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哉散文

散文對我來說是一次偶然的機會才緊緊吸引了我，那是四十年前的事，我寫了一篇題為《難得糊涂的妙用》，不到千字的散文，曾被一家雜志選用，緊接著又在報紙上刊登，當時社會一片嘩然，特別是有的讀者把它當座右銘，激勵、警誡自己；還有的說他就是按照《難得糊涂的妙用》而解決了好多生活中的問題。問我為什么體會得那么深刻？我很驚愕，散文竟有那么大的威力嗎？從此后，我便不失時機地寫起了散文，但大多數都很一般，沒有引起轟動。雖然如此，我還是自信自己寫散文的功力。不長時間，我看到《文藝報》頭版上刊登了大幅的賈平凹相片，便在一個小時里寫了一篇《有感賈平凹端大碗飯》的千字散文。不幾天，幾家報紙和雜志都發表了這篇文章，有的人議論是名人效應，有的人議論是文章寫得好，我認為兩者皆有。再說，我寫的大部分散文都被有關雜志和報紙選用，一些散文還得到有關專家、學者的高度贊揚。是的，一篇好的散文不正如人們對美男美女的滿懷向往和愛憐嗎？不正如悠遠風情和清韻有致的美人嗎？

人生華美，世象紛披，繆斯女神用詩展示錦心繡口，詠嘆諷誦；用小說鋪敘悲歡離合，靈肉升沉；用戲劇傳奇，衣冠優孟，生旦凈末丑，神仙老虎狗。諸種身眼手法，別具風韻，各有千秋，而包孕天地萬匯、人海波瀾、閎遠精微、無所不窺、無所不親的，卻是散文這一族。

散文顯示宇宙廣袤悠邈，造物神秘，人工的瑰麗，空間無邊無際，時間無始無終，物質世界的品類和運作無盡無窮。散文也反映心靈世界遼闊深邃，可以注視當今，回眸過往，放眼未來。可以抒憤懣，攄憂患，展玄思，發狂想，敘欣悅，寄幽情。歌之，頌之，責之，笞之，哀之，哭之，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或與龍虎共吟嘯，或與花鳥共笑啼。

散文最貼近生活，大言炎炎，小言詹詹，清談娓娓，私語絮絮，可上九天摘星，可在裈中捉虱，意到筆隨，不拘一格。寸楮片紙，卻足以熔冶感性的濃度，知性的密度，思想的深度，哲學的亮度。一卷在手，隨興瀏覽，如清風撲面，明月當頭，良朋在座，燈火親人。

散文創作不但考驗文字的功力，也驗證情操性行。文字雖小道，卻是探察內心的窗口，或莊，或諧，或如姜桂，或如芒刺，或慷慨放達，或溫柔敦厚，或玲瓏剔透，或平淡自然，或哲理思辨，發乎性，近乎情，絲毫勉強不得。或純真，或夸飾，或樸實無華，或錦繡其外敗絮其中，也瞞不了明眼人。流派紛呈，是精神領域寬廣的表現。物質貧乏暴露社會落后，精神貧乏表示民族衰老。一切文學藝術作品，在商品社會里，自然要進入市場流通，但藝術無價，靈魂無市。

美哉人生，美哉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