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霞當天晚上就打電話把家明的好消息告訴了爸爸媽媽,爸爸讓曉霞周末回家時請家明到家里來,爸爸媽媽看來要正式確認家明的身份了。曉霞心里偷著樂了好一會,開心的睡了個好覺。
終于到了周六,家明按和曉霞的約定早早的來到曉霞學校。曉霞準備了一袋水果和牛奶。
“家明,這些東西就說是你買的送我爸媽的。”曉霞囑咐家明。
家明有點不好意思,曉霞對自己真的太好了,家明知道第一次去曉霞家應該要準備禮物,可奈何最近因為找工作沒怎么去做家教,這一兩個月都囊中羞澀。曉霞把家明的難處都想到了,真是太周到了。
雖說家明對曉霞父母已經非常熟了,但這種熟都是建立在曉霞的述說里,見面這還是第一次。進門不敢抬腳,進了門不知道手腳該怎么放,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也不敢到處走動,只能杵在那里。曉霞爸媽說什么,只知道一個勁的“哦哦哦”、“嗯嗯嗯”。雖說還是春天,家明身上已經汗透了。
“家明,聽說你會下象棋,要不我們下會象棋,曉霞就陪曉霞媽媽做飯。”曉霞爸爸看出了家明的緊張,想幫家明放松一下。
“好的,叔叔,我下的不好,您多指教。”家明非常客氣。
“家明,馬上要工作了,將來有什么職業規劃嗎?”曉霞爸爸邊下棋邊問道。
“職業規劃?”家明心里自問,家明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和自己聯系在一起,以前在雜志上看過,但從來沒有和自己聯系起來,是什么意思呢,應該怎么回答,家明找不到答案。
“叔叔,您說的職業規劃是指什么?”家明不敢輕易回答自己不知道的問題。
“比如說三年以后你的工作要達到什么程度,五年以后要達到什么程度。”曉霞爸爸說。
“哦,這個問題我還沒想過,我只想先好好工作。”家明如實說道。
“現在沒想不要緊,正式工作之后要開始考慮,人一輩子要工作幾十年,沒有規劃是不行的。”曉霞爸爸說。
“好的,我會記住您說的話。”家明說。
第二盤象棋還沒下完,曉霞媽媽的飯就做好了,曉霞擺好碗筷通知大家吃飯。
一共五菜一湯,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紅燒肉、清蒸武昌魚、醬板鴨、干鍋花菜、基圍蝦、烏雞湯,幾乎都是家明聽過沒吃過的菜。曉霞也說今天的菜很特別,媽媽很少一次做這么多大菜,今天真是沾了家明的光。說的家明滿臉通紅。
曉霞爸爸拿了一瓶白酒出來,讓家明一起喝點。家明之前從沒有喝過白酒,印象中覺得白酒的味很難聞,一直不敢喝,在學校也是萬不得已或是非常高興的事才會喝點啤酒。曉霞也鼓勵家明陪爸爸喝點白酒,難得爸爸高興。家明知道是不應該拒絕的,就接過了一杯。
家明見過敬酒的場景,都是晚輩敬長輩。家明于是舉起酒杯要敬曉霞爸爸。
“家明,等一下,先吃菜,喝白酒一定不要空腹喝,先吃點菜墊一下肚子。”曉霞爸爸教家明。
家明不好意思的放下了酒杯。畢竟第一次和曉霞爸媽吃飯,家明不敢放開了吃,吃飯的節奏比平時在學校吃飯至少慢了一半。曉霞看在眼里,一個勁的往家明碗里夾菜,還抿嘴偷笑。
家明夾了個基圍蝦就放到嘴里,結果一陣苦味,吐也不是、吃也不是,只好就著米飯慢慢吃下去。
“家明,基圍蝦要先去殼,再去掉它身上的這根黑線。”曉霞給家明示范基圍蝦的吃法。
“哦,好的,知道了。”家明有點尷尬。
“來,家明,咱們喝一點。”曉霞爸爸舉起了酒杯。
家明也跟著舉起了酒杯,喝了三分之一。又辣又嗆,家明咳個不停。
“爸爸,家明還是別喝了吧。”曉霞擔心的說。
“沒事,剛喝酒是這樣的,家明,白酒要慢慢喝,一口喝少點。”曉霞爸爸說。
“嗯,好的,知道了。”家明說。
家明想起了“酒精考驗”這個詞,這個詞是從“久經考驗”改過來的,看來今天曉霞爸爸是要對自己“酒精考驗”了。躲是躲不掉的,索性陪曉霞爸爸喝好。
家明頻頻舉杯,為了不讓自己一喝就咳,家明每次都只喝一點,用這種少喝多次的方式,家明發現喝白酒其實也沒那么痛苦,而且曉霞爸爸也喝的高興。
曉霞爸爸平常每天晚餐會喝一點,沒什么特別高興的事,也沒什么特別不高興的事,每天都喝的差不多,二兩左右。一個人喝酒很難喝起勁,就像一個人打牌,一人分飾多角終究不像真的幾個人打,氣氛不同,感覺不同。曉霞媽媽又不能喝,曉霞爸爸只能每天自斟自飲,多了喝不下,少了有點欠著,每天就二兩。
今天顯然已經超過二兩了,至少有三兩了。家明這孩子話不多,但敬酒還是很積極的,反正今天高興,多喝點也無妨。
曉霞和媽媽看著兩個男人喝的開心,也沒有勸阻,至少都還沒有話多,很顯然沒喝醉。
這頓飯吃了有兩個多小時,應該是家明吃的最長時間的一頓飯。前半段氣氛還比較緊張、甚至尷尬,后半段氣氛完全扭轉,簡直有點酒逢知己了。家明雖然喝的有點頭暈,但家明是清醒的,家明知道曉霞爸爸媽媽接納自己了。中國的酒桌文化綿延幾千年,生生不息,果然有它的道理。喝酒的時候可以裝裝傻,借著酒避開可能讓自己尷尬的問題;喝酒的時候可以壯壯膽,借著酒可以開口說自己平時不敢說的話。家明就是在喝酒的時候避開了回答關于自己家里的情況,而是大膽的憧憬了自己和曉霞的未來。
兩位老人看來對家明很滿意,尤其是曉霞爸爸,多了一位棋友和酒友,很久沒有人和自己這樣兩軍對壘、把酒言歡了。
吃完飯,家明回學校還有點事,跟曉霞的爸爸媽媽熱情的道別,仿佛是幾十年的親戚串門后的道別。一頓飯的功夫,關系就突飛猛進,真是太有收獲了。
“可以呀,家明,都能喝白酒了。”曉霞故意取笑家明。
“陪我們曉霞的爸爸喝,不能喝也要喝。”家明笑道。
“呵呵,算你懂事。今天爸爸媽媽對你挺滿意的,以后可以多來。”曉霞挽著家明的手說道。
“當然,家里有什么出力氣的事隨時通知我。”家明儼然是曉霞的家庭成員了。
家明坐上公交,回味著今天在曉霞家的情形,有點難以置信,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一切都這么順利,家明不敢相信。
從小到大,家明都不相信好事會輕而易舉發生在自己身上,如果有好事突然發生在自己身上,家明會反復確認是不是真的。家明只相信通過自己一點一點努力、按自己預期發生的好事。家明從不參與有賭博性質的棋牌游戲,哪怕是小學時打彈珠也只參加沒有物質輸贏的,家明不相信自己會贏,如果贏了也覺得不正常。對于高考,家明也很理智的認為沒有無緣無故的高分,如果不努力,高分不可能幸運的砸向自己。所以家明付出了更多的努力,這樣即使打折扣,高分也比較有保障。
相反,家明相信壞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是比較正常的,自己好像有招壞事體質。小學時經常一學期不生病,一到期末考試就生病;中學時某天晚上,因為第二天有自己最怕的腹部繞杠考試,做夢都在練習,結果從高低床的上鋪掉下來,還好把上鋪的護欄當成單杠抓住了,沒什么大礙;大學就更不用說了,別人買電腦都沒事,自己買電腦就被舉報,做好人好事扶個老人,結果卻差點讓自己身敗名裂,壞事來得更猛烈,更具破壞性。
家明把壞事都當成對自己的磨練,越磨練越強,所以,家明告誡自己面對壞事逃避沒有作用,只有面對是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