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咱們得做點兒什么吧。”我說。

可是我也一時不知道該做什么，說到底我該做什么呢？看來這是思維混亂的后遺癥，思緒太過混亂的反面不是思維有序，思維有序是思維混亂的對面而不是反面，因為無論混亂還是有序，總還是有思維的。思維混亂的反面是毫無頭緒，毫無思緒，仿佛宕機一般。

就像總有人說愛的反義詞不是恨，是忘記。我要糾正這個說法，愛的反義詞毫無疑問是恨，然而這只是一面，都叫“在乎”，反面才是忘記，也就是“不在乎”。

我的思維又跑偏了。

總之愛恨情仇什么的不重要，我現在要明白我該做什么。

我該做什么？現在該做什么？

話說……我現在這樣還聽得進去課嗎？

對了，我要請假，請假……我現在不能把重心放在上課上，雖然作為一個學生說這話不太對，但我得查明白，那到底是什么神，祂到底為什么引發了這樣的事件，是因為失控還是出于惡意？

為此我得去趟醫院，開證明。

這事兒我門兒清，我給別人開過請假條，我們的學校需要醫院的病歷之類的，總而言之需要個證明，能證明你生病的證明。于是我一腳蹬上鞋，穿上外套，打開門。

我真的發燒了，我感覺冷。

“你沒事兒吧？”

“死不了。”

“你確定？”

“這都21世紀了，再因為感冒去世也太悲傷了。”

“也是。”

我拿出手機，打算給我媽打電話告訴她一聲，但轉念一想又把手機揣回兜里。

沒必要告訴她。告訴她干嘛？讓她胡思亂想嗎？

可是正在我想著那些“不要讓父母擔心”之類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我媽。

“喂，媽。”我應道，我就站在門口開著免提。

“干嘛呢兒子？”

“沒干嘛，有點兒發燒，打算燒點兒熱水喝。”

我沒瞞她，想讓家長放心的最好辦法不是瞞住他們，而是讓他們相信你有解決一切問題的能力。

“怎么還發燒了呢？凍著了？”

“可能是吧，畢竟現在換季呢。”

“是不是又少穿衣服了？”

“沒有啊，我也納悶兒呢。”

“嗯……發燒多少度啊？用不用我回去？”

“不用不用，38度都不到。我喝點兒熱水發發汗就沒事兒了。”

“行，行，用不用我幫你請個假？”

“不用，我自己就拿釘釘請了。”

“那行，記住多喝熱水啊，少吹涼風。”

“嗯，嗯，我把窗戶關上了。”

“行，照顧好自己啊。”

“嗯，放心吧媽。”

“嗯，掛了。啊，吳姐，我兒子……”

電話掛斷了，我穿鞋出門。

我媽要是知道我自己去開病歷，或許會回來吧。不是所有的事兒都要告訴家長，有時候適當地少說話也是一種善意的謊言。所以我也沒告訴她我要請三天假。

這才禮拜二就請三天假，雖然我也覺得這樣不太好，可是情勢所迫啊。

我得找到那個神，在祂禍害別人之前讓祂住手。

對了，祂有沒有禍害別人？

我給王一二打電話，我打算試探一下他，看看他會不會也像我一樣不停地聯想。

“喂，王一二。”

“有事兒嗎？”手機對面的聲音給人一種睡眼朦朧的感覺，“沒事兒我要睡……”

“你要遲到了。”

“……我去。”對面好像突然打開開關了一樣的敏捷起來了，“媽呀，睡過頭了，你在哪兒呢？老師點名了嗎？”

“我今天要請假，不去了。”

“啊？你咋的了？”

“發燒。”

“那用不用我幫你請假啊？”

“不用，你也請不了，我得去醫院開病歷或者診斷書。我自己去，你不用管我。”

“啊，行，祝你早日康復……呵欠……”

“行，你還有大概十五分鐘時間。”

“我去！不跟你說了，掛了。”

電話掛斷。

看來王一二沒什么事兒，他不像我一樣胡亂聯想，對我的話也都能給出明確的回應，而不是像我一樣，思緒不斷亂竄。

希望那個神還沒開始禍害別人，最好也不要接著禍害我。

“你好像很有干勁兒啊。”我身后突兀地傳來一個聲音。

藍。

“不然呢？”既然我看到了，我就得管。而且我現在有能力去做。最主要的是，萬一這個神再跑來禍害我怎么辦？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我有氣無力的問藍。

“沒什么，只是深感我慧眼識真金啊……走吧，我扶你去醫院。”

我去了離家里最近的醫院，花了十塊錢掛號，醫生對我就因為個感冒跑來掛號問診的行為表示不屑，并且還是按照我的要求在病歷本上寫了“建議作短期修養”幾個我估計他自己都看不懂的字。我謝過醫生，走出醫院，找了張長椅坐下，掏出手機請假。

我一邊操作手機一邊問我身邊這個別人看不見的家伙：“有頭緒嗎？”

“沒有，”藍回答我，“毫無頭緒，你把你混亂前后的你感受到的一切都告訴我。”

“前后……我剛起床就感覺念頭一個接一個的出現，我也沒印象……”

“昨天呢？睡覺之前？”

“睡覺之前……遇見那條人魚算嗎？”

“要是被她影響了的話，你只會普通地倒霉。”

“不斷倒霉很普通嗎？”

“我是說，倒霉的方式都是普通的，不會是這種人類不可能做到的方式。你死在殺人犯手里就只是單純的倒霉，可是你要是現在就被瞬間移動到火衛一上然后因為不適應當地環境死掉，那可就不單純是倒霉了啊。”

“那……對了，昨天晚上打了一夜的雷，你知道嗎？”

“打雷？你是說打雷了？”

蹲在長椅上的藍突然站起來，神經質地來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詞，可是我現在聽不清她在說什么。

藍打了個響指，“雷電之神。”

“你確定？”我問，“就因為打雷就是雷電之神？”

“還有一個證據，你的思維混亂。”

“解釋……”我有氣無力，太陽光很充足，是個難得的晴天，可是我又不是植物或者太陽能電器，照著太陽也不會有精神。

“你知道思維活動就是腦神經的電信號吧？”

“知道……你不會想說……”

“雷電之神的專長嘛，而且那個單線程思考的家伙八成是瘋了，才會讓人腦的思維活動混亂。”

“又是神……”我開始捂著自己的腦袋，沒有誰對我的腦袋做什么，我卻覺得我的腦袋真的要炸了。

“嗯……相當棘手啊。”

“連你都在說棘手啊……”

那不是完了嗎？

“說實話，單是電流攻擊還好辦，問題是我沒把握讓這家伙聽我的話啊。”

“說好的單線程思考呢？你就不能糊弄糊弄它？”

“那家伙是好糊弄，可是它也好挑撥啊，哪天誰跟它說了不知道什么祂都會炸鍋啊。”

“這啥性格……那咋辦？”

“不知道啊……”

“怎么你也好像傻了似的呢？”

“我不是賣給你了嗎？”

“話說我要是死了，你是不是就自動贖身了？”

“是啊，你想說什么？”

“沒……沒什么。過來幫個忙。”

“什么忙？”

“我起不來了，扶我一把。”

“行行行來了……我去你這腦袋！你等會兒我去拿個雞蛋……”

“你至少把我弄回家再找雞蛋……”

“你該吐槽的不是這個吧……？”

“隨你怎么往我腦袋上攤雞蛋……總之我要回家……”

“臥槽你等會兒……別暈！哎別倒……”

接下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