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和陶彥所在的這個避難所中，此時擠滿了人。

“避難所陣列”是公國特產，雖然每個避難所的體積都比較小，但它們的空間錨點被飛升級特意加固過，并不會被沖擊震飛。

也僅有飛升級加固過的避難所，才能扛過10+級的各種沖擊波。

有時候公國的飛升級顯得挺苦逼，抓人也是他們，加固避難所也是他們，這活兒其他人還真干不了。

飛升是塊磚，哪里需要往哪搬。

不過國家間的戰爭，卻是不輕易下場。

兵對兵，將對將，大王……大王在蓋房子和抓叛徒。

公國特色風景線。

此時內嵌芯片已經被警報信息和星域新聞刷屏了，林明的好友列表也彈出不少對話泡泡來。

【小明同學，你不是說你要去霧海2嗎，你現在在那嗎，新聞你看到了嗎……】

說這話的人是個平時喜歡和他“交流心得”的學渣選手，當時聽說林明要來霧海2，還想跟著一起來，不過林明當然是沒有答應。

對方會發來信息，也是看林明的名字在線，顯然是還連在公國網絡上，說明人沒事。

還有好些個平時根本沒什么交情的同學，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他來了霧海2，此刻也發消息給他，問他有沒有什么事，想從他這聽到什么新鮮內容，但林明也都沒有回復。

信息傳遞？因果糾纏？邪神？

知道這事實之后，越發的不想說話。

不僅嘴上沉默，心里現在也是神奇國度，各種奇妙比喻的邏輯在運行著，讀心術也讀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現在這個景況，倒是有邪神那味了……

不過，和他印象中的邪神不太一樣。

不是言語間充滿了邪惡，墮落，誘惑之類的負面情緒，而是對自己做的事情完全沒什么概念，就像隨意捏死螞蟻的幼童，完全無法代入螞蟻的視角一樣……

周圍有人臉色發黑，因為好友列表里有一些人，已經被拉到了訃告名單。

有人因為被震波侵蝕到，險死還生，此刻正在撕心裂肺地哀嚎。

陶彥被嚇傻了，這時候失魂落魄地站在那。他左臉的側面像石化了一樣，幸好這并沒有侵蝕到腦子，否則可能是致命傷。

低能級者在宇宙中，就像螞蟻一樣脆弱。

林明也是受了不小的沖擊，主要還是因為意識空間里的變故產生的。

他的意識空間里此刻跟遭了沙塵暴一樣，到處都是顆粒在亂飛。

他無論怎么想穩住這股颶風，也只是徒勞無功的嘗試。

這……這……這怎么拼？

相比起來，以前那種“拼圖游戲”簡直就是新手教程的難度。

那些顆粒竟然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穿過那層詭異區域的時候，那些拍打在自己身上的雨點，就是這種能量場，他姑且只能用“能量場”來形容。

有點類似于酸雨，但又不是酸雨，酸雨腐蝕皮膚只會感覺到痛，但這種觸覺卻是腐蝕心靈的，更像是高強度的情緒信號，但持續時間極短，互相還可以疊加。

這場沙塵暴中的每一粒微塵，都給他一種飽含信息量的感覺。

所以，衫男的尸體確實是由某種“信息”組成的？

所謂的“負重”就在這個地方？

林明有些理解了，但他心中越發的有些不是滋味。

“你的朋友受傷了，你不去給他呼叫急救，還在玩游戲？”旁邊一個大媽對他推搡道。

這種瞳孔失焦的情況，總是會被默認為在芯片空間里玩游戲，上次是陶彥，這次又是個不認識的大媽。

毫無意外，林明這一次又吐血了，不過這一次沒有清理機器人管他。

到處都亂成一團，清理機器人去忙別的了，急救傷員去了。

林明把血噴了大媽一身，成功嚇退對方，陶彥此刻也反應過來了，但卻沒有哀嚎，而是勉強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沒事。我已經叫急救過來了。我看小明你也需要急救下……”

林明點頭。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啊……如果陶彥問他，“你有這力量為什么不早用，我剛才明明可以不受傷的”，他會是什么感覺，會不會當場想把陶彥掐死算了？

還好，還好他沒有這樣，不然這可能就是林明人生觀的轉折點……

再善良的人遇到生死抉擇，也未必能經受人性的考驗，以怨報德是常態，更何況這根本就不是“德”，充其量算得上是一場誤會。

林明也慶幸，若是救了一個不值得救的人，他可能會當場黑化……

按他前世的經歷，他本來就有報復社會這一個選項……

以老明的水準來看，衫男生前，應該也是個隨手掰時空的存在……

現在真碎成渣渣了，一點也拼不回來了。

老明知道了，會不會把自己打死？

真的不是把他當成工具，覺得打開遺產了就沒用了，隨意丟掉，不是這樣的……

情緒還不能太激動，不能聯想某人，否則有強烈信息指向性……

屬實難搞！

林明頭痛欲裂，索性也躺下，閉著眼睛裝起傷員來，反正他現在這個滿身是血的樣子是挺傷員的。

繼續潛入意識空間中整理后續，看看有沒有辦法補救，看樣子很難。

意識空間里那場沙塵暴尚未停歇，半透明的【信息采集器Lv.-1】掛在正中紋絲不動。

但此時林明才注意到，沙塵像是找到了一個風暴之眼，匯聚在信息采集器周圍，像一個龍卷一樣，漸漸被吸入進去，吸收的速度還在越來越快。

而那個【當前階段信息采集率】也在迅速飆升。

林明頭皮發麻。

這算什么？

‘你沒有同理心，我可以理解，你可能是遠離塵世太久了，早就忘記了人類的想法?！?

‘可是，衫男不是你的朋友嗎？’

‘他不是擋過子彈嗎？’

‘你不是拋棄一切負重，也要帶上他嗎？’

‘難道你把他的尸體帶上，就是為了有回收利用的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