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牧并非自己回去的,孫逸派了一名護衛跟他一道回了山陽縣城。
山陽大營到山陽縣距離不遠,騎馬的話,一個時辰就能到。
董牧家在山陽縣的最東邊,挨著城墻沒多遠的一座三進的院子。是他爹當年攢下來的家當,除了這宅子之外,縣城里還有一座酒樓,一間雜貨鋪,也是他爹留下來的產業。
不過宅子里有管家,酒樓和雜貨鋪都有掌柜的,全都是董文留下來的老人,忠誠度和能力都讓人放心。
董牧與那護衛回來,一路上就想著怎么將謊話給圓上。到了家門口的時候,卻看到林世三正在跟門房說話。
他眼睛一亮,連忙上前道:“三爺,我那客人您是送走了嗎?”
林世三回過頭,被他問的有點懵,不過他能混到今天這個地位,那智商也是不低。看到董牧身旁跟著的騎士,上下一打量就知道這準是揚州數得著將軍的親近隨從。
當下他順著董牧的話茬往下說:“可不是嗎?我這剛回來,正要找您說一聲呢。門房說你出城去了,我還說晚點再過來,這不趕巧了嗎?”
說話間董牧翻身下馬,來到了林世三跟前,小聲說道:“三爺,謝了。”
“哎喲喂,這人怎么走的這么不是時候啊,山陽大營那邊正尋他呢?咱們先追過去還能追的上嗎?”董牧又暗示了一句。
林世三擺擺手:“我的牧爺,人家走的是水路,這會兒估計都快刀江邊兒了,咱們現在趕過去,人家都過了江了。這過了江可就是青州的地盤,不太好找。”
董牧拍了拍林世三,然后回頭對那侍衛說道:“那客人已經走了,要不咱們追上一追?”
侍衛皺了皺眉頭,然后道:“將軍有令,若是人不在,你跟著我回去就行。”
“哎,那在下跟門房交代一聲。”董牧點點頭。
“快一點。”
董牧也沒什么好交代的,只說這些天他可能回不來,讓家里安心。林世三也在跟前,趁著這個機會小聲問了一句:“牧爺,怎么著這是?”
“沒事兒,托你打聽的事情你放在心上,找機會告訴我。”董牧回道。
林世三點點頭,道:“來這就是跟您說這事兒的,我手下一個兄弟,剛從陸家堡那邊過來。那邊已經戒嚴了,我那兄弟是個土夫子,從墓里跑回來的。”
董牧聞言點點頭,心說自己信口編的理由竟然成真了。
“行了,我心里有數。”
說著,他大著聲音對林世三拱了拱手:“三爺,在下還有公務,就先走一步了。”
林世三也還禮:“牧爺,您慢走。”
說完話,翻身上馬,跟著孫逸這護衛便往山陽大營趕。
......
陸家堡。
荊州軍一萬人馬的目的地的確是這樣,只不過眼下他們還在路上,大概要晚上才能到。如今這地方,是駐守在臨濟縣的郡兵在進行封鎖。
陸家堡南邊有一座矮山,其實也算不得上,只不過十幾丈高,當地人叫它鳳凰坡。這個名字的由來倒是無從考證,只是據說此地曾有鳳凰棲息。
鳳凰坡的坡頂,四個人正居高臨下的看著整個陸家堡。
這四人,當先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文人,名叫尉遲寶,剩下三個人則是三兄弟,田恒、田久、田遠。尉遲寶是荊州內史,田家三兄弟則是軍中校尉。
“尉遲內史,如今這陸家堡已經被封鎖,保證不會走漏一絲一毫的消息。”說話的是田家三兄弟的老大,田恒。
尉遲寶聞言點點頭,道:“老師布局十年,今次就要畢其功于一役!助主公拿下揚州,奠定霸業根基。萬萬出不得任何的差錯,若是稍有差池,你們三人的腦袋,就得落地。”
田恒連忙道:“還請內史放心,從接到任務開始,咱們就嚴格控制了陸家堡,這三天以來沒有任何一個人離開過我們的視線。揚州那邊肯定不會發現的。”
“蔡將軍今晚就到,都做好準備吧。”尉遲寶又叮囑了一句。
田恒笑著道:“放心吧,三天前咱們就往鳳凰坡運東西了,如今這山上靠近道路的那一邊藏滿了滾石和檑木。到時候只要揚州軍一到,咱們就可以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還是要小心一些,揚州軍一日不到,咱們就一日不能掉以輕心!”尉遲寶說完,轉身朝山下走去。
下了鳳凰坡,尉遲寶徑直去了陸家堡中早早為他準備好的宅子。剛剛到了正堂,就有一個人從房梁上跳下來。
尉遲寶一點也不意外,只是平靜的端起茶杯,開口問道:“事情做得怎么樣了?”
“失手了,具體怎么回事還在查,不過應該是有人阻攔。咱們派過去的四個人已經全死了,下手的應該是這兩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那位高手。”房梁上跳下來這人,董牧若是見了定然會大吃一驚。
因為這人看面相與林世三有八分相似,只是年齡要稍小一些。
“嗯?你說的是使用銀針的那一位?”尉遲寶皺了皺眉頭。
“正是,這兩年,荊州幾個有名的江湖豪客都死在了銀針之下,聽說青州那邊也有人遭遇了不測,甚至青州騎都尉的兒子都被那人傷了元氣,聽說已經不能人道了。”
尉遲寶將茶杯放下:“倒是奇怪,不光如此,上月小公子也被人此人襲殺,只不過當時對方并未得手罷了。莫非此人是孫濤畜養的殺手?”
“寶爺,說句不該說的。為什么要去擄那孫澈?又沒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您啊,不能任由小公子胡鬧。”
尉遲寶擺了擺手:“大公子這些年出去學藝一直未歸,主公又年事已高,依我看啊,以后這荊州誰說了算還不一定。小公子再胡鬧,左右也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不說這些了,既然沒有抓來那孫澈,那就算了吧。眼下重要的是打贏這場戰爭。前番揚州那邊傳來的情報,這一次孫濤會親自上陣,傾全州之力,舉兵十萬,水陸并進,與我們分個高低。”
“江面上有張將軍,咱們不用擔心,這陸路,我等是關鍵,一點兒都不能馬虎。田家三兄弟能力是有,但也有限,你讓把你手下的人撒到四周,不要放過一個離開陸家堡的人,格殺勿論。”
“喏!”
“行了,下去吧。”尉遲寶甩了甩手。
尉遲寶也沒有多待,而是回轉了自己的房間內。進了房間之后,他來到書桌前,從抽屜里拿出來一個卷軸,將卷軸打開,平鋪在桌子上。
卷軸是一幅畫,畫上是一個紅衣女子。
尉遲寶癡癡地看著這紅衣女子,伸手輕輕的在畫上撫摸著,眼神中滿滿的都是愛意。
畫上的女子,是孫澈。
......
山陽大營,董牧這來回兩趟的功夫,到了山陽大營的時候已經下午了。
沒喝上一口水呢,就被拉到了孫逸面前。
哪怕是在大帳里,孫逸臉上也帶著那惡鬼面具。不過他倒是個好人,讓人給董牧準備了一些吃食。
吃著東西,董牧說了一下自家那不存在的客人已經走了,而且趕不上人家。并且還拉了跟他一同去的護衛作證。孫逸好像也不太在意,只是說讓他先吃東西。
吃飽喝足之后,等下人將東西收拾完,孫逸才對董牧說道:“你叫董牧?”
“正是下官。”
孫逸點了點頭:“你說的事兒,本將軍已經派人去查探了,不日就會有消息傳來。”
董牧聽到這,有些納悶,既然已經派人去查了,還要我回來做什么?不過納悶歸納們,他肯定不會直接說出來,反而恭維道:“將軍謹慎,真有名將風范。”
孫逸笑了笑:“不用吹捧本將軍,只是做了兩手準備罷了。既然你的客人走了,那說明我這樣安排是正確的。按照道理說,本將軍應該讓你回去,你肯定納悶本將軍為什么要留你吧?”
“大概是怕下官走漏了消息?”董牧猜測了一句。
孫逸搖了搖頭:“并非如此,文先生的兒子,我還是信得過的。當年要不是文先生,在下如今恐怕已經是一抔黃土了。”
董牧聽到這里一愣,繼而恍然大悟,何著自己這是又沾了老爹的光。
“當年我在外游歷,卻被賊人襲殺。這事兒想來你也知道,可是大家光知道是騎都尉救我回來,卻不知道當初把我治好的人卻是文先生。”
董牧不知道該怎么接話,總不能接一句我爹牛逼吧?
孫逸也沒有讓董牧接話的意思,自顧自的往下說道:“那段時間文先生教授了在下很多,不得不說文先生真乃天下少有的大才。可惜了,文先生只想做一個山野隱士,不然的話區區荊州早就被家父拿下。”
“好在,讓本將軍遇到了你,想來你作為文先生的兒子,定然學了他一身的本事。不知道閣下愿不愿意成為本將軍的幕僚,坐我軍中長史的位置?”
孫逸忽然向董牧發出了邀請。
董牧想了想,自己的目的是為了讓山陽縣免于兵禍,做軍中長史肯定比做山陽縣的倉大使操作空間大多了。再一個,他現在能看到大勢,有他從旁指點的話,不說打贏荊州軍,至少可以讓揚州立于不敗之地。
想到這里,他也不矯情,對著孫逸拜了拜道:“在下倒是沒有家父萬一,但也愿意供將軍驅使。”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