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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徐玲俐

徐玲俐的一天總是很忙碌,她不禁懷念以前那段只管要錢去花的歲月,但這種懷念瞬間就會被從她內心中生出的罪惡感所驅散。她嘆口氣,知道自己已經永遠地變了,即便回到過去,她也無法享受那時那種肆意但膚淺的快樂了。

正是由于這種原因,父母給徐玲俐安排的相親總是無果而終,對方的家境都和自己家相仿,對她的需求永遠是建立在兩家企業合作的基礎上,對她的承諾永遠是給予她輕松愜意的婚后時光,孰料這不僅不是她希望的,反而是她所恐懼和逃避的。

徐玲俐清楚徐氏集團的成就基于的是國內房地產瘋狂發展的機遇,靠的是上一代人的眼光、勇氣和人脈等多方面因素,當然也不會缺乏運氣的成分。那么多一起創業的人們,家破人亡、鋃鐺入獄和身敗名裂的不是少數。白手起家,注定著手中的資本根本不能靠傳統方式起步,大部分都要靠借貸資本構成資金鏈來支撐一個又一個的項目。徐玲俐就是在這猶如走鋼絲般的險境之中成長的,她至今還記得黑壓壓的工人圍住自己家討要工錢的場景,也經歷過討債人突然上門時全家的恐慌,也知道父輩為了爭取到各種批文所經歷的屈辱和折磨,這些都讓她明白財富的來之不易。

不過市場自有優勝劣汰,成王敗寇已成定局,作為優勝者的徐家已經把生意做大做強,構建起一個財力雄厚的集團。然而,徐玲俐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家族中的老人們有著天生的視野狹窄,表現出來的就是決策層的固步自封,僵化地堅守起家的房地產行業。更可怕的是,由于跟隨行情瘋狂擴增市場,使得集團對金融市場的依賴反而變得更重。看似遍地開花,不斷搶占先機,實際上只是借錢生錢,風險累積。資金鏈的流量越來越大,集團的賬面越來越漂亮,抵御風險的能力卻越來越差。

徐玲俐明白,眼前的別墅和汽車,手中的鉆石和白金,衣柜中的名牌包和時裝,都有可能一夜之間灰飛煙滅。她無力改變集團的決策,即便那些所謂董事會成員其實都是家里的叔伯親戚。她能做的只有利用別人眼中自己那個小姑娘的身份,假裝任性地吵嚷著學做生意,從父親那套出一部分資金,轉移到一些其他行業。雖然利潤率低很多,但可以規避很多風險,讓資本穩健地擴增。

第一次做項目時她遇到了許諾和隋毅,那次的經歷讓她發現了自身能力嚴重不足,即便她自信具備經營企業的天賦和勇氣。隨后她便出國游學,增長閱歷和知識,以圖完善自身。回國的那天,她站在首都機場巨大的玻璃墻前,耳邊回響著久違的中文,眼前的飛機騰空而起。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然而,準備再充分的勞累也是勞累,已經不知連續工作了多少天的徐玲俐疲憊不堪地回到家中,為了今晚應酬設計的精致妝容被她草草卸掉,那雙價格不菲的高跟鞋被她隨便甩到角落,那身漂亮的長裙在脫下后直接丟在地上。她換上件舒服的居家服,直直地躺到床上,連動都不想動。

偏偏這個時候手機鈴聲響起,徐玲俐哀嘆一聲,起身走到客廳,從手包里拿出手機。

“喂,嚴俊,”她無精打采地問道,“有什么事嗎?”

嚴俊是徐玲俐回國后入主的第一家公司里遇到的,當時公司需要一個程序員維護管理系統,嚴俊是前來面試的人中年齡最大的。徐玲俐為他的能力和履歷所震驚,感到招聘的崗位根本不能展現他的價值,直接給了他雙倍于招聘崗位年薪的待遇,讓他擔任自己的助理一職。雖說名義上只是個助理,可徐玲俐很尊重嚴俊,她讓他利用這個崗位通觀公司上下,尋找需要改進的地方。嚴俊的能力遠遠超出徐玲俐的預想,他不僅拿出了一套全新電子管理系統的理念,還對公司的管理工作提出了許多極富價值的意見。嚴俊的電子管理系統在公司運行非常成功,通過徐玲俐的推薦,董事會決定把這套系統運用到整個集團之中。嚴俊隨后還負責起了公司的行政管理,極大地提高了公司整體工作效率。

從某種角度來說,徐玲俐算得上是嚴俊的伯樂,但她始終認為以他的能力其實根本不需要伯樂,自己做的只是把他發光的地方留在自己公司罷了。而從另一種角度講,嚴俊的工作成果也極大地提高了徐玲俐在集團中的地位,在她開疆擴土的過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兩個人在相互成就之中成為了好朋友,只是礙于崗位決定的上下級關系,彼此心照不宣。

“徐總,您休息了呀,”嚴俊的話永遠聽得來非常客氣,“抱歉打擾了,要不然我改天再打給您。”

“沒事,你說吧,跟我客氣什么。”徐玲俐躺回床上,“私下聊天,別這么拘束。”

“好吧,我想問一下,”電話那頭的嚴俊沉默了一會,然后開口問道,“我醉酒之后說不說醉話呀?”

徐玲俐立刻來了興趣,一下子坐起身來:“喲,誰這么大本事,能把你灌醉呀?”

“部隊老戰友聚會,”嚴俊答道,“徹底喝醉了,醒來有人告訴我,說我說了不少醉話。”

徐玲俐和嚴俊參加過很多應酬,見識過他的酒量,可她更清楚他一貫謹慎的作風,如果只是為了詢問他會不會說醉話,他斷然不會在這個時間段打電話給自己的。

“說呀,”徐玲俐坦白地回答,“雖然你喝酒時不亂說話,哪怕醉了也不多說,可一旦散場之后,你就開始說醉話了,而且話還特別多。”

電話那頭的嚴俊沉默了,徐玲俐問道:“你難道自己都不知道?”

“我以前真的沒這毛病,”嚴俊說,“至少受傷之前一起喝醉過的人們從來沒跟我提過。”

“這不是毛病,”徐玲俐笑了,“你醉了后說的都是個人的話題,挺可愛的,特別好玩。”

嚴俊又陷入了沉默,徐玲俐開始試探著詢問:“難道你這次說醉話惹禍了?”

“算不上,”嚴俊有些語焉不詳,“但又差不多。”

徐玲俐雖然處事已經非常成熟,但畢竟年齡不大,少女的活潑還未完全褪去,好奇心惹得她精力瞬間充沛了起來,一并活躍的還有她的食欲,今晚的應酬太過拘泥于繁文縟節,徐玲俐根本沒什么機會正經吃幾口飯。

“別在電話里說了,現在出發,去你以前小弟開的那家麻辣燙店吧,就這么定了。”徐玲俐立即拍板,根本沒給嚴俊回絕的機會。她興致勃勃地打算換衣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覺得沒什么不妥,而且又很舒服,所以只多帶了件外套,把腳踩進雙運動鞋里就出門了。

徐玲俐開車到了一個擁堵的路段,緩慢到幾乎停滯的車流中,她百無聊賴地手敲著方向盤四處張望。一個拄著雙拐在邊道上行走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嘗試著撥通了隋毅的電話。

“徐總,有什么事嗎?”車外那個身影也掏出了手機,隨即手機聽筒中就傳來隋毅的聲音,這下徐玲俐可以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我看到你了,”徐玲俐在電話里說著,并放下右側車窗的玻璃,“你往你左邊看,來車上吧,我帶你吧,看你走得費勁的。”

隋毅拄著拐走了過來,有些艱難地坐進車里,因為要放雙拐,只能坐在后座了。

“還好遇到你,”隋毅慶幸地感謝道,“正愁打不著車呢。”

徐玲俐皺了鄒眉,問:“你跑到這邊干什么,離你們家和公司都很遠,你這腿腳還跑這么遠。”

“啊,有點私事。”隋毅眼睛望著車窗外,敷衍地回答了句。

徐玲俐從后視鏡里看到了他的表情,不禁竊笑,他肯定有想要掩飾的事情,她今晚的好奇心已經被嚴俊引發起來了,此刻興致無比高漲。

“我不是安排你那個助理每天送你下班嗎,”徐玲俐故意問,“怎么,他這么不負責,只管把你扔到這里,不管接嗎?”

“沒有,”隋毅解釋道,“我讓他先回家了,省得干等我。”

徐玲俐心中竊喜,首先確定他的助理知道他的行程,其次他到這邊忙的事情看來很費時,她悄悄地用車載電話撥通了隋毅助理的電話。

“徐總,您好。”助理的聲音在車內響起時,徐玲俐清楚地看到了隋毅臉上的緊張,“請問有什么吩咐嗎?”

徐玲俐努努嘴示意隋毅不要出聲:“你怎么把隋總丟到那么遠的地方,也不知道等著接他走?”

“是隋總自己提出的,不讓我陪他等,從第一天就是這樣呀。”助理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第一天?”徐玲俐興奮地沖隋毅擠擠眼,“這么說隋總最近總是下班后跑那邊嗎?”

“是的,連續大概有十幾天了呢,”助理絲毫不敢隱瞞,老老實實地回答,“我還問過隋總是不是搬家到那邊了,他只說是去見個朋友。”

徐玲俐哦了一聲就告別掛斷電話,隋毅在后座沮喪地捂著臉:“這家伙,話怎么這么多。”

“那當然,”徐玲俐炫耀般地笑出了聲,“雖說他是你的助理,可工資是我給的呀,他當然得向我老實匯報情況了。說吧,什么情況,我聞到了一絲奸情的氣息。”

“喂,你長得跟仙女似的,怎么話說得這么粗俗?”隋毅抗議道。

“嘿嘿,失態了。”徐玲俐笑笑,隋毅的話總是讓人聽了很受用,“你吃飯沒?”

隋毅順口就回答道:“沒有呢。”說完,他就意識到了徐玲俐的用意,有些后悔地捂住了臉。

“連續十幾天,下了班就跑到這么遠的地方,”徐玲俐當然不會放過他,“一呆就是這么久,連飯都不去吃。這附近我還算熟,根本沒有什么商鋪店面,以你現在的活動能力,也就一個運動主題的公園可以讓你坐這么久吧,你又肯定不是去運動,費解呀,費解呀。”

隋毅不吭聲,只看著窗外,打算以沉默搪塞過關。

徐玲俐已經把車開過了擁堵路段,她如釋重負地踩了腳油門,視野豁然開朗。“你說你怎么跟個中學生似的,”徐玲俐突然說,“這把年紀了還玩獨自傻等這種把戲,有什么事打電話把人叫出來不就得了,實在不行在微信上軟磨硬泡也可以呀。”

隋毅愣了:“你怎么知道的?”

徐玲俐得意地甩了下頭發:“這還不好猜,要是正常的事情你也犯不著左遮右掩的,而且,平時那么聰明,今天被我一套一個準,恐怕也只有戀愛能讓人智商下降得這么迅速了。”

隋毅嘆口氣,放棄抵抗似的靠在后座上,但依舊嘴硬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等人,我就不能約人在公園見面?”

徐玲俐笑笑:“我要是那姑娘的話,十幾天只在一個地方約見,肯定早把你甩了。況且,我以前也被人這么癡情地守候過,不過都是初中時的事情了。”

隋毅嘆道:“唉,一言難盡呀。”

“跟我一起走吧,剛好你也沒吃飯,”徐玲俐說,“跟我一起去個飯局,見位估計同樣也是為情所困的同事吧。”

徐玲俐在巷子口附近找了個地方停車,隋毅提醒像她開的這種豪車停在這種陋巷附近會有些危險,但她根本不會在意,帶著他找到了那家麻辣燙店。

隋毅狐疑地問:“你還來這種破地呀,見誰呢?”

徐玲俐沖他笑笑,找到了正坐在門外座位上抽煙的嚴俊,還以為會讓他們兩個大吃一驚呢,沒想到這兩個人見面后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隨即就很熟絡地坐在一起,互相遞煙點火。

這下換成是徐玲俐自己驚訝了:“你們倆什么時候這么熟了?”

嚴俊淡然地回答道:“都是一家公司的嘛,這有什么奇怪的。”

隋毅則很解氣似的指著徐玲俐,跟嚴俊說:“這家伙囂張一晚上了,現在她也傻了,哈哈哈。”

徐玲俐瞪了隋毅一眼,恨恨地坐下:“來,嚴俊,叫酒來喝。”

嚴俊搖搖頭:“我昨天喝得太多了,吐了一夜,今天不敢喝了。”

徐玲俐把視線轉向隋毅,隋毅慌忙擺手:“你知道我不喝的,我有胃病……”

隋毅還沒解釋完,徐玲俐搶過話來:“哪家醫院診斷的胃病,戒酒中心嗎?”

隋毅一臉愕然,許久才開口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戒酒的事情?”

徐玲俐露出得意的笑容:“哈哈,這下換你傻了吧。我要投資,怎么不得調查下嘛,我們這些靠房地產起家的,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非正常途徑的,比明面上的資料查得更深更全。”

隋毅面露不悅,嚴俊勸說道:“戒酒嘛,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何況隋總你是成功了呀。”隋毅聽后想了想,神情有些釋然了,只是白了徐玲俐一眼,不過這種行為反而讓徐玲俐感到十分解氣,她的笑聲也更加爽朗了。

等到徐玲俐停下笑,她又恢復了平日在公司那種支配者的神色,她給自己倒了杯啤酒,喝了一小口,說:“好吧,機緣巧合,我把你們兩個有心事的人都帶到了這里,咱們都是自己人,不妨把心里的事情說出來,也許大家一起幫忙能解決呢,至少不用憋在心里一個人難受。”

隋毅立即抗議道:“那不行,我們把心事說出來,讓你揪住我們的小辮子嗎?”

徐玲俐舉起酒杯來遞向隋毅:“那要不你來喝酒,我來說。真是的,我邊聽邊喝,要是你們倆說得夠坦白的話,我說不定趁著酒勁也說出我自己的幾件事情呢,當然,內容的勁爆程度肯定足以匹配你們那點所謂的心事。”

嚴俊和隋毅都沒有吭聲,徐玲俐一口氣喝完杯中的酒,開始引導他們:“按先后順序來吧,嚴俊,你先告訴我們,你的醉話說給誰聽了?”

嚴俊推推鏡框,猛抽了口煙,說:“顏曉晴。”

徐玲俐很滿意地點點頭,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同樣一口喝完,轉臉過去問隋毅:“隋毅,你呢,你十幾天來跑那么遠,等著想見的是誰?”

隋毅笑著搖搖頭,然后咬了咬嘴唇,答道:“我住院時照顧我的一位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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