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夜宴
- 殺局
- 豬象
- 3073字
- 2020-09-12 16:56:51
鐘興一腳下去,身后一群衙役都驚呆了,一個個瞠目結(jié)舌的樣子,連張震都有微微的錯愕。
孔青更是被踹蒙了,人倒在地上,一時間竟都忘了爬起來,看著鐘興,不敢置信的道:“你、你、你、你……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你……”
“我早看你這個狗仗人勢的東西不順眼了,打你?打你怎么了?有種你叫人去??!把黑虎幫的人都叫來,小爺我還正愁著沒理由滅了他們呢!去??!去叫你主子去!”鐘興越說越亢奮,情不自禁的又踹了孔青一腳。
孔青剛用一條胳膊撐起上身,又被這一腳踹的直接打了個滾,月白色的綢布長衫上沾滿了泥土。他連滾帶爬的起身,也顧不得再罵人,跌跌撞撞的撲到自己大門口,握著拳頭砰砰的砸著門板,聲音又響又急促。
很快,門里面一個蒼老的聲音帶著火氣喝問道:“誰?。∏檬裁辞茫¢T都讓你敲爛了!”繼而卸門栓的聲音響,大門打開一條縫,孔青直接硬推開門就要往里走。
門縫里露出一個老者的臉來,他剛要發(fā)脾氣,看清來人竟是自家老爺,急忙讓開了門,作出一副恭敬的姿態(tài)。還沒來得及問安,留意到孔青狼狽的形貌,老者忍不住問道:“老爺,您這是?”
孔青沒有搭理他,推著大門,等門縫開了一人寬,就急不可耐的鉆了進(jìn)去,然后轉(zhuǎn)回身來打算關(guān)門。
在門還沒有關(guān)嚴(yán)的時候,他停了停,用一種惡毒的眼神看了看鐘興。鐘興立馬舉了舉手里的腰刀,神情兇狠的作勢要追上去,嚇得孔青趕緊把大門給關(guān)上了。
鐘興回過頭來,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
衙役們也跟著笑起來,孔青門口的大街上一派喜慶的光景。
邢建勛道:“本來我還想陰姓孔的一把來,鐘興,讓你這么一鬧,都給我攪和了。不過這樣也好,只要他以后不再戴著個官帽子管東管西,也不必跟他多糾纏。他也就是仗著黑虎幫撐腰才敢作威作福,等捕頭帶著咱們把黑虎幫給滅了,到時候孔青就是案板上的一條咸魚,想怎么擺弄他就怎么擺弄他?!?
張震道:“黑虎幫沒那么容易垮,還是得小心他們報復(fù)?!?
鐘興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道:“怕毛啊,咱們讓趙老虎在拱辰街吃了這么大的虧,也沒見他敢怎么著,就是把孔青派出來耍了點(diǎn)小手段,也沒占了啥便宜?!?
低估敵人對一個殺手而言,是個很要命的錯誤,不過眼下受鐘興的情緒感染,張震也跟著有些樂觀起來,想了想,笑道:“今天是個難得的好日子,咱們滅了趙老虎的威風(fēng),還把孔青給踢了出去,兩件大喜事,得慶祝慶祝?!?
邢建勛笑嘻嘻的道:“捕頭的意思是……擺幾桌?”
張震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嗯,擺幾桌,我做東,請兄弟們喝點(diǎn)。至于地點(diǎn)么……怡香院怎么樣?”
把地方定在怡香院張震也是臨時起意,先前他跟花連蕊鬧了點(diǎn)不愉快,之后就沒再見過面。她對自己這樣傾力幫助,張震始終是心懷愧疚,有心給她道個歉,卻沒找到合適的機(jī)會。自己雖然曾有過一些情緒,好在也算沒有辜負(fù)她的期望,現(xiàn)在有了點(diǎn)小成績,正好以此為由去見見她。
不料邢建勛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湊到張震身旁,賊兮兮的道:“去怡香院干嘛?那地兒多擠巴。捕頭,依我說,咱們索性多叫些人,就在縣衙大堂里熱熱鬧鬧的慶祝一場,讓更多的兄弟跟著沾沾光,鼓鼓他們的勁兒,也臊臊那個姓吳的,他不是怕趙老虎嗎,他不是拿趙老虎束手無策嗎,就讓他看看,咱們兄弟是怎么跟著捕頭你掀翻趙老虎的?!?
“對啊,邢哥說的對?。 ?
“就是!就得臊臊那個姓吳的,他縣令當(dāng)?shù)闷ㄓ脹]有,占著茅坑不拉屎。”
很快有其他人跟著附和。
眾情難卻,張震見此情形,朗聲道:“好!就在縣衙大堂!鐘興,你帶人到我面館里搬桌子,再去醉仙樓定幾桌酒菜,揀好的定,別省銀子。今晚咱們敞開了喝敞開了吃,不醉不歸!”
在場所有人都?xì)g呼起來,鬧鬧騰騰的往桐萍街上去了。
夜色漸沉,家家戶戶都關(guān)燈閉門,白日里男人們女人們奔走相告,議論著爭吵著興奮著,被拱辰街的大事件折騰的耗盡了精力,這兒大都已經(jīng)躺在床上深深入夢。
通禹的縣衙大堂里卻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這一方天地應(yīng)該是迎來了它自建成以來最熱鬧的一天,六七張桌子,有衙役有民壯,四五十個人,將大堂里擠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
鐘興果然沒給張震省錢,一壇一壇的美酒被提上桌子,倒進(jìn)碗里,酒水飛濺,酒香四溢。鐘興一向莽撞的腦子難得的靈光了,怕菜跟不上,強(qiáng)行把醉仙樓里一個大廚給拖進(jìn)了衙門,還差點(diǎn)把醉仙樓后廚里的食材給席卷一空,那架勢簡直跟流氓土匪沒什么分別,直把醉仙樓的掌柜給唬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起先大家還都挺守規(guī)矩,不少人面對張震的時候都有幾分恭敬和拘謹(jǐn)?shù)囊馑?。在邢建勛的慫恿下,張震帶著喝了兩輪酒,大堂里頓時就亂了套。也不分什么衙役和民壯,人們滿嘴美酒滿手油膩,圍在一塊笑著鬧著,相互開著玩笑,劃拳比酒,或是吹噓著自己的故事。
饒是張震開始的時候始終留著幾分警惕,還特意安排了人守夜,唯恐黑虎幫的人會來找麻煩,這會兒也徹底放開了,連菜都沒怎么吃,只盯著手里的酒碗,別人來敬也喝,別人不來敬也喝,一碗接一碗停不下來。
不知道什么時候,吳小染忽然出現(xiàn)在了大堂,她又換上了張震初見她時的那身男裝打扮,神色冷冰冰的樣子,只不過這種冰冷下面怎么看都藏著幾分喜悅。
吳小染轉(zhuǎn)過議事廳出現(xiàn)在大堂上的時候,不知是誰咦了一聲,說了句“吳大小姐怎么來了?”立刻全場人的目光全都飄了過去,開水一樣沸騰的大堂竟然出現(xiàn)了片刻的寂靜。
吳小染的目光根本不往兩邊看,直直盯著張震,然后大步徑直朝張震走過來……
張震的桌子在最北邊,靠公案最近的地方,桌上坐的都是幾個比較親近的人,邢建勛、鐘興、陳步文,他們還把在家養(yǎng)傷的楊班頭給拉了過來。陳步文話少,跟別人又不親近,而楊班頭則歲數(shù)最大,所以他兩個人一左一右緊挨著張震坐在兩旁。
吳小染在張震跟前停下,瞥了一眼坐在張震身旁的陳步文,唇角一扯,面無表情的冷冷喝了一聲:“滾?!?
這個字剛說完,她自己都笑了起來,一臉的寒霜頓時化成了滿池的春水,張震也笑了起來,就連不茍言笑的陳步文,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他們?nèi)说纳袂榕e止讓桌上其他人看的有點(diǎn)摸不著頭腦,不過他們?nèi)俗约盒挠徐`犀,這其中的樂趣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陳步文很快站起身來,邢建勛眼活,又搬過一個凳子,自己往旁邊擠了擠,讓陳步文坐下。
吳小染在陳步文讓出來的座位上坐下,看了看面前先前陳步文用過的酒碗,又將酒碗推給了陳步文,然后搶過張震的酒碗來,胳膊一甩,將里面殘留的酒水在地上灑了一溜濕痕。然后將空酒碗往桌上啪的一放,瞪了張震一眼,道:“愣著干嘛?倒酒啊!”
張震提起酒壇子就送了過去,剛要倒,猶豫了一下,道:“你的傷還沒好,能喝酒嗎?”
吳小染眼底閃過一絲暖意,卻仍然作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道:“讓你倒你就倒,哪來那么多廢話!張震,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在我家里擺這么大排場,竟敢不請我,還拿不拿我當(dāng)朋友了?”
張震趕緊給她倒?jié)M了酒。
吳小染端起酒碗,卻不看別人,直盯著張震,責(zé)怪道:“你也倒上啊?!?
張震急忙又從旁邊拿過一個酒碗來,給自己滿滿的倒了一碗,兩人碗沿碰了碰,張震剛要喝,吳小染卻忽然開口道:“張震,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吳小染這句話說出來,桌上除了陳步文,其他的人看向吳小染和張震的眼神就變了味兒,都有幾分曖昧的意思。他們時常進(jìn)出衙門后院,不少人都聽到過關(guān)于張震和吳小染的緋聞,這會兒聽吳小染這么說,只道她是要趁著興致濃烈敘兩句舊情,一個個興奮不已側(cè)著耳朵凝神細(xì)聽。
只有張震知道,他們第一次見面絕對不是一個愉快的過程,要不是自己攔著,恐怕陳步文已經(jīng)跟她動起手來。
別管當(dāng)時氣氛有多么不融洽,可這會兒回憶起來,都成了溫馨而有趣的往事。
張震笑了笑,道:“當(dāng)然記得,你還差點(diǎn)把我給打一頓?!?
吳小染本來還在帶著溫情和感傷回憶往事,聽到這話頓時變得不滿起來,白了張震一眼,道:“你還好意思說!那時候你還騙我說你不會武功,我竟然還自以為是的為你出頭,現(xiàn)在想想真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