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明最近遇到了麻煩,遇到了很大的麻煩,遇到了上新聞的麻煩。
家明和中原政法大學的高中同學約好十月一日在中原政法大學聚一聚,幾位高中同學有幾個月沒見了,想趁國慶假期沒事聚一次。
家明坐公交到達茶山劉車站,剛下車就看到一位老人倒在地上,家明看出老人是和自己同車過來的,當時就坐家明前排。
“阿姨,您怎么啦。”家明走到老人身邊問道。
“我剛才下車時,公交車沒停穩,一下就摔倒了。”老人說。
“要緊嗎?”家明問。
“疼啊,小腿疼,動都不敢動。”老人說。
“我送您去醫院吧。”家明知道學校附近有家醫院。
“可是我走不動啊。”老人說。
“沒事,我背您過去。”家明說。
“那就麻煩你了,小伙子,真的太謝謝你了”老人說。
家明的熱心腸是打小就有的,很大程度上是受了家明父母的影響。家明父母可以說是村里聞名的大好人,只要看到有需要幫忙的,自己的事不做都要幫一把。幫孤寡老人插秧割谷,帶父母不在身邊的小孩看病,讓路過的陌生人到家里喝水吃飯,,,,家明父母做這些事做的樂呵呵的,好像不是他們在幫別人,反倒是別人在幫他們。家明看在眼里,自然而然就學著做。家明的熱心程度一點都不輸父母,有一次家明小學寒假的時候,家明看到一個老人拖著一板車大白菜要到集市上賣,老人看上去很吃力,家明硬是幫老人推板車一直推到集市,大冬天的累的一身汗。家明幫別人臉上沒有像父母那樣樂呵呵的,但每次幫完人心里的小花就會綻開。
還好老人比較瘦,家明沒費很大力氣就把老人背到了醫院。
“醫生,老人摔倒了,快幫忙看看吧。”家明急匆匆的跟醫生說。
“你去掛個號,我先給老人檢查一下。”醫生說。
“哦,要掛號啊,好,我去掛號,你先給老人檢查。”家明說。
家明給老人掛了號,然后又問了老人的姓名,給老人買了一本病例,總共三元,家明還能承受得起。
“小腿骨折了,要住院,你是老人的家屬吧,去辦住院手續。”醫生看著家明和老人不像一家人,不確定的說道。
“我不是老人的家屬,只是路過看到了,順便幫忙送到醫院了。”家明說。
“那要趕緊通知老人的家屬過來。”醫生說。
家明找老人拿到了老人兒子的電話,用護士臺的電話給老人兒子打了個電話,讓老人兒子趕快過來。老人不能走動,身邊要有人看著,家明就陪老人等老人家人過來。
兩小時后,老人的兩個兒子終于到了醫院。家明看到老人的家人過來了,就起身準備走。
“等一下,你現在還不能走,等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走。”老人的胖兒子說。
“是的,你走了我們上哪找你。”老人的瘦兒子說。
“我只是幫忙把你們的媽媽送到醫院,現在有你們來照顧了,我當然要走呀。”家明說。
“現在有這么好心的人嗎?”老人的胖兒子說。
“媽,你是被人撞倒的吧,你身體那么好,怎么會自己摔倒呢。”瘦兒子對老人說。
“就是,平常媽都是連走帶跑的,輕易怎么會摔倒。”胖兒子補充到。
老人微微張嘴,想說什么又沒說。
“是不是這個學生把你撞了。”胖兒子問老人。
“不,不,我也記不清了,好像是有人撞了我一下。”老人眼神躲著家明說。
“看到沒有,我媽是被人撞倒的,肯定是你撞的。”胖兒子對家明說。
“沒有啊,老人家,你不是不小心摔倒的嗎,怎么變成了被撞倒的,不能這樣啊。”家明意識到自己遇到麻煩了。
老人繼續沉默。
“不是你撞的,你怎么會送到醫院來?”瘦兒子對家明說。
“我真的就是幫忙送過來呀。”家明欲哭無淚,感覺自己掉到了無底深淵。
家明不知道該怎么辦,心里像被貓抓一樣疼。
家明既憤怒又害怕,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做好事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走,跟我們去把住院押金交了。”胖兒子對家明說。
“我手上沒錢啊,讓我回去吧。”家明有點哀求了。
“你手上有多少交多少,想回去,沒那么容易。”胖兒子露出了惡人本色。
家明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噩夢中,自己一個人,被一群惡魔圍著,想喊喊不出,想逃逃不掉。家明把所有口袋翻了一遍,一共七十八元,全給了胖兒子。
“讓你家長過來,你沒錢就讓你家長出錢。”胖兒子說。
“我父母都在農村,來不了。”家明打死都不會讓父母知道自己遇到麻煩了,家明自從上大學了,從來都是跟家里報喜不報憂。
“不管你想什么辦法,你找人送錢來。”胖兒子好像有錢癮,不見錢不罷休。
家明打通了輔導員丁老師的電話,家明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給丁老師打電話是向丁老師求救。丁老師坐了輛出租車趕到醫院。看到丁老師走過來,家明看到了希望。
“家明,你對老師說實話,究竟是不是你撞倒了這位老人。”丁老師當著老人一家的面問家明。
“丁老師,我發誓,我絕對沒有撞這位老人。”家明斬釘截鐵的說。
“阿姨,您再回憶一下,是我的學生撞您了嗎?”丁老師又問老人。
“這還用問嗎,如果不是你的學生撞的,他為什么要送我媽到醫院,還給我媽掛號?”胖兒子明顯不想讓老人說話。
“你別急,讓你媽媽親自說。”丁老師對胖兒子說。
“老人家,您一定要告訴我究竟是不是這位學生撞了您?”丁老師用非回答不可的口吻說。
“是有人撞了我,但我記得是不是他撞的了。”老人說。
“我媽被撞倒了光顧著疼,哪還顧得上看是誰撞的。”瘦兒子也來插話。
“從你們媽媽的話來看,不能絕對肯定是我的學生撞的,而我的學生可以肯定不是他撞的,我了解我學生的人品,他不會說謊。”丁老師對一胖一瘦兩個兒子說。
“你這個老師,是想幫你的學生賴賬嗎?”胖兒子放棄了剛才對丁老師最后的一點尊重,大聲對丁老師吼道。
“我是跟你們講道理,這位老人都不能肯定是我的學生撞的,你們又不在現場,你們憑什么說是我的學生撞的。”丁老師一點不退縮。
“我現在帶我的學生回學校,我把我的聯系方式給你們,你們有什么問題再來找我。”丁老師要帶家明走。
“你們到時不認賬怎么辦,要走可以,去把住院押金交了。”胖兒子念念不忘錢的事。
“我沒有帶錢,在沒有準確的結論前,我們也不會出錢。你們放心,我們學校大門每天開著,你們隨時可以找我,如果不放心,你們可以找我的領導。”丁老師堅持要帶家明走。
“你是大學老師,相信你也不會賴賬,我們會來找你的。”胖兒子突然同意了讓丁老師和家明離開。
在和丁老師回去的路上,家明仍然驚魂未定。
“家明,老師相信你,但請你最后再回答我一次,你究竟有沒撞那個老人?”丁老師問家明。
“丁老師,你相信我,我用我的人格保證,絕對沒有。”家明說道。
“好,我相信你。既然沒有,就放心了。”丁老師說。
“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家明,放松心情,不用怕。”丁老師知道家明心里壓力很大,安慰著家明。
“好的,謝謝老師,今天幸虧有您幫我。”家明舒了一口氣說道。
家明今天太累了,回到寢室早早的就睡了。
第二天課間,寢室老大急匆匆的拿著當天的都市報找到家明,老大把家明拉到教室外。
都市報頭版下方的新聞標題像炸彈一樣在家明腦海中炸開。
《大學生送摔倒老人就醫,被指是肇事者》,“劉家明”赫然釘在標題下面的新聞內容中,今天的都市報成了家明的恥辱柱。
新聞中言之鑿鑿“大學生劉家明將倒地受傷的老人送醫院就醫,老人家屬指劉家明是撞倒老人的肇事者,劉家明堅稱自己沒有撞倒老人,只是純粹做好人好事。”新聞結尾讓家明稍感欣慰,“劉家明是撞倒老人的肇事者,還是助人為樂,目前一切沒有定論,有待進一步調查”。
“家明,我堅信你是無辜的,別擔心,我和你去找丁老師,請丁老師幫忙。”老大安慰著家明。
“昨天就是丁老師把我從醫院帶回來的,等下我自己去找丁老師,不要影響你們上課。”家明對老大說。
“家明,我正要去找你。”丁老師看到家明走過來時說道。
“我看到新聞了,我們去報案,不能讓對方想怎么說就怎么說。”丁老師對家明說。
“丁老師,警察會不會相信對方說的?”家明充滿疑問。
“警察只相信事實,相信證據,我們沒做過就不用擔心,警察肯定站在正義的一方。”丁老師說。
丁老師和家明來到中原政法大學旁邊的派出所報案,說明了事情的原委。
“這件事比較復雜,要調查清楚才能下結論,你們跟我一起去醫院找老人了解情況。”當天值班的肖警官在丁老師他們來之前已經看過家明的新聞。
肖警官和丁老師、家明一起來到醫院。
老人的胖兒子很意外家明會主動找警察。
“請您再講一下您那天摔倒的經過。”肖警官對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說。
“警察同志,我來說吧,我媽頭有點疼。”胖兒子對肖警官說。
“還是要老人家自己說,可以慢慢說。”肖警官說。
老人抬眼看看胖兒子。
“媽,你就說吧,你怎么被撞的,怎么到的醫院,全都告訴警察。”胖兒子對老人說。
“我十月一號那天坐公交到茶山劉這邊,我剛下公交車就被人撞了一下,然后這個小伙子就把我送到醫院了,還幫我掛了號。”老人熟練的說著,一點都不像頭疼。
“撞您的人是這個小伙子嗎?”肖警官問老人。
“應該是的,我剛倒地,他就來扶我,還把我背到了醫院。”老人明顯比昨天說話清楚得多。
“您看見他撞您了嗎?”肖警官繼續問。
“這個,這個,我是被從后面撞的,我一倒地,他就站在我跟前。”老人沒有正面回答肖警官的問題。
“也就是說您并沒有看到誰撞的您,您只是推測是他撞的。”肖警官說。
“這么明顯,還用推測,肯定是他撞的。”胖兒子說。
“不要隨便下結論,用證據說話”肖警官說。
“這件事現在沒有結論,我們會調查清楚的,沒有調查清楚前請不要隨便再說是這個大學生撞了老人。”肖警官對胖兒子警告道。
肖警官的出面讓家明心里壓力小了一點,但家明不知道這件事已成為近期熱點新聞事件,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被多少人討論。是撞老人不承認的撒謊者、還是扶老人不求回報的助人者,社會上兩派意見產生了激勵的碰撞。支持家明的一方堅信好人有好報、清者自清,否定家明的一方認為現在的年輕人學壞了、一代不如一代。這段時間家明收到了很多信件,有聲援家明的,有指責家明的。家明不勝其擾,完全沒法安心學習,家教也不適合做了。這樣下去遲早會毀了自己,找工作可能都要受影響。
家明很憤怒,但家明知道憤怒一點用都沒有。家明不是怕困難的人,反而是越挫越勇。家明決定要自己證明自己的清白,自己去找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