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唐勛竹
- 惟愿安好
- 山人自有妙計
- 3577字
- 2020-09-11 18:51:54
眼睛瞟到一旁的冰糖葫蘆,安純好開心道:“我好久沒吃過冰糖葫蘆了吧!記得上一次還是兩三個月前李嬤嬤帶回來的呢!唉,可惜嬤嬤也不能經常出門。今天,我一定要吃個夠本!”
安純好興奮地蹦到旁邊買冰糖葫蘆。恬兒、雅兒對視一眼,心酸地嘆了口氣。貴為侯府二小姐,卻日日鎖在華美牢籠中;雖錦衣玉食,卻不是自己喜歡的平淡祥和。二小姐從不抱怨或要求,只有她身邊的人,才知道她的隱忍與可憐。
安純好心滿意足地買下冰糖葫蘆,正待大快朵頤,不料手肘被人一頂,“哎呀!我的冰糖葫蘆啊!”安純好懊惱地盯著地上晶瑩的冰糖葫蘆,生氣地轉向撞自己的人,“賠我冰糖葫蘆!”
那人微微一愕,不覺失笑。這位姑娘貌美如花,氣質如仙,原來卻是這般小孩子心性。取出兩個銅板,買來冰糖葫蘆交至安純好手中,才歉然道:“姑娘,在下多有得罪,還請海涵。”
安純好這才好好看向眼前的人。清秀俊逸的臉龐,溫和謙遜的態度,身穿墨色的錦緞衣袍,袍內露出淺色鏤空木棉花的鑲邊,腰系玉帶,手持折扇,風度翩翩,器宇不凡。“該請公子多多包涵小女子才是!”安純好微微欠身,這錦西城里的人,大多來頭不小,斷不能輕易招惹,更不能輕易得罪。
男子很是驚訝眼前女子的反應,前一刻還嘟著嘴可愛嬌俏的模樣,這一刻卻冷溫和有禮頗有大家閨秀的風范,但那禮貌客氣中帶著濃濃的冷淡疏離。“公子,小女子還有事,先行一步了。”還不待男子做出反應,安純好便帶著丫鬟揚長而去。
男子停在原地,嘴角不由上揚。片刻后,又惱怒地跺跺腳,忘記問這姑娘的芳名了!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申時左右,安純好主仆三人才打道回府。走至府門,管家徑直迎了出來,“二小姐,老爺有請。”
安純好心里疑惑,打發丫鬟們先行回恬雅閣,便隨著管家前去。經過長長的雕花回廊,至一池清潭,轉個彎便到了寬闊莊嚴的侯府正廳。此時,廳內正前方端坐一名端莊富貴的婦人,雖有絲縷銀絲,卻不損威儀,侯府老夫人是也。老夫人左側坐著一臉苦悶的安淮遠,安淮遠背后站著一位容貌嬌媚的少婦,一雙丹鳳眼顧盼生情,神色之間流露輕狂與驕倨傲。毋庸置疑,侯府唯一的姨娘周青瑤。安淮遠下首依次坐著安美蝶和一位十歲左右的男孩,兩人都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那男孩名叫安以淵,周姨娘所生,是如今侯府唯一的少爺。
安純好嘴角逸出苦笑,同住侯府六年了,竟認不得這些人的長相,實在滑稽!
“小好,你回來了?”安淮遠注意到遲遲沒有跨過門檻的安純好,露出久違的笑容,“今日玩得可好?”
安純好移步進入廳中,感受著周身縈繞的不屑、憤恨以及厭惡的目光,對上安淮遠關切的眼,淡然道:“尚可,不過身子有些乏了。”
“既然如此,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安淮遠擺擺手,示意安純好離開。
“太不懂規矩了!我這個長輩坐在這兒,你居然看也不看一眼!”老夫人慍怒地指著安純好。
安純好依舊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純好禁足于恬雅閣六年,無人教導,實不懂何為規矩。”
老夫人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只狠狠瞪著安純好。周姨娘一臉關切地為老夫人遞上一杯熱茶,“老夫人,小孩子不懂事,別氣壞了身子。”
老夫人飲了口茶,臉色稍微緩和了些。“罷了罷了,從明兒起,你就得留在府中學規矩。堂堂侯府二小姐,不懂規矩成何體統,學會之前就不要出府丟人現眼了。”
安純好柳眉輕挑,似乎從老夫人的話語中領悟到什么。“請老夫人明示,純好怎么丟人現眼了?”
“真是不知羞!今日我都看見了,你光天化日之下和一個男子拉拉扯扯、摟摟抱抱!”安美蝶語帶嘲諷,故意拖長語調,增大音量。
安純好瞥了眼眼神挑釁的安美蝶,又轉向面色為難的安淮遠。唉!在心里重重地嘆了口氣,還在期待什么呢?六年前是這樣,六年后亦不會改變。一開始便選擇了相信姨娘和她所生的兒女,就必定要舍棄娘親和自己了!六年都過了,怎么這會兒偏偏又有了期待?
“大小姐言重了!大街熙熙攘攘,行人之間難免摩擦,實屬正常。”安純好面色無一絲波瀾。
安美蝶咄咄逼人,“你這張臉太狐媚了,難保有心人不是故意貼上你的!俗話說,紅顏禍水,你最好就不要出府禍害他人了。”
“蝶兒!”安淮遠沉聲喝道,“這種話豈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能說出口的!”
安美蝶不甘地撇撇嘴,正待辯解,瞥到周姨娘投來制止的眼神,遂悻悻住了口。
安純好眼也不瞅安美蝶,隨意地看向前方,“容貌是爹娘給的,若以此為恥,豈不是對父母的大不敬?安大小姐如此美艷動人,亦沒有人心懷不軌,反倒是姿色平庸的純好偶爾出府一次,便引來這么多紛爭。這是為何?純好惶恐,自愿往后出門以絲紗掩面。”
安美蝶心中萬分不快,但安純好話中毫無破綻,讓她無可奈何。周姨娘也不由深深看了安純好一眼,明著貶低自己,實則含沙射影,諷刺蝶兒容貌不及她。
氣氛異常尷尬,無人開口說話。這時,管家前來稟報:“老爺,唐家大公子唐勛竹求見。”
安淮遠如釋重負,點點頭示意管家把人帶上來。
安美蝶則由咬牙切齒轉向驚喜萬分,老夫人的神情也慈祥柔和不少,周姨娘的臉笑得像花兒一般,連最小的安以淵也一臉期待。
安純好把眾人表情盡收眼底,自覺道:“既然有客拜訪,純好就不多做打擾了。”正欲轉身離開,又頓了頓,抬首對老夫人說:“老夫人,純好希望您身體安康,所以平日就不來叨擾您了。”
老夫人當然聽出了安純好的弦外之音,其實是不想日日來請安。“罷了罷了,回去吧!”老夫人無奈地揮揮手,這個孫女性子冷淡沉靜,若要逼著她每日請安也不見得會奏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六年少了她的請安不也過了嗎?
安純好面無表情地福了福身,轉身向門外走去。不經意間,與自門外走進的人打了個照面。
“是你!”唐勛竹驚呼,語氣中有一絲難言的激動。
安純好微微一驚,旋即恢復正常。向唐勛竹點頭表示問好后,安純好舉步便走。唐勛竹卻是不客氣地橫跨一步,擋住了安純好的去路,“姑娘怎出現在這兒?你……”
“公子!”安純好不耐煩地喚了聲,一心想早早回到恬雅閣。實在不想再和這群人待在一起,渾濁蝕骨的空氣讓人扼喉窒息!
唐勛竹尷尬地愣住,似乎沒想到自己竟惹惱了自己一心想親近的姑娘。
“咳咳……”安淮遠走下了位置,咳嗽兩聲打破沉悶,“賢侄,這是我的二女兒安純好,不敬之處還請見諒。”
唐勛竹不好意思地笑笑,“世伯,是勛竹太過唐突了。不過……”疑惑之色顯于眼底,“勛竹自小常來侯府,從沒見過二小姐啊。”
安淮遠不自然地瞥了安純好一眼,解釋道:“小安性子恬靜,不喜與人交際。我又沒有刻意提起,所以大多數人都以為我只有蝶兒一個女兒。”
安純好心里悶悶的,大多數人何止只以為侯府只有一個小姐,大多數人還忘了侯府曾經有個大少爺,更忘了侯府的正位夫人。恐怕只有自己才記得,那可憐的哥哥和娘親吧!
安淮遠瞧見安純好依舊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暗暗松了口氣,繼而問道:“賢侄,看你這反應,可曾認得小好?“
唐勛竹苦笑道:“今日一面之緣而已。如今看來,二小姐已經忘了吧!”
安純好尚未開口,一旁的安美蝶卻按捺不住了。“勛哥哥,今日是專程來看蝶兒的嗎?”她實在討厭唐勛竹看安純好的眼神,實在不希望他們再繼續關于安純好的話題。她從小便傾心于這文武雙全、溫文爾雅、一表人才的唐勛竹,可不希望被安純好搶了去。
唐勛竹搖搖頭,微笑道:“今日剛回京,是奉家父之命邀伯父去府上協商要事。”瞧見安美蝶撅起的小嘴,唐勛竹又補充道:“我順便給你和淵兒帶了些小玩意兒。”
安以淵聞言手舞足蹈,高興地嚷嚷著:“就知道勛哥哥不會白來一趟的!”安美蝶也得意洋洋地看向安純好。
唐勛竹向老夫人行了一禮,道:“安奶奶,勛竹特意帶來一盆君子蘭孝敬您老人家。”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實在是打心底里疼愛這孩子。
周姨娘也收到了唐勛竹的禮物,心里也很高興。這表明唐勛竹是承認自己在侯府的地位的。唐家是商賈世家,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富可敵國,連皇上的國庫有時也得靠唐家補給。因此,唐家在錦西城乃至皇室,都有著重要的地位。唐勛竹是唐家長子,蝶兒又十分中意他,憑安唐兩家世交的關系,結親的可能性很大,到時為了身份匹配,蝶兒應以嫡長女的身份出嫁,就意味著自己苦熬十多年,終會坐上侯府夫人的位子。
唐勛竹歉然地轉向安純好,“安妹妹,我沒有準備給你的禮物,我……”
安純好見唐勛竹為難地撓撓后腦勺,又聽見“安妹妹”這個稱謂,不由心生好笑,神情也柔和下來,“唐公子不必介意,還有,叫我小好便可。”
唐勛竹有些受寵若驚,呆了一瞬后,順手解下腰間一枚玉佩,“小好,送給你。就當做見面禮吧。”
“不行!”安美蝶不滿地出言阻止,繼而柔聲撒嬌道:“勛哥哥,人家想要嘛!”
唐勛竹充耳不聞,只把玉佩遞到安純好面前。安淮遠盯著唐勛竹手中的玉佩若有所思。
安純好婉言拒絕,不是忌憚安美蝶眼中的妒火,而是不愿與小人多作糾纏。唐勛竹也未堅持,只是神色有些失落地將玉佩系回腰間。
安淮遠拍拍唐勛竹的肩,道:“賢侄,去貴府吧!恐怕你老爹都該等急了!”
唐勛竹點點頭,深深看了安純好一眼后,抬手告辭,與安淮遠相偕出門。
安純好也隨之出門,回了恬雅閣。
安美蝶留在原地怒火中燒,不是沒有看見勛哥哥的異樣,只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是因為安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