事情。

林輝對著空氣展開五指，手掌前出現一團紫霧，紫霧中間眨動著閃爍的金色眼睛。

“是這個？”林輝問。

“歐，這個是紫色大眼，好可愛的。”小林明插話道。

林明在驚訝之余，又有一些恐懼：“你怎么能獲得外部世界的信息？”他看看小林明，用眼神示意道：‘你不是說這里的人除了你以外沒有信息源嗎？你這是在逗我？’

“這個嘛……”小林明撓了撓頭，有些后知后覺：“林輝哥，你到底知道多少，你難道也分割了靈魂在這里，為什么從來不告訴我呢！我還以為，這里只有我一個人了！”小林明忿忿不平道，“一個人與布偶的獨角戲，很寂寞的呀……”

林明這才反應過來他說沒有時間不會寂寞云云，只是死鴨子嘴硬，假裝堅強。

“有與我相關的信息流存在的地方，就是可被觀察的信息支流。這種簡陋的世界屏障，擋不住我觀察的信息流啊，知道嗎，小小明。”林輝刮了刮小林明的鼻子。

林明知道林輝這是在當面嫌棄老明，可惜這是一種跨服聊天，老明對此一無所知，倒是作為信息中轉站的林明，聽得一清二楚。

林輝又對林明說道：“你身上沾染著各種不同信息流的‘味’，有人演算你，有人思索你，有人觀察你。

“之所以你現在安然無恙，是因為你的信息流被再處理過。”

林輝手中現出【信息采集器】的虛影。

“它能將信息流進行再處理，但也有能力上限，因此你需要一直混入你所在宇宙世界的信息，稀釋原有信息的占比，組成新的架構。

“門世界的‘門’，正是它所展開，你所獲得的信息上限，不會超過它可以處理的信息上限。”

“為什么？”林明想要獲得更多答案，但發現眼前的世界變得有些虛幻，像隔著一層薄膜。

“由信息流搭建而成的架構，稍微加入一點點異常信息，就會瀕臨超限。”林輝隔著這層薄膜對他說道：“你必須學會對信息的精簡。”

林輝伸出手來，穿透林明的意識空間，在內嵌芯片的菜單上點選了【凈化】按鈕。

林明周遭的世界再一次變得清晰。

他迷惑地搖了搖頭，害怕自己忘記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也沒有忘記。

這和他自己使用【凈化】的感覺大不相同，他自己使用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記憶的缺失。

他又仔細回想了一遍記憶中的人，陶彥，李道江，孟師，或是周良，他并沒有感覺自己對這些人的感官出現什么變化。

他疑惑地問：“我以為凈化就是必須忘記什么東西，我不想忘記什么，我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記住。”

林輝微笑地回答：“信息流可歸為兩類，一類‘與己有關’，一類‘與己無關’。人腦處理與己無關的信息，簡單粗暴，直接遺忘，以免過多的信息影響大腦的運行效率。

“它也是一樣，它會把任何認為影響信息構建的冗余信息刪除。但它的架構，是有缺陷的。”

“架構缺陷？”林明在這個地方聽著林輝對老明進行跨服打臉，而小時候的老明就站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林輝……

“它并不能理解，為何我們人類不愿意遺忘一些，在它看來是冗余信息的事。”林輝說道，“你必須親自告訴它，你想保留什么。審視你的內心，保留任何你認為重要的內容。”

“我能理解！”小林明大聲說道：“如果有人讓我刪除關于林輝哥的記憶，我決不答應！”

林輝又笑著揉了揉小林明的頭發，繼續說道：“看著你一路走來，心中時有感慨，拋下一切，輕裝上陣，也許是不得已的選擇。但只有背負責任，才能明白終點在哪里。這次撿起來的東西，就不要再放下了。”

林明認真道：“那不是我的選擇，我和他沒什么交集，但林輝哥，你與他不同，我認識你多年，你就是我的朋友。”

林輝微笑著點了點頭：“說說正事吧，我只能看到你身上附著的信息流，再往后的時間，是沒有我存在的時空，我無法看到，即便可以看，我也不會這樣做，因為這會造成世界線坍縮，小明已經和你解釋過了。

“你身上附著的信息流，有幾個值得注意的地方。

“你第一次遇到的封號級，他們會對時空環境造成一些破壞，盡量遠離霧海2。

“逐星者的遠程數據流，并未被完全抹除，也許有人會從數據流異常中，察覺你的存在。

“利用時空裂解震波，誘捕陶洵，也就是陶彥的父親，想法很有趣，不過實際執行上，出了一些偏差，這并不是壞事。

“那本偽造的小白書用過5次，只有1個是真實的你，這是信息分流，但你為你自己制造了4個勁敵，不要隨意透露它是你的傳承物。

“孟白，也就是孟天稷，他是純粹的世界之子，出生于信息流斷絕之后。他對你的幫助是正向有益的，只要你不站在世界的對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