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學期過去了，季姽始終沒有等來一個結果。路子川沒有聯系她，路眠也沒有提起上次的事。

但她明顯感覺到路眠與自己的相處變得不那么自然。這種情況在她預料之中，可以理解。

想著借寒假的機會親口去詢問路子川，季姽難得主動提出想去路眠家玩。

出乎意料的是，路眠拒絕了。

路眠神情慌張，眼神飄忽，完全不敢直視她。

“姽姽，今年我爸媽他們會回來，帶你去家里不太方便。”

季姽半信半疑，但路眠這樣說了，她不好再開口，“那好吧。”

路眠早早收拾好了書包，直接先回家了。

她維持這種狀態已經很久了，從知道季姽是家里的孩子之后，她想起了塵封在記憶深處的故事，她潛意識里開始排斥季姽，沒有辦法。

爸媽會回來當然是騙人的，她已經幾年沒有見過他們了。

回來？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路眠嗤笑一聲。

這個星期四星期五就要期末考，最近她腦子里太亂了，學習成績一直在往下滑。班主任找她談了幾次話，她聽得進去，心里也清楚，但就是做不到，這樣下去不行，路眠握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肉里。

季姽與之相反，將鑒定結果擺在路子川桌上那一刻，她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心里的石頭“啪嗒”就放下來了，學習狀態非常好。

b大的寒假開始的早，路子川在五天前就已經回到家了。路眠隨意打了個招呼，想悄悄回房間去。

“站住。”

路眠停下腳步。

“你最近怎么了？”路子川走到她的面前，蹙眉，“見到哥哥一句話也沒有，在學校被人欺負了？”

“沒有。”路眠好聲好氣，還有點心虛。

“就是快期末了，我想好好復習，畢竟今年就高考了。”

上回她偷偷拿走了書桌上的文件袋，但意外的路子川什么也沒說，像完全不知情一樣。

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開始懷疑是誰查的結果放在了那里。嚴重懷疑是有人故意搞事，路眠私下重新做了一次鑒定，卻是完全相同的結果。

不是沒想過是季姽的可能，但季姽表現的很正常，如果那篇作文是真的，是路家拋棄了她，她不應該是這種表現才對。

所以季姽的身影在路眠的懷疑對象人海中一飄而過，再沒翻出來過。

路子川其實并不相信路眠的話，她表現得太明顯了。但他選擇了配合，“那你好好復習吧，晚上別學太晚，熬夜傷身。”

“嗯嗯。”路眠得了應允，溜得飛快。

路子川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掏出手機，翻到了那個許久沒有聯系的號碼。

“季姽？”

那頭沉默片刻，“嗯。”

“你知道眠眠在學校有沒有被欺負嗎？”

“沒有，怎么了？”

“她最近表現很奇怪，你知道怎么回事嗎？”

“……不知道。”季姽頓了一下，“她最近一直這樣，挺長時間了，說是要好好學習，對我也這樣，你……沒什么頭緒嗎？”

路子川回答的不假思索且憂心忡忡：“沒有。”

“那我就不知道了。”

路子川掛了電話。

另一邊，季姽握著已經息屏的手機，埋頭深思。

路子川看上去完全就是不知情的樣子，難道路眠沒有告訴他嗎？都過去這么久了。

食指不自主的輕敲著手機屏幕，噠、噠……

期末考試結束后，季姽不請自來，按響了路眠家的門鈴。

沒人開門。

過了一會兒，里面的人探出頭來，是李嫂，路家的家政阿姨。

“是季小姐啊，路眠小姐出去玩了。”

季姽放下按門鈴的手，雙手疊放在身前，微微一笑：“可以告訴我他們去哪里玩了嗎？”

……

“快！讓一讓，”路眠和路子川跟著醫生一起把季姽送進了急癥室，看著醒目的“手術中”三個字，路眠如同脫力一般跌坐在地上，一直喃喃著“都怪我，都怪我”。

“眠眠，先振作起來。”路子川將路眠扶起來，卻突然注意到路眠的膝蓋擦破了皮，一片紅色的血跡，看起來有些懾人。

“醫生，醫生……”路子川邊喊醫生邊斥責路眠，“你忘了你有凝血障礙癥了嗎？怎么這么不小心！”

“哥哥，我沒事，”路眠輕拍了兩下傷口，站起來，“你可以幫我買一份病號餐嗎？姽姽今天中午沒有吃午飯，等手術結束肯定餓了。”

“那你小心一點，”路子川不放心的把路眠交給醫生，雖然心里不安，但對醫生的信任和對路眠的百依百順，他還是離開了。

走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女孩一襲紅裙，正笑著沖他揮手。

……

路子川看著墓前的雛菊，有些疑惑，他將自己手中的花放在一旁，兩束鮮艷的雛菊并排放著。

路子川站了一會兒，開口：“眠眠，好久不見。”

墓碑上是女孩燦爛的笑容，停留在她最美麗的年紀，因為她再沒有機會等來更美麗的綻放。

聊了一會兒自己身邊的事，家里的事，路子川眼睛突然停住了。

他看見那朵花束上有一個白色的信封，混著白色的雛菊里，看不真切。

路子川打開了信封，先是慢讀，后來越讀越快，最后一目十行，眼中是難掩的震驚。

半晌，他丟下傘沖進雨幕，尋找剛剛那抹離開的身影，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