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山中寂寞,鬼神居多
- 重生之嫡女多謀
- 汶滔滔
- 3344字
- 2020-09-12 15:57:48
“小姐……小姐?”
桃枝的呼喚聲仿佛從很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用了很久才把董阡陌喚回現(xiàn)實。
一抬頭,董阡陌臉上的淚痕頓時把桃枝嚇住了,忙問:“小姐你不舒服嗎?你哪里不舒服,小姐?”
董阡陌搖搖頭,道:“大概是著了風(fēng)寒的緣故,見風(fēng)就流起淚來。”
提起了這事,桃枝就十分來氣,數(shù)落的口吻說:“太壞了她們,從前一個個懶得可以,院子里曬太陽打瞌睡,卻在小姐你要出門的前一天,她們突然變得一個比一個勤快,將小姐的幾件出門能穿的夾棉衣裙全給洗了?!?
桃枝說的是風(fēng)雨齋里,負(fù)責(zé)漿洗的三兩個小丫鬟。
“不必在意,她們也是聽主子吩咐而已?!倍淠暗?。
“聽主子的吩咐?”桃枝不解,“可小姐你干嘛讓她們洗棉衣?山上這么冷,這時候正好穿的著啊?!?
董阡陌為桃枝的天真而笑了,“她們主子正是想讓我沒有御寒的衣物,想讓我吃一點苦頭。你覺得她們的主子是誰?”
“難道會是夫人和二小姐她們?”桃枝猜測。
董阡陌搖首,“如果是母親,她可以做得不那么明顯,可以既讓我受罪,又不讓別人挑刺。”
“不是夫人,那是誰?”
“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邊走邊瞧吧,是狐貍總會露出尾巴?!?
“對了小姐,”桃枝端過兩碟冰皮點心給董阡陌看,“剛剛王嬤嬤送來這個,說這兩日里夫人和二小姐都要閉關(guān)參禪去,不和你一處吃住,怕小姐你吃不慣庵中食物,用這個調(diào)劑調(diào)劑。”
董阡陌拈起一枚梅子酥,輕輕嗅了嗅,眉頭一皺,將梅子酥丟回盤中。
桃枝問:“小姐你想吃嗎,我給你沖碗茶湯就著吃兩塊吧?”
“不,”董阡陌說,“我聽說新做好的梅子酥太酸了,要放個兩三天才好吃。”
“那小姐現(xiàn)在想吃什么?”
“今天我辟谷了,你自己去廚房找點東西墊一墊吧。”
董阡陌見桃枝的眼珠烏溜溜一瞟,有點眼饞地望著兩碟點心,董阡陌立刻板起面孔訓(xùn)斥道,“不許你偷吃我的點心,我這里點好數(shù)的,少一個讓你賠!以后出門都不帶你!”
桃枝噘著嘴,不高興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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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寂寞,天黑之后菜根庵里一片死寂,似乎一個活人都沒有。
董阡陌和桃枝共臥一塌,桃枝的頭一沾上竹枕就睡著了,董阡陌左右輾轉(zhuǎn)了兩回,側(cè)著耳朵,靜靜聆聽著來自遠(yuǎn)方的某個聲音。
似痛苦,似折磨,似吶喊,似乎是一個少女的哭叫聲。
這尼姑庵的女子大都上了年紀(jì),年輕的就只有董萱瑩和董阡陌兩個。
這么說,這哭喊聲很可能是董萱瑩發(fā)出來的。
董阡陌披衣而起,推門而出。
寂靜的夜里,循著那道時有時無的痛苦聲音,董阡陌一直走,最后在地藏菩薩殿前停下。那聲音恰在此時停歇,董阡陌的手剛碰上大殿的門,身后就有人說話了——
“四小姐半夜不睡覺亂走可不好,天黑路滑的,萬一踩到懸崖邊上可怎么好?”
是董萱瑩身邊的居嬤嬤。
董阡陌回頭,怯生生地眨眼問:“這是庵堂里面,怎么會有懸崖呢?懸崖應(yīng)該都在山門之外吧?!?
居嬤嬤扭唇笑了:“四小姐有所不知,這菜根庵年久失修,很多地方的圍墻都塌了。你這樣亂沖亂撞,發(fā)生什么事真不好說?!?
董阡陌一臉驚訝地掩口道:“真的嗎?那可壞了,方才我好像看見二姐往一處倒塌的圍墻而去,那她豈不是很危險?咱們快去找找吧?!?
居嬤嬤說:“不可能,二小姐比四小姐你聽話,她不會亂走的。”
“可我好像還聽見,二姐在大喊母親,讓母親救她?!?
“四小姐一定是睡迷了,做了什么噩夢吧?”
“是嗎,”董阡陌將信將疑道,“也對,這里山高林密的,什么精精怪怪的都可能冒出來,魘到我的夢里面去。”
“四小姐這么想就對了。”
“那很晚了,我回房休息了。”
“記得把門閂插好,”居嬤嬤提醒,“這兒可不比家里,沒那么太平。”
“我曉得了?!?
一陣夜風(fēng)吹過,衣衫單薄的董阡陌凍得瑟瑟發(fā)抖,腰間的香袋“叮”地一聲脆響,摔落于地。
董阡陌頓時慌了,連忙拾起香袋,打開細(xì)瞧,發(fā)現(xiàn)東西完好無損,才松了口氣。
她把香袋愛惜地揣在懷里,沖居嬤嬤嫣然一笑,告辭道:“那我回去睡了,嬤嬤你也早點休息。”
“四小姐慢走。”
居嬤嬤望著董阡陌的背影,疑惑于方才那一幕,雖然月下昏暗,雖然那樣?xùn)|西一現(xiàn)立收,可是看那塊玉的質(zhì)地絕不普通。
四小姐怎么會有那么好的一枚玉扳指?
扳指可是男人才戴的東西。
四小姐深閨淑女,除了老爺和毓王,她想見其他男人都難。
想到這里,居嬤嬤面色急變,三步并兩步地走到夫人廂房外,悄悄叩門。
“進(jìn)來吧。”宋氏穿一件半舊的絳紫綢褂,盤一個平番髻,正在寫家書,見居嬤嬤進(jìn)來,抬頭問,“萱瑩的情況怎么樣?律念師太怎么說?”
居嬤嬤嘆一口氣,搖頭道:“師太說小姐曾經(jīng)吃下過很多海蓮花粉,要想徹底根除估計很難,師太還在嘗試其他幾種辦法?!?
“吃下很多?萱瑩就只吃過那一碗血燕粥呀?”
“應(yīng)該就是那碗粥的問題?!本計邒叩馈?
宋氏將毛筆丟進(jìn)筆洗,皺了皺眉說:“最近,我總是眼皮跳,總覺得家里有什么不好的事發(fā)生了,又說不清具體是什么。那碗粥就是個謎案,明明就是一碗甜粥端上了桌,為什么后面會變成那樣?”
居嬤嬤考慮著,最后一口咬定地說:“如果端上桌的時候就是甜粥,那么就是曾碰過那碗粥的人在上面動了手腳!”
“你是說四丫頭?”宋氏愕然,“就算她能想得到,也沒這個膽子辦吧?!?
“膽大膽小,全看有幾分利在這里面?!本計邒叩?。
“此話何意?”
居嬤嬤將話挑明了說:“整個家里誰不知道,毓王殿下的側(cè)妃會出在咱們家的四位小姐中間。五小姐太小,又是庶出,輪也輪不到她。三小姐的親娘湯氏雖是老夫人的親侄女,令老夫人和老爺都偏向她一些,可她的性子隨她娘,上不了大臺面。剩下的兩位,二小姐是嫡出,可四小姐到底也算是嫡出,保不齊她自己會有什么想法?!?
宋氏考慮著說:“雖然韋棋畫想要四丫頭的事傳開了,可四丫頭最后也沒敢應(yīng)下,可見她在我與韋棋畫之間更忌憚我。韋棋畫捏著她的富貴,我卻捏著她的性命?!?
“空穴來風(fēng)未必?zé)o因,”居嬤嬤勸,“昨天老奴還聽見有幾個丫鬟傳,毓王和四小姐單獨一起溜園子。四小姐人大心大,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是不可能。”
宋氏點頭道:“行了別說了,我就不信一張在我手底下壓了十六年的牌有膽量翻天。自從半年前她知道了我們的秘密,如今她是活是死,都是我一句話說了算。”
“是啊,”居嬤嬤也附和說,“咱們家二小姐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任誰也比不上?!?
宋氏咬牙:“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律念師太幫萱瑩渡過這一難關(guān),不能再讓萱瑩沾一粒海蓮花粉!你快去那邊盯著,有事再來報我?!?
“是!”
關(guān)門出去,居嬤嬤猶豫地離開。
本來她是要把玉扳指的事講給夫人聽的,可一來,事有輕重緩急,當(dāng)前沒什么比二小姐戒毒癮更重大的事。
二來方才一晃而過,看得也不十分真切,不如等回了董府之后,再傳話給四小姐的貼身丫鬟五月去找。若真是四小姐收了毓王的定情信物,那她就是自尋死路了。
居嬤嬤挑著一桿燈籠往回走,頭頂一群夜鴉飛過,她沒有在意。
如果這時她抬頭,就能看見一個穿著夜行衣的花面人。
他單足踏著一只纖小夜鴉背上的一片輕羽,緩緩自夜空中掠過,形如鬼魅。
同時,他還很悠閑地邊飛邊飲酒。
經(jīng)過居嬤嬤頭頂正上方時,他仰天一口,灑落碎酒點點。
居嬤嬤覺得手背一涼,抬頭看天,此時花面人已經(jīng)不見了,整片天際空余三兩只夜鴉。
“山上的天氣,真是說來風(fēng)就來雨的?!本計邒弑г沽艘痪洌涌炷_步離去。
當(dāng)然她不知道,方才在天上喝酒的花面人,現(xiàn)在就笑嘻嘻地立在她身后,還無聲無息地隨著她一起走進(jìn)了地藏菩薩殿。
一進(jìn)大殿就能看見一座蒙著灰塵和蛛網(wǎng)的巨大佛像,居嬤嬤扳動燭臺機關(guān),佛像的腳下打開一扇原色小門,居嬤嬤一彎腰走進(jìn)去。
盞茶工夫后,花面人也如法炮制地走進(jìn)小門。
小門后方是長長的甬道,兩旁石墻上架著三五個油燈,走了一刻鐘還沒走到盡頭。
這時,盡頭處傳來少女十分凄厲的呼喊——
“不要,我不治了!快放開我,快把繩子解開,否則我讓我娘把你們?nèi)珰⒘?!啊——?
發(fā)出呼喊的是密室中的董萱瑩,密室門外有兩名尼姑把守,一個捂著耳朵,一個縮著肩膀,都很怕聽董萱瑩發(fā)出的慘叫。
“啪”、“啪”兩聲輕彈,兩名尼姑突然固定住了。
花面人流星大步地走上前,稍稍研究了一下密室石門,而后推開一條細(xì)縫,暗中觀察。
如此盞茶時分過去,他輕輕搖首,嘆息了一句。
“果然,海蓮花粉還是無解的。”
待他離去后,又是“啪”、“啪”兩聲輕彈,兩名尼姑瞬間重歸神識。
一個人說:“你剛才干嘛撞我?”
另一個說:“是你推我才對吧,惡人先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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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像下的門后走出一道修長的身影,一步一步踱出佛殿,神態(tài)若有所思。
四下無人的院落中央,優(yōu)雅的食指與中指輕輕一夾,蠶絲蜀繡的鏤空梅花面具下,真容乍現(xiàn)。
月光之下長身玉立,眉目磊落,風(fēng)神迥絕,不是賀見曉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