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看著他們兩個人，誰也沒有回答。自己走到河邊，將自己那只黑得已經不能再黑的手放進水里。確實，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洗過澡了。也很久沒有想今天這么放松過了，神經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態，一旦突然崩斷，精神會受到莫大的刺激。

他們不能殺人，一路上都在想著如何逃離，精神上面就算不算過，也會支撐不住的。軍醫跟他說，人分為肉體和精神。肉體上累了，睡一覺就好。但是精神上累了，可不是睡一覺就可以解決的。精神比肉體強大，一旦受傷是藥物無法治愈的。

手拿出來的時候，那一層堆積的塵土已經隨著水流的方向，早已不知去向。記憶就跟水流一樣，源源不斷，不曾停止，也不從忘記。

隊長回頭看者正在那里爭吵的兩個人，現在倒是不怕被人發現：“別吵了，先來洗洗吧。分批洗，季元你先洗，我們幫你看著。”

不公平，做什么都是他一個人。季元道：“為什么又是我一個人，不想一個人。”

隊長道：“你照顧過孩子嗎？又信心照顧好他嗎？”

“唔，隊長，你太陰險了。”說完自己灰溜溜的去洗澡，沒有暴風雪的時候，小島上的溫度還是很高的。現在又是中午的時間，溫度已經到達了最高點。現在的河水不涼，真好合適洗澡。

前幾天，季元就一直嚷嚷著要洗澡。村莊已經沒有人了，供水自然也就停止。現在也是終于如了季元的心愿，讓他去洗澡。季元脫完衣服，就跳進水里。用河水洗完衣服，就順手搭在河邊的一塊大石頭上。

跳進去之后，還不忘用自己的手波動河水。在男孩身上潑，邊潑邊道：“下來啊，一起下來玩啊，小孩子不都喜歡玩水嗎。”

男孩道：“我才不要呢。”

男孩本來是不想理會的，可是水潑到男孩身上，臉上都是水。水粘在衣服上濕漉漉的，而且還粘皮膚，整的男孩全身都不舒服。可男孩又不想下水，只能在河邊撿石頭，拿石頭砸季元。

石頭撲通撲通的往水里跳，可沒有一個是可以跳到季元身上的。石頭的運動軌跡是早已經確定好的拋物線狀，季元的運動軌跡是成曲線的，一旦季元中途移動，石頭就沒有辦法落到季元的身上。

季元扭動這自己的腰肢，在河水中行動緩慢，有時也會被腳底的淤泥給纏住。但這些在沒有預期的情況下扔的石頭和正在移動的人來說，是完全沒有任何的問題。

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讓隊長放心地讓他們兩個離開自己的視線之外。小島的構造明確，水環繞著山，在有水的地方，肯定是會有山的。

山上有一塊可以將人擋住的石頭，這塊石頭完全可以將人擋住，圈內的人不用擔心，沒有人會為了殺一個人，而跑到圈子外面來，他擔心的應該是那些還沒有進圈的人。

隊長坐在石頭后面，背對著石頭，將自己手中的AKM放到背上，將M24換下來。用槍上的8倍鏡去監視遠處，看有沒有人過來。

季元洗完澡，穿好衣服之后，帶著男孩看著地圖上的隊友指示標，去找的隊長。他不能讓隊友一個人去找男孩，也不能讓男孩待在原地，自己去找隊長。在河邊和隊長之間這條路，有太多的未知性。不能讓男孩一個小孩子，一個人待著。

拉著男孩走到隊長身邊，看著隊長全神貫注地看著遠方，原本是想說話告訴隊長一聲，正當季元準備說話的時候，一陣風對著季元襲來。

季元第一反應將男孩護在身后，然后再去伸手接隊長的拳頭。季元伸出兩只手，一只手接住隊長的拳頭，用自己的肩部順著隊長襲來的方向轉了一個彎。而另一只手，握住隊長的胳膊，是其緩沖的力度變小。

倉皇之中，季元還不忘轉頭對著男孩道：“躲遠一點，去樹后面。”

男孩對隊長突然的襲擊也是一知半解，只是聽著季元的話，躲在離他最近的樹后面。在季元接住這一招之后，隊長顯然沒有放棄繼續攻擊季元。用自己的另一個拳頭，打向季元。

男孩在樹后面焦急地道：“你小心一點。”

季元松開握住隊長的那只手，用自己的胳膊充當盾牌，擋在頭前面。他現在已經來不及去化解隊長，這種強硬的攻勢。一旦他將全部的力量擋在這邊，那另一邊肯定會因為沒有防御，而被襲擊的。

隊長一拳打在他的胳膊上，胳膊因為方向的重力打在他的臉上。季元趁機松開握住隊長的手，往后推了兩步拉開與隊長之間的距離。

架起自己的兩個人胳膊，手攥成拳頭的形狀，一前一后。隊長見狀，快速上前，一手抓住季元的胳膊，腳放在季元的兩腳之間，拌住季元的腳，使其身型不穩而趴在地上。

擒住季元胳膊的那只手，也在季元趴在地上的同時，將他胳膊一扭，抵在趴地之人的背后。一只手被擒住，另一手中能跟自己趴在地上，也不能背在身后打人。

季元將自己的臉從土和草的混搭體中拿出來，將自己口中的草吐出去，大喊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是要讓你吃飽，我不想當一個餓死鬼。”

男孩聽見之后，大叫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想著吃。”

季元道：“不想吃，我還想著死啊！我還沒有吃飯呢，死囚在臨死只前也會吃頓好的。”

“你......”

隊長松開手：“不會讓你死的。”

季元翻身坐起來，前后轉動自己剛剛被在身后的胳膊。用自己的手按了按自己的肩膀：“隊長，你干什么，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以為你也變成那樣了呢。”

隊長蹲下拍了拍季元的肩膀：“剛剛做得不錯。”

在季元一臉發蒙的時候，一個重物砸在他身上。那是一把槍，上面配備著他們所有裝備之中，最高的倍鏡。季元看著手中的槍，又看了看順著道路下山的那一大一小的兩個背影：“我會完成任務的，你們放心吧。”

隊長脫完衣服，在水里洗過一遍之后，搭在一旁的石頭上，讓他曬干，做完這些之后，隊長發現站河邊的小男孩一直拽著自己身上那不合身的衣服，沒有脫衣服洗澡的動作。

隊長從河水中出來，走到岸上：“怎么了？不喜歡下水？還是對水有陰影？”

男孩搖搖頭：“都沒有，只是不想洗。”

男孩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衣服，寬大的衣服就像是烏龜的殼一樣，將弱小的身軀包裹起來，成了男孩最后的護盾。

隊長道：“是身上有什么傷，不想讓人看到嗎？我身上也有傷痕，身為男子漢，身上有傷痕沒什么的。反倒是身上細皮嫩肉的，才不好意思展露人前。”

男孩顫抖道：“不是的。”

恐懼，濃濃的恐懼感，此時就像是潮水一樣，在男孩的身上散發出來。在這恐懼的背后，是一條一條細線，將男孩包裹，不斷的向下拽著他。將男孩拽緊黑暗里去，就算身在黑暗，男孩也忍不住的取伸出手，希望有人能夠拉他。

破了的罐子已經不怕在摔一遍，男孩慢慢地將自己身上肥厚的衣服脫了下來。展露在隊長面前，隊長驚訝地看著男孩。

良久，隊長上前，將男孩的衣服重新懸掛在男孩身上道：“不想洗就不洗了，那你站在河邊，等我洗完。但是在此期間，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男孩道：“不，我要洗。”

對于孩子，隊長一直都是拗不過的。隊長彎腰將男孩抱起來，放進河水里。讓男孩現在水里泡一泡，他則去把男孩身上的衣服洗干凈。用他的衣服，一起搭在一邊的石頭上，讓太陽曬干。

做完這些之后，隊長坐在男孩身邊。看著男孩身上的傷痕道：“那些傷疼嗎？”

男孩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那個，已經結了痂，酷似咬痕的形狀道：“早就不疼了。”

隊長道：“對不起，是我沒有顧及你的感受。”

男孩看著隊長大聲笑了起來，笑意中帶著諷刺，帶著不甘，更是帶著嘲笑。笑夠了之后，男孩道：“又不是你弄的，說什么對不起。這件事明明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你以什么立場跟我道歉。你這樣的人，看見別人過得不好就想上去幫忙。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覺需要幫助的人，根本就不想得到你的幫助呢？”

隊長道：“我幫助他們是我的責任告訴我，必須幫他們。可能他們覺得我的幫助是多余的，人生在世我不可能照顧到所有人的情緒。我只要自己的良心過得去，讓自己心安，讓多數人心安。”

男孩輕聲笑道：“是嗎？隊長，你一直都是活在陽光之下的。但你可別忘了，陽光之下的影子，可是隨時都可以吞噬你的。”

隊長道：“你的警告，我收到了。那現在可以好好的先洗個澡，等著衣服曬干。”

男孩開口道：“不是警告，是告知。我可不希望你因為這個，而隨隨便便的就死掉。”

他原本以為男孩從小的教育就是這樣冷血的，不信任的。可知道看到男孩身上的痕跡之后，隊長才意識到，男孩事經歷了多少折磨，才變成這個讓自。

當初就是為了守護自己的國民當的當兵，可現在才發現，原來在他們照顧不到的地方，依舊有人不顧法律，肆意妄為。

隊長心疼的撫摸著男孩身上的傷，這個動作讓男孩下意識的顫抖，伸出自己的手將隊長的手甩開。男孩大聲道：“走開，你也要和他們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