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能拿出證據，就是巧言令色！”

“國師大人，快開壇吧！”

混亂中，有一道聲音陡然清晰，“只有神女能夠完成儀式！”

聽此，陌聆風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轉向臺下一言不發的國師，“國師大人?！?

她清楚記得，典中有一項流程只有特殊命格之人才能完成。

莫非……是在此處落了手腳？

國師看了她一眼，揚手一揮便有幾個神侍端著托盤上了祭壇。

“現在進行大典最后一項。若是還有人對神女身份有所質疑，待此項完成，自能知曉！”

祭壇只有擁有神女命格之人才能打開，同時將會引發天地異象，神女再接受洗禮。

場內有人露出了詭異的笑。稍稍低頭，垂落的頭發遮擋住眼里的嫉恨與惡毒，還有……期待。

按照流程，陌聆風先是濯凈雙手，后用白布抹干。

做好準備工作之后，黑色的匕首握在那芊芊玉手之中，襯得其格外白凈。

“開壇！”

話音一落，陌聆風毫不猶豫地將匕首在手掌之上狠狠一劃，猩紅的血滴滴落下，正對著整個祭壇的中心凹槽之處。

待到血滴碰觸到壇面，沿著細槽蔓延而開，天地之間卻沒有一點反應。

在場的人都清楚地看見，壇上錯綜復雜的血槽紋路只是閃了一下，就快速地熄滅了。

“怎么回事？上屆神女不是引出了天地之雷嗎？據說這幾十里外都能看到上空的烏云在翻涌！”

上空確實沒有集云的趨勢，只有即將落入西部群山的晚陽。

“等等吧，是不是神女的血不夠？”

“荒唐！上屆神女只用了少數幾滴血，祭壇立馬就有了反應！”

陌聆風也隱約覺得不對，只得握緊了匕首讓血更快速地滴下。

沒用的……沒用的！

祭壇早就被我們做了手腳，不管陌蘭辭怎么掙扎，也別想開壇！

臺下某些人緊盯她的動作，眼里露出了興奮與憐憫。

又過上幾息，人群開始蠢蠢欲動，難道這陌二小姐真的有問題？

“陛下！這……”

鎮國公見此景不符常規，欲言又止，“這歷屆大典，從來沒有神女這般……”

常武帝也生了疑，手指不自覺搭在座上。只有衛國太子悠閑地注視臺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陌權瞪了那鎮國公一眼，同時心里也有些忐忑。

他這孫女到底是不是神女，沒人能比他們更清楚！可是如今這般表現……饒是他也捉摸不準了。

多說只當是辯解與拖延，此時他是萬萬不可開口的！

出乎他的意料，倒是右相先開了口，“情況不定，還是先等等再說?！?

臺上。

陌聆風初始還多感不妙，只是這祭壇……好像予她一種奇怪的……感覺？

陌聆風面不改色，只是又劃下一道傷痕，握緊了匕首。

她靜靜地看著自己的血流入一道又一道血槽，抿住了唇。

太慢了！

血流得太慢了！

暗自聚起念力，心思一動便引導那些血液能夠以最快速度爬滿整個祭壇圓面！

最初吵鬧的人則松了一口氣。原本他們還憂心這個陌蘭辭順利地完成典儀，這樣他們雖然能夠拿上雇金，但污蔑神女擾亂人心的罪名不就坐實了嗎？畢竟人家確實是神女！

現在一看，好像又不是這樣！她似乎不是神女了！

暗地抹了抹冷汗，他們嘴角一咧：“看啊！她確實已經不是神女了！她連祭壇都開不了！”

快了。就快了。

陌聆風才無暇去聽臺下多亂，只是全神貫注地用念力使血液快速流向四周。

在外人的眼里，她就是在壇上呆呆地立著。

“來人，”常武帝眼色一深，他不能放任局面發展，揮手便喚起了身旁的公公：“快將這……”

“轟——”

常武帝言語還未盡，便見得陌聆風往祭壇之外飛躍而去，祭壇邊角的四個祭神柱猛地發出了白光！

這、這是什么？

絕不可能！他們明明將陣法之源抽走了，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

他們先前還暗自高興著，這回瞪大了眼睛也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錯。

祭壇上的血液全數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就著整個血槽的紋路高速運轉了起來。

“……看，看吶！”

聲線隱有顫抖，有人不顧禮數，竟失態地伸手指向了天空——

只見將近日暮略顯昏暗的天上，憑空出現了一道黑金色的符文，因著浮動而隨之扭曲，陌生而詭異。

即使是百里之外，仍能見著那道符文旋轉扭曲著。

精純的靈力卷起氣浪，如水波一般沖向四周，自祭壇中心一道道蕩漾開來。

尋常百姓并不修靈，只覺得這氣浪能夠滌蕩身心。對于修靈者來說，則是不可多得的機緣，正加大馬力將這些靈力納入體內。

就是草木，也愈發蔥綠了。

祭壇上的血已歸回原位，或許是祭壇汲取了那些血液，總之那些血液已不知所蹤。

此時陌聆風卻不太好受，方才失血過多已然讓她腳步虛浮。

再加上這符文一出，更是讓她頭腦昏沉不已。

為了緩過那氣浪的沖勁，她向后躍出幾步，如今她腳下已是高臺的邊緣。

發生這種事情，是她預料不到的。

但是，盡管她再不適，這收尾還是得收的；不然這一切被有心人弄去，又不知道會翻起什么浪來。

起碼說些東西扯上那勞什子的神主吧？

可惜沒待她發出一個音，腳下就一軟，將跌落高臺。合眼之前只看到天上那道符文沖下，還有一角淡黃的騰飛流云。

只見來人一身蟒袍，接下了那道即將墜地的飄渺白衣。兩道身影重疊，剪入昏黃的天際。

見陌聆風不至于摔落臺下，陌權松下一口氣，運起的靈力瞬間散去。

“嘖嘖，”目光落在臺下，那衛國太子意味不明地看兩人一眼，目光看似憐惜地在陌聆風蒼白的臉上轉了一圈，“原來沐臨兄也同本太子一般憐香惜玉啊?！?

他饒有興趣地作壁上觀，見身邊有人動身，抬眼一看，竟是東霖太子。

“這般神女，求得這般福澤，”輕佻的眼眸微轉，看向一旁眸色黑沉的常武帝，“有趣，有趣。”

“太子說笑了，神女既是天選之人，自當與眾不同。”

淡淡回了話，君沐臨將懷中昏迷的女子交于神侍，便回到了座上。

日落西山，這場祭神大典便在這黃昏之中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