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藍十二歲生日，家里沒錢請客，村里各家各戶給馮藍遞去糧食，這對馮家的確很需要，馮藍也不會說一句“謝謝”，就只是木訥地接住東西，然后點點頭。

今年前半年，傻二又懷上了二胎，眼下還有沒幾個月就要生了。她飯食也格外大，馮藍得閑了，就會陪她出去轉轉，村里的人也會偶爾和傻二或馮藍搭話。

問半天，馮藍幾乎不說話，傻二只會反復重復他們說的話。

說不了多久，村民就會自顧自走了。

馮藍還是依舊去上學，老師注意到她最近的狀態不太好，放學時叫住了她。

“馮藍，你……有沒有需要老師幫助的地方？”這是個女教師，是從城里過來支教的，不然這里根本不會出現有關教育的任何事情。

馮藍搖搖頭，然后抬頭看了一眼老師，又低下頭。

老師也習慣于她的沉默寡言，多次想幫助她，可到底還是無濟于事。她嘆了口氣，“如果需要老師幫助，一定要開口啊。”

馮藍點點頭，看老師沒有什么話要說，轉身走了。

她要去鎮里取點錢買米，動作得快點才行，不然回家了就已經天黑了。正走著，一同的同學結伴回家，看到了馮藍，指著她說：“你看，那不是馮藍嗎？”

“聽說她媽是個傻子。”

“就是的，我有一次親眼看見她媽趴在地上吃地上灑的飯，動作好傻。”

馮藍聽著也沒有說話，腳下動作也不停，面上還是沒什么表情。

那群孩童見馮藍壓根沒往他們這里看，于是提高音量往馮藍那邊喊：“我還看見馮藍她媽懷孕了！”

馮藍心里一驚，暗道不好。

那人看見馮藍停了腳步，臉色發青，越發得意，然后慢慢說道：“她爸也不在家啊。說不定啊，就是和哪個野男人的種。”

一旁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那人更是笑得直不起腰，然后忽然一頭栽在地上。

馮藍騎坐在他身上，卯足了勁往他臉上打，“我媽沒找野男人，你聽見了沒！”

旁邊的人又涌上來把馮藍拉開，那人站起來提了一腳馮藍，朝她啐了一口，“瘋子，真是瘋子。晦氣！”然后便跑著回家了。

馮藍在地上捂著肚子蹲了一會兒，又撐著地站起來，天快黑了才到買米的店鋪。

賣米的老板看見馮藍，停下來關門的動作。瞇著眼睛細看一會兒，而后恍然大悟道：“是馮藍啊！怎么這么晚才來啊？”

然后等馮藍走近，才看到馮藍衣服上幾乎都是泥點，身上有幾處淤青的傷痕。

“這怎么這么多傷啊？”

馮藍躲開老板觸碰她的動作，然后開口：“沒啥事，自己摔了一跤。我買點米。”

她從口袋拿出一塊藍色的布，上面有幾處布丁，布料已經洗得褪色了。包了好幾層，然后慢慢展開布，拿了五塊錢遞給老板。

老板先抓了些米，然后又思慮了一會兒，搖頭嘆了嘆氣，又狠狠心再次抓了些米給馮藍。

馮藍強硬扯出一個笑來，顛了顛米，總算是有些給老母補身子的東西了。

老板走之前叮囑她讓她給腿上的傷上點東西，“不然可是會留疤的，女娃娃留個疤痕可可不好看啊。”

馮藍不經意看了看腿上的傷，還好，不算太慘。隨意點點頭就走了。

可算是趕回家了，還有幾步路就到了。

回到家，馮藍看見家門口好像有個人，趴在地上正在扒著什么往嘴里塞。

馮藍走近才看見那是傻二，然后趕緊扶她起來，傻二臉上全是土灰，臉上也有些泥點。嘴里還塞著野菜在嚼。

笑著看著馮藍，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馮藍回來了啊！”

馮藍點頭，掰開她的嘴，把嘴里的東西給強行弄出來了。然后她起身去廚房給她做了飯。

自己胡亂塞了幾口飯，又把鍋里的飯盡數倒給傻二。她坐在一旁，看著傻二的肚子。

好像比昨天又大了一點，馮藍想著。

過了一會兒，又開始考慮是男孩女孩，她忍不住笑了，露出兩個尖尖的虎牙，眼睛里冒著光，比那晚的月亮，還要再亮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