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稷頓時又變得毫無精神，半睜著死魚眼說道：“陳理事，每次你出現就不會有什么好事，你穿得再喜慶也沒用。”

“我們有替代方案。”陳若冕拿過寫字板，一秒切換了寫字板上的文字，再次遞給孟天稷，又看了一眼林明和李道江。

“無妨。這是我的愛徒，提前讓他們感受一下你們的辦事風格。”孟天稷甩了甩虛擬的袖袍，接過寫字板。

“接下這一單，這點小錢就當給你抹個零。”陳若冕說道。

孟天稷無精打采地看向寫字板。

【30572年第三季度自然帝國東區生物能源讓渡協議】

“這才多久，又叫我去？”孟天稷毫無興致地看著寫字板的具體內容說道，“最近氣運下降，未必會有好結果。”

“這你用不著擔心，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把關。”陳若冕做出了一個和逐火極為相似的叉腰動作。

感覺到林明的注視，陳若冕側過頭去，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神態和逐火極其相似：“小家伙，你這樣盯著前輩的臉看，很不禮貌。”

林明沉默地低下頭，放棄了試探的想法。

孟天稷目光中閃過一絲訝色，但又恢復無精打采的眼神，將虛擬寫字板遞回陳若冕手中，故意套話道：“陳理事，什么風把你吹到玄光星域這種小地方來了？”

“秘密。”陳若冕嘴角微微勾起。

孟天稷也毫不客氣道：“行吧，那就這樣。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慢走不送。”

“呵。”陳若冕輕輕一笑，并不在意孟天稷下的逐客令，投影緩緩消失。

待到陳若冕徹底消失之后，孟天稷整理了一下虛擬的衣袍，恢復了平常的神色，看向林明問道：“此人有何特別之處？此人名叫陳雨，封號若冕，國家能源辦公室的理事。”

“沒有什么特別，只是很像我此前遇到的一個人。”林明搖頭。

“你在什么地方遇到的？”孟天稷淡笑著問道。

“酒吧。”林明直言不諱。

孟天稷斜眼相看：“沒發生什么吧？”

“……單純的喝酒。”林明感覺自己這個師父有點為老不尊的跡象。

孟天稷負手笑道：“年輕的時候什么都可以體驗一下，以免以后老了，感覺不到生活的樂趣。等到了我這個歲數，一切都像發生在昨天，那也是很有趣的事。”

孟天稷又看向李道江：“嗯……這一條對某些修行先天道術的人不適用，那一口元陽之氣當然是能憋多久憋多久。”

不過孟天稷又若有所思道：“和陳理事有多像？”

“幾乎一模一樣，但霧海事故之后，我就不知道她的下落了。”林明又補充道：“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那人應該只有幾百歲吧。”

孟天稷負手笑道：“有趣，有趣。陳理事比我還年長些，不排除使用陳理事基因片段進行克隆的可能。”

“飛升級的基因片段也不受保護嗎？”林明感覺有些怪怪的，難以想象有一天會有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后輩站在自己面前。

對肖像權的冒犯才是最大的冒犯，很難想象會有飛升級還能對此容忍。

“這需要被克隆的人自己同意才行，所以我可以幫你打聽打聽，你是不是對她感興趣？”孟天稷輕笑道。

“……別吧，太老了。”林明感覺孟天稷對他的理解出現了偏差，于是隨便搪塞了一個理由。

不想孟天稷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有道理，下次介紹幾個年輕漂亮的師姐給你認識。”

林明滿臉黑線，孟師這理解更加偏差了……

怪他自己不該提起酒吧話題，簡直就是開拓了一片大草原，讓孟師像一匹脫韁的野馬，越跑越遠。

“老年人也有過去，不要瞧不起老年人。”看到林明的表情，孟天稷仰天笑道。

“師父，陳理事來找您，難道是因為剛才的事嗎？”林明問道。

“這就是他們能源辦公室的工作。能量分身，使用的是公國能源，所以用完之后跑出來一個收費人員也是合情合理的。陳理事目前就在玄光星域，離我最近，所以是她出現在這里。”孟天稷說道。

要說什么人敢找飛升級收費，自然也只有另一個飛升級。

孟天稷說得如此詳細，也有提醒林明的意思。

“那就把收費記在我的負債里吧。”林明說道。

林明之前因為李道江的師承問題，欠了孟師5個億，現在對億這個單位已經麻木了。

數額太大，它就不再是錢，而是數字。

至于什么時候能還上……隨緣。

“為師說不收錢就不收錢，無論它是20億還是200億，為師說到做到。”孟天稷灑脫道。

孟天稷當然知道陳若冕來找他，罰單只是個由頭，但對于他這種能推則推的辦事風格來說，能接下這單工作，還真是看在林明的面子上。

李道江在一旁聽著，心中十分感動，感覺林明和孟師的身影都越發偉岸起來，自動忽略了剛才那越跑越遠的草原對話。

“這么說，這次欠了有20億嗎？”林明哂道。

飛升級的計價水平是他看不懂的，剛才的交易他也沒有看懂。不過按之前5億的收費標準，加上孟師的暗示，這次應該是欠了20億左右。

“你師父沒有你想象得那么貧窮，他只是不愿意富有。”孟天稷甩了甩袖子說道：“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

“道德經？”林明奇道。

在含混不清的上古體系里，老子可說是道祖一般的人物。

當然，現在的宇宙里早已看不到這些遠古神仙的身影。

公學課本里總是有一些只知道名字甚至是佚名的先賢所著的經典，被當做通識教材，要求全文背誦，林明很是懷疑這些東西是從林輝的書柜上扒下來的，畢竟三個國家從前合力洗劫過前世的他們。

孟天稷笑道：“《道德經》不但適用于生活，更適用于修行，真乃萬古第一神書。公學將其放在通識課本里，可又有誰真正讀懂了呢？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常保。一直站在頂處，非是長久之道。維持巔峰所要付出的代價，會令人疲憊不堪，即便修持因果律，也會開始衰敗的過程。

“普通人讀道德經，只認為它是在教導人生哲理。只有在修行時，方能照見其中對修行法門的指點。

“可惜先賢萬古，無緣一見。”孟天稷搖頭笑道：“不知何時，三界之中，唯剩我等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