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兒幾個宮女,正扒在窗戶下,伸長了耳朵,仿佛要把屋里的聲音,全部都抓到自己的耳朵里面。可惜,她們不給你沒有千里眼和順風耳,并不能看到和聽到她們想要的。從房里傳來的只言片語,多數(shù)時候,都如同蜜蜂一般,嗡嗡嗡的,聽不真切。可是,對于她們來說,即便是只有一個字,也足以勾起她們的好奇。
聽到最后,雀兒她們幾個也是不耐煩了,著實沒趣兒的很。
金花小聲地抱怨著:“真不知道那個孟蘭蓁有什么好的,皇后娘娘竟如此偏寵,此等好事兒,怎么就落不到咱們頭上來呢?”
銀絲暗中拉了拉金花的衣角,幾乎是把聲音壓到最低:“快別說了,仔細被旁人聽了去,有意添油加醋,你怕是有命進這長青宮,沒命出去。”
“孤已經(jīng)聽到了。”太子的聲音突然一下子闖進了她們的耳朵里,把她們嚇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著。若非反應過來是太子的聲音,怕是要就地癱軟了。
太子一向不喜背后嚼舌根,不過,他也并未多說什么,只是扔下一句:“日后若是再讓孤聽到此番言語,孤定稟明母后,把爾等都趕到永巷去。”
孟蘭蓁在屋里,已經(jīng)聽到太子的聲音了,本來在習字的她,不由地放下了筆,準備站起來。她今日已經(jīng)寫了上百字了,雖聽起來不多,可是,她一筆一劃都非常費勁,生怕皇后要求她重寫。太子此刻來的正好,算是解放了孟蘭蓁。
“慢著。”皇后的一雙眼睛,似乎早就看穿了一切。
孟蘭蓁自進宮后,就一直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在皇后身邊亦無例外。剛剛這一聲,雖說聲音不大,卻十分有力,直讓孟蘭蓁心里咯噔一下。她慌忙又拿起筆來,寫下了一筆,卻絲毫沒有剛才的筆畫工整了。
“你寫你的。”皇后的聲音還是那樣,并沒有什么起伏。
“母后。”太子一腳就跨進了屋里,不過,他的眼睛雖然是看著皇后,眼神卻早就已經(jīng)偷偷地飄向了孟蘭蓁那個方向。
孟蘭蓁并沒有注意到這些,方才太子的聲音突然闖進來之時,她只是手抖了一下,好好的筆畫,結(jié)果從中間歪了,一直延伸到邊緣,這張紙也就廢了。孟蘭蓁趁著皇后扶起太子之時,偷偷地講那張寫廢了的紙給藏到了幾案下。
皇后似乎并沒有注意到這些,直接就對太子說道:“我們?nèi)ダ镩g說話。”
孟蘭蓁起初也沒有太在意,一心只想著早早地把那些字給寫完,如此,皇后便會讓她忙自己的事兒去,這才可以松一口氣了,不用在皇后的眼皮底下被盯著。直到寫完了一張紙,孟蘭蓁突然隱隱約約聽到了孟之川的名字,隨即響起了茶盞碎裂的聲音。“啪”的一聲,非常清脆,似乎帶著某種怨氣。
孟蘭蓁驚惶不定,茶盞碎裂的生意還在她的腦海里回蕩,一下子揪住了她的神經(jīng)。孟蘭蓁還沒有反應過來,里間的房門就開了,她先是看到太子出來了,往里屋望了一眼,然后皇后才慢悠悠地走出來。
孟蘭蓁著實被嚇了一跳,就連手中的筆都突然從手中脫落,滑到了地上,在地上開出了點點墨花。孟蘭蓁也顧不得許多了,趕緊跪下來,說道:“皇后娘娘和太子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馬上……馬上去把地上擦干凈。”
皇后只是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有說,就背過身去了。
孟蘭蓁很驚愕地抬頭看了眼,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太子朝她輕輕地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孟蘭蓁哪里敢在屋里多待,一個踉蹌起身,就直接退出去了。
“喂,蘭蓁,”花言追上孟蘭蓁,“你慌慌張張的,跟丟了魂兒似的。”
孟蘭蓁定了定神,說道:“我哪兒有慌慌張張的?我只是不小心把筆給掉在了地上,不說了,我得趕快去打水,把地上好好地擦一擦。”
花言點點頭,說道:“你快去,等會兒記得到膳房來幫忙。”
孟蘭蓁進屋后,才發(fā)現(xiàn),太子似乎已經(jīng)走了。她就離開了一小會兒,太子何時走的,她竟一點兒也不知情。孟蘭蓁忍不住偷偷地瞥了皇后一眼,臉上并無異樣的神色,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可是,那聲碎裂的聲音,又該如何解釋呢?
皇后淡淡地說道:“蘭蓁,你先去把里屋的碎片給收拾了吧。方才孤一時失手,沒拿穩(wěn),茶杯竟滑了下去,摔了個粉碎。幸好啊,摔的不是陛下年前賞的那一套茶杯,不然啊,孤還真沒法兒交代了呢。”
孟蘭蓁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心里一陣一陣的疑惑,卻并未透露半分。她很清楚,如今自己能夠得換購教會,實在是一件幸事,按照金花她們的說法,就是祖上積了德,冒了煙,才攤上此等好事兒。如她這般身份,竟還敢不明事理,問東問西,那就太不識抬舉了。饒是皇后如此的好脾氣,也一定會不高興的。
可是,也并非什么頭緒也沒有,比如那個……西靈苑。
孟蘭蓁可不傻,冒冒失失不是她的性格,剛才只是一時失態(tài)而已。靜下心之后,細細想來,越發(fā)覺得不對勁兒了。她本來就對父親一事感到困惑,可惜,她幾次冒死潛入西靈苑,廢后都不肯多說半句話,反而情緒激動。
既然問也問不出什么來,孟蘭蓁只好不再踏入西靈苑,以免激怒廢后,若是把事情給捅出去,廢后已經(jīng)是被打入冷宮了,還能如何?可孟蘭蓁就不一樣了,她不能冒這個險。一只腳才從泥潭里抽出來,就不能再陷進去。
孟蘭蓁趁著大家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抽空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里。雖說她是奴婢,可她有皇后照顧,得蒙皇后垂憐,賞了她一間單獨的小屋。她這里除了花言會偶爾過來傳個話,別人是不會特意跑到此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