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下，紅火喜慶。

“請新人上前。”紅衣媒婆滿臉笑容的喊道，一身紅衣的司馬青云和頭戴紅巾身穿喜服的葉若緩緩走進大堂中央空留下來的道上。在兩側各坐有各大門派重要人物，喜呵呵的看著這對新人。

主座上的司馬昊天和葉闊皆一身正裝，滿臉洋溢著慈愛。葉闊雖然不是葉若的父親，但是葉若如今長輩也就只剩下葉闊了。他和司馬昊天并排而坐，算是無比榮幸，觀其坐姿，屁股只落半邊位子，害怕唐突了司馬昊天。

在眾人注視下，雖然滿臉笑容，但多少有些拘束，唯唯若若，只道是座位有些燙屁股。他如今雖然是秋葉山莊當家人，但是還是沒有其兄長葉空的膽識和武功，在眾多江湖泰斗眼下和司馬昊天這江湖第一高手并排而坐，心中有些不安，但更多幾分得意自豪。

“一拜天地。”媒婆高喊。

司馬青云和葉若跪在地上，朝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媒婆又喊道。

他們向葉闊和司馬昊天跪拜。

緊接著就是遞茶，葉若捧著熱茶，遞向司馬昊天。司馬昊天滿臉笑容的接過葉若手中茶。葉若身形突然一頓，她回頭，叫道：“伯父小心。”司馬昊天何其警惕，手中茶猛地送出，一道勁氣擊向茶杯，熱水瓷片飛射。

一個灰袍青年一掌拍出，擊向司馬昊天。司馬昊天來不及拔腰間長劍，也是同樣一掌迎上。

兩個手掌拍在一起，灰袍青年鼻息發出一聲悶哼，縱身就要退走。但是大堂內眾多江湖客哪個是庸人？個個武功高強，豈能容忍灰袍青年離開大堂。

五岳劍主已經走出堂外，接過弟子手中劍，攔截灰袍青年逃跑。灰袍青年一個躍起，踏著一青年腦袋，沖出大門，五岳劍主拔劍從容等候，他們五人合并，可戰王道高手。灰袍青年突然一個翻轉，沒有同五岳劍主對陣，沖破屋頂瓦礫。

“哼，魔頭，休走。”背后勁氣襲來，風棋回身一穿云掌，拍碎了烈火刀氣，卻又沖出一道刀氣，刀氣屬金，燦爛奪目，鋒芒畢露。風棋身子躍起，金色刀氣割裂了他身后窗臺。他還沒來得及喘氣，又一道刀氣朝他而來，這次是灰色，為土。

能將五虎殘龍刀瞬發三刀的也就只有五虎殘龍門門主徐元陽，他武功剛猛威烈，離王道高手也只差一線，隨時都能突破。

風棋眼見此路不通，正要轉身就走，突然背后又一人朝他而來，來人不是司馬昊天是誰？風棋剛剛吃了司馬昊天的虧，他原以為司馬昊天身負重傷，便在偷襲司馬昊天的時候暗留兩分力道防不測，用八成勁氣擊向司馬昊天。

一交手才知道司馬昊天不但沒有受傷，反而內息如海比之魔劍王還要強三分，當初傳言魔劍王炸碎大殿重創司馬昊天也只是他故意放出的幌子而已。

絕境之中，風棋眼中露出一絲瘋狂，他反手殺向司馬昊天，一出手便是殺招日月輪回印。司馬昊天手中無劍，也掌拳相向，兩人交手下，司馬昊天所會武功縱然多，但是在日月輪回印面前完全不夠看，只能勉強招架。

風棋沒有時間和司馬昊天纏斗，他一記穿云掌，身形化金色，金光琉璃身加穿云掌更顯威力。司馬昊天別開距離，防御以待。風棋身子做云縱，沖破頂上之瓦梁。

瓦片碎裂，一道金拳壓向風棋，風棋身子才露出屋頂一半，無法抵抗，只能憑借金光琉璃身硬扛住伏虎和尚一拳。他沖破屋頂，喉嚨處一甜，他強忍著咽下血水。背后突然聽到五道暗風襲來。他一回頭，就見五道刀氣向他沖來。

這自然是徐元陽的五虎殘龍刀，呈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勢，殺向風棋。風棋回身拔出袖中銀光劍，一招飛仙掃紅塵盡斬五虎殘龍刀。

他身子一躍，毫不猶豫直接退走。

司馬昊天以及眾多江湖客又豈能容忍風棋逃走，風棋呵，誰都知道他才是真正的魔劍王，殺害葉空、趙戰、周慶生等江湖豪杰的真正兇手。他們又豈能容忍風棋逃走。

“攔截他！”一人大吼。

“他就是風棋，殺了他，司馬盟主重重有賞！”

“他是風棋？”一干江湖客本要沖上去，卻是聽到這個名字硬是移不開腳步，風棋，風棋呵，可是真正的魔劍王。

“風棋，休走！”熊奎大吼道，他雙手揮舞著鐵鏈雙錐，將前路轉的密不透風，碾壓向風棋。風棋看了擋在身前的東川五虎，身子一躍，背后突然響起一聲弓弦聲，風棋半空中翻轉，不得不翻轉回去。

“納命來！”熊奎瞪著虎眼，殺氣騰騰的沖向風棋，“俺以前當你是條好漢，但沒想到你才是真正的魔劍王！”

風棋看了他一眼，轉身往他路而走。

“休走！”司馬昊天大吼，風棋頭也不回，直接走人。

他想回頭，想和司馬昊天決一死戰，但是卻不能回頭。一回頭就是死。再也報不了仇。趙邵元看著那道遠處的影子，沉默不語。風棋，和他算是認識，算是并肩作戰，算是救過他。可是風棋是魔劍王，和齊家滅門慘案有關。

“大哥，俺們不追嗎？”熊奎看著趙邵元。

趙邵元搖頭道：“他已經身負重傷，逃不掉了。”

熊奎鐵椎落地，發出“砰”的一聲響，氣呼呼道：“俺以前以為風棋是條漢子，把他當做朋友，沒想到他才是魔頭。”

章維善面色淡然，道：“放心，風棋武功再高，也逃不過這么多高手圍攻。”

熊奎冷哼一聲，道：“他這個魔頭死有余辜。”

風棋翻身越過高墻，一個江湖客輕功尚好，追擊上去，剛上墻頭，空中噴出一道紅霧，然后是一聲慘叫，那江湖客被一箭穿心，落到墻下——死。

“大家小心，他有幫手。”司馬昊天喊道。

“是幽冥子。”一人說道。

眾人身形一滯，幽冥子大名眾人自然是如雷貫耳，當初可是和白衣破劍風棋齊名的存在。“我等先上！”司馬昊天道。

“好。”徐元陽毫不猶豫飛身躍起，追擊風棋。

墻后是一片山林，如今初春剛過，山林還不蔥郁，并不能很好遮擋身形。墻內墻外的江湖客們涌進山林，獵殺風棋。

風棋靠在山坑，他藏身于枯黃還未腐爛的樹葉之下，躲過了眾多江湖客的搜尋。他知道，江湖客們還在這片山林里尋找他，他們要殺他，理由，什么理由。絕大多數人都和他無冤無仇，但是如今他們要殺他。

現在已經深夜，他的雙眼透過樹葉，看到幽暗深空——一輪圓月，或者說是紅月。如今的圓月，好圓好紅。

“我和他們沒仇，他們為何要殺我？”風棋自問，“為什么？為什么？”他握手成拳。

司馬昊天，司馬昊天，我要殺你，我要殺了你！他看向血紅色的圓月，他看到了火，烈火燒著的房舍，他看到了刀光劍影，他看到血花濺測，他看到凄涼的臉，他看到憤怒的眼。他看到的一切，都像是昨天才剛剛發生。

他的雙眼也隨著紅月而變得猩紅。

今天，他化身為仆，刺殺司馬昊天，可惜在葉若喊聲中行刺失敗，這是天意嗎？

也許，是在看到葉若的時候猶豫了。但他不認為如此，司馬昊天早有準備。興許，他們的婚禮，只是司馬昊天故意設計的陷阱。他輕輕的咳嗽起來，嘴角溢出的血水讓他呼吸困難。

他想起在帝陵望鄉臺三生石上的帝經，那是黃泉大帝的心法，可是當時雖然記在腦海中，可怎么也記不住。

他閉上眼，黃泉翻滾形成河流，在他經脈里游走，像是要吞噬一切，吞噬掉他的肉體、吞噬掉他的殘道真氣、吞噬掉寒玉真氣、、、、、、

黃泉化作了一條黃色的龍，沖向他的丹田，又席卷向他的心窩。

他看到了長長的龍須，巨大的龍頭，猙獰的利齒。

“啊——”風棋眼中泛起紅色的光芒，如一頭蘇醒的兇獸。

“那邊有動靜！”路人甲道：“我們過去看看。”

路人乙道：“要不我們叫人？風棋可不好惹。”

“哼哼，你傻啊，這么好的機會，你要讓給別人，那風棋在皇極宮被眾多豪杰重創，現在連個螞蟻都能殺死他，你居然還叫人，讓別人來分享我們本該得到的功名。”路人甲道：“正是蠢蛋。”

“對，殺了他，我們不僅可以得到皇極宮的賞賜，還能在江湖上一戰成名，到時候也成為了江湖一代傳奇。”他想想還是蠻激動的。

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重，風棋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握緊了拳頭。他想起了龍琴蛟刀鐘天宇和魔劍王的話，他們說他的心太軟，我心不軟。

“沒有人啊？”路人乙道。

“砰！”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路人乙嚇了一跳，喝道：“你不要亂拍好不好。”

“我沒拍你啊。”路人甲道。

“那是誰？”路人乙問。

“你們不是在找我嗎？”風棋說。

兩人回頭，就見一道身影站在他們身后。

血花濺。

風棋提著染血的銀光劍，開始了他的獵殺。當獵人和獵物角色轉換的時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因為身為獵物的獵人們還沒發現他們的獵物已經成為獵人了。他們眼中的獵物是強弩之末，但是真正的獵物卻是獵人。

一尊王，放開心中的糾結，開啟了殺繆。將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風棋，在成為千夫所指，在背負無盡血海深仇，在瀕臨死亡的時候，終于徹底爆發了。每個人都有心中的惡，當然人心遠遠不止善惡，還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存在。

現在的風棋，被他心中的惡所占領，就如血月，他的雙眼都是血紅的仇恨。

一人一身灰衣，牽著一匹馬，緩緩行走。

灰衣樓樓主左塵看著一地尸體，一汪血紅，深深嘆了口氣。他摘掉他灰色的帽子，露出滄桑的臉龐，一縷白胡，一聲嘆息。

“等你好久。”他看著他，他也看著他。風棋提著染血的劍，朝他走來。

左塵，灰衣樓樓主，曾經是江湖高手榜中人。

他一身灰衣，灰色，就是他的過去。

風棋道：“你當年不該放過我。”

左塵道：“我從不后悔放過你，這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一件事。”

風棋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眼中殺意濃濃，說：“你在懊悔嗎？”

左塵不答話。

十三年前，他和他們參與了那場殺繆，事后，他內疚懊悔創建了灰衣樓。十五年過去，他忘記了他曾經的名字，他想忘記了他曾經的一切，但是十三年前的那場殺繆，時刻在提醒著他，他是兇徒。

“你，成長的出乎我意料。”左塵道，“司馬昊天說你是魔劍王，殺死葉空他們的兇手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是他，是齊英雄的孫子，齊英雄的長孫齊風。”

風棋越走越近，劍尖帶著寒息，殺意四溢。

左塵看向他，道：“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應該是你了，是我讓你背負著十三年的仇恨。”

風棋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道：“你不用對不起我。”

他提劍指向左塵。左塵一笑，看向風棋道：“既然如此，我就讓你不再背負仇恨吧！”

“十三年前，他們邀請我參加那場密謀，我沒有拒絕。我想得到《殘道劍譜》，我想成為江湖第一高手。于是，我們參加了齊老英雄的大壽，并下了毒藥。當我們看到他們喝下毒藥的時候，我們開始了我們的殺繆。

我們殺了好多人，許多人其實都沒有武功，可他們最后都被我們殺死，整整一個村莊。齊英雄憤怒的反撲，他遭到我們的圍攻，他一面想救人，一面不得不和我們廝殺，那一戰，我們才看到他的可怕，即便身中劇毒，他依舊殺死了好多人。這些人武功比我高得多的好多。

但是一個人再怎么厲害，又能如何？更何況他牽掛那么多，他也老了。當我一劍刺進他的心臟的時候，他一掌拍向我的腦袋，他沒有殺我，他求我放了他的小孫子。他說他還不懂事，還小。我沒有找到他的小孫子，他也許死了罷，我找到了你，我本想殺死你、、、、、、”

劍光起，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左塵死了，灰衣樓樓主左塵被一劍刺穿了心臟。

一夜之間，風棋殺了數十江湖客其中更有曾經的江湖高手榜中的灰衣樓左塵，其兇悍程度比之魔劍王猶有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