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說笑了。臣女之所以能夠幸運地逆轉病情，離不開百姓們對神主大人的信仰。”

說完，陌聆風雙手朝天一拱，滿目虔誠，面露懇切：“以至于神主大人庇佑我國，庇佑臣女，從而指引一高人前往廟中，使臣女獲高人救助。”

“此機緣，要說也是我東霖國眾眾期望而來，是神主大人給予臣女的生機。”

常武帝緊盯殿中那張一臉正氣的臉，試圖看出什么。然臉色一松，終于撫掌大笑，“好，好啊！”

“我東霖有此神女，是我國幾朝修得的福分。”

常武帝稍頓，起身踱步，“近日天顯異象，據古籍記載，其必有古物出世。”

“經國師卦算，皇都西南方運勢有異。朕還以為，神女能重得生機，有此古物之因素。”言及此處，他側頭看向陌聆風。

皇都西南方，朝神廟？什么古物異象，說的商討祭神大典事項不過是附帶，這才是喚她入殿的目的？

陌聆風目光稍凝，瞬息又笑開：“古物既在我國土之內，是我東霖的福緣。”

“或許正因古物出世，那高人趕路勞累，方才入廟中歇腳。順帶作一善舉，除我惡疾。聽陛下如此一言，臣女倒是沾了一份光。”

常武帝掛起笑，不語。回座續了一杯茶后，再次開口已略過了這個話題。

“還有三月，大典在即。至于大典禮事……國師，你怎么看？”

見他揮手示意自己入座，陌聆風緊提的神經松了下來。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那戴著斗帽，站在常武帝身側從頭到尾不發一語的人，竟然就是東霖國國師。

“既然神女已然蘇醒，就按照往屆禮事進行即可。”

沙啞的聲音傳出，平淡得讓人辨不出情緒。呼出的氣流帶動斗帽，隱約可見他蒼白瘦削的下頜。

“有什么需要臣女注意或致力的地方嗎？”陌聆風的目光沒有從那國師的身上離開。

自踏入大殿，那個黑袍人就一直給她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

“祭神大典同樣在上神祭壇進行。”

“之前因病氣在身，陌丞相求得讓你提前進朝神廟以祈得福澤，現神女既已無恙，只需在大典前三日進入朝神廟沐浴凈身，濯清污濁。”

“至于祭神舞，則是歷代神女的傳承。你身為神女，自是知道其重要程度。”

“大典細節繁瑣，到時我自會告知丞相，你配合我們的要務即可。”

……

陌聆風有些聽不下去了，這祭神大典真的麻煩，光大事小事就一籮筐。

當煩躁滋生得差不多了，兩人這才放過她，結束了這次的召見。

“時候尚也不早了，蘭辭若是倦了，在宮中用過午膳再走也不遲。宮外自有接應人手，蘭辭可隨時離去。”

“謝陛下，臣女告退。”一拜禮，陌聆風幾步退出大殿。

還未來得及多走幾步，又被一宮女叫住了。

好家伙，這是一早等在這候著的？

陌聆風心生憋悶，那宮女卻道：“陌姑娘，皇后娘娘有請。”

皇后？

四年不見，剛好她也想去拜訪一番。

——

天頤宮。

“蘭辭啊，咳咳……來讓本宮好好看看你。”

李皇后微微起身，見陌聆風來了便一揮手屏退眾侍女，霎時間，整座天頤宮就剩下了她們二人。

“你這丫頭，醒了也不來見見本宮。”李皇后又掩面虛咳幾聲，見陌聆風上前來扶，嗔了一眼，“若不是福嬤嬤認出你，本宮再派人傳喚，你是不是就不想來了？”

“娘娘！這不是蘭辭剛想來見你，就被你喚去了么？”陌聆風撓撓頭，嬌憨得恰到好處。

眼前這個艷麗妝容之下還透著蒼白病色，眉眼間的大氣優雅卻難掩的雍容華貴的女人，即是當今頗享盛譽的皇后李云倩。她與原身母親董青玉情同姐妹，與大夫人也是表姐妹關系。這樣溫婉端莊的女子，真真擔得上母儀之姿。可惜常年臥在病榻之上，近年有加重趨勢。

傳言她并不待見當今帝王，與常武帝關系緊張。好在她待事雷厲風行，且在她這樣的身體狀況下，常武帝也將她保護的很好，沒讓后宮之亂吞噬了她。

“就你貧嘴！”李皇后無奈地笑笑，“可惜風兒如今不在宮中，你們這么久未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說。”

說著，竟是又咳了幾聲。李皇后臉色更白，抬眸看到陌聆風，想到未出閣時自己與董青玉說好的闖蕩天涯，眸中神采已然黯下。

“本宮已經很久未出過宮門了。這樣乏味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疲倦之色，陌聆風輕拍她的背，在她背后墊了個枕頭讓她好靠著軟榻。

“娘娘一定會好起來的。”喏喏幾聲，她也不知道說些什么。被皇后握住的雙手僵了僵，她終究還是不太習慣剛相識的人與她這般親近。

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皇后卻敏銳地察覺到她的僵硬，眸中探究之色一閃而過，“丫頭，怎么與本宮陌生了許多？”

這丫頭她是真心疼惜。青玉兩人早早不知下落，正是青蔥年歲，救人又遭昏睡幾年的罪……這張臉，這張余剩青澀的臉。

“唉。”不待陌聆風回答，李皇后又輕輕嘆出一口氣，安撫性地拍拍陌聆風的手。哪怕她待人再生疏一點，自己心里增加的都只有憐惜罷了。

——

推脫不過皇后的熱情，陌聆風還是留下用了午膳才離開。

身后兩三個宮女大包小包的提，福嬤嬤見了只是笑，語氣頗有些懷念：“娘娘又來了。陌丫頭每每離開娘娘的寢宮，總是會帶回許多糕點吃食。”

陌聆風哈哈一笑，她推不開啊！不過天頤宮中的糕點，確實是外界手藝出不來的。

“老奴就送到這了，陌丫頭慢走。”

宮外，相府已安排好接應的車夫。

待幾個宮女放好包袱，臨上馬車之時，陌聆風又察覺到那道令她不太舒服的氣息。趁著上車空隙輕睨，只見福嬤嬤身后一身輕奢黑袍的男子相隔甚遠。

捕捉到陌聆風的視線之后，側頭隔空投來的一眼即使有斗帽阻隔，仍能讓人察覺到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