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不停的搓著雙手,跟他打聲招呼,轉(zhuǎn)身吩咐身后的宮女,“回來很久了?端進來吧。”
宮女將晚膳擺好,“這是蟹元湯,里面放了蟹肉、香菇、棗子、筍絲,切成絲的豆腐衣,以及切得細碎的姜末和香蔥。兩道小菜一甜一咸,配著白粥和包子剛好吃。”
“這些是你親手做的?”墨卓峰淡然的笑容,遮掩不住滿滿的欣喜和興奮。
“嗯,看你好像胃口不好,每頓飯都吃的很少,就下廚房做了幾樣,你嘗嘗。”晴兒青蔥的小手將湯盛好端給他。
湯汁清甜可口,喝一碗下肚,胃里頓時暖暖的,“好吃,晴兒的廚藝也是偷學(xué)的。”
“我以前很喜歡做飯的。”晴兒俏皮的伸手,將他手中的佛經(jīng)接過來,“你日日都看這些,小心變成老夫子。”
墨寶站在門邊,樂不思蜀,王爺難得能有這樣的胃口,吃下這么多的東西,斟酌了片刻,晉王淺淺的開口,語帶憐惜,“明日的賽馬,你想去嗎?”
原本應(yīng)是冷漠到極致的瞳孔內(nèi)繪滿了顯而易見的激動與狂喜。墨卓峰下意識的撫上他的雙腿,若是可以,他愿傾盡所有陪著心愛的女人,騎馬馳騁在天地之間。
“太后不會無緣無故邀請我們?nèi)ベ愸R,黎王同時得到了左右丞相的鼎力支持,太后怎能放任不管,由著他去壯大。太子要如何做,我們不得而知。只是,躲得過這次,保不準還會有下次,這種活法太累。不如,大膽些,讓他們盡情去做,我們小心些就是了。”她偷聽了太子與慕容飛兒的對話,雖然她也是被太子拉入棋局的棋子,可入了棋局又如何,怎么走,就不一定是太子說了算的。
“黎王要是看到現(xiàn)在的你,怕是腸子都要悔清了,思路清晰,懂得隱忍,善于偽裝,游刃有余的處理身邊的危機。慕容嫣兒的智商怎么能與你相提并論,本王是撿到寶貝了。”她用脆弱來遮蓋骨子里的堅強,只可惜她的愛人卻分辨不出那到底是真的脆弱還是裝的脆弱,以至于最后丟了璞玉,拿走頑石。
“與他今生再無瓜葛,與你也是契約關(guān)系,不要忘記,你答應(yīng)的,會安排我離開晉王府。”
她深深凝視著他,那雙黑眸,閃耀如辰,深邃如海,其中蘊藏著巨大的誘惑,讓人難以抵擋。情動便不再回頭,墨卓峰緩緩的向她靠近,輪椅發(fā)出咯吱吱的聲響。墨寶退出去,將大門關(guān)緊,守在門外,生怕哪個不知輕重的闖進去,打擾了爺?shù)呐d致。
“晉王府不好嗎?以前是我做的不對,以后會加倍的對你好,你喜歡的不喜歡的,我都隨你。”
晴兒本就受了些風(fēng)寒,又折騰了一日,體力不支,靠在床邊,腦袋混沌,隱隱約約的嗯了幾聲,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纖長卷翹的睫毛微斂起,將古井般沉冷的眸子擋住,像只困極了的高貴小貓般慵懶,睫毛在臉上投出暗影,好看極了。
這張如畫般精致的容顏映入了他的眼底,似一股清泉,自然而然的也一并匯入他的心底。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落在她干凈光滑的小臉上,滑過青黛的眉,小巧挺立的鼻尖,最終落在那淡入櫻花的唇瓣上,四指抵在下巴處,虎口張開,唯有拇指在那還有些干澀的唇上輕輕的摩挲著。晴兒嚶嚀一聲,身子一歪,倒在床內(nèi),睡了過去。他抿唇而笑,推動輪椅,移到窗下。
“寶叔。”墨色的夜布將這個世界蓋了個嚴嚴實實,墨寶凍得手腳都有些僵硬了,才聽到墨卓峰喊他。
門發(fā)出輕微的聲音,“王爺,該就寢了。”他就這般看著她足足兩個時辰,終究是看不夠。
墨寶未敢抬頭,“寶叔,明日讓玲瓏跟著王妃。”
“王爺,玲瓏是皇上自小調(diào)教,讓貼身保護王爺,要不讓蒼絕去吧。”
“太后對本王早有殺心,寶叔,生命與本王而言,從未看重,茍延殘喘無非就是不想母后父皇傷心。現(xiàn)在,王妃入了本王的心,本王相信,守得云開見云明,王妃的安危不允許有任何的閃失。”
“王爺,老奴這就去安排。”
他望著身后嚴絲合縫的房門,原本滿滿的疼愛化作絲絲暖流溢滿全身,寵溺的眼神久久凝視,“不管等到何時,只要你能回心轉(zhuǎn)意,我會拼盡一生守護你。”
“啪”一張八仙桌四分五裂,屋子里的東西像是感應(yīng)到了主人的怒氣,鍍上一層濃濃的寒氣,五十歲的老者正是多日前出手救助過晴兒的墨量,他恭敬的立在男子身側(cè),一襲純白金絲軟袍上繡著盈盈閃光的碎金華貴的袍子下擺呈暖云的弧度彎彎繞繞搭在軟榻邊沿,層層疊疊,流光斂影。
戰(zhàn)王府府邸深處殺氣環(huán)繞,老者拱手,“主子,晴兒小姐親手做了蟹元湯也不能斷定,晉王爺已然與小姐伉儷情深,您如今是圣元將軍的身份,不易流露出對晴兒小姐的一往情深,太子并未放棄對您的探尋,要不然也不會有皇上下旨賜婚,任由黎王做大。更何況貴妃被皇上軟禁數(shù)日,想必是懷疑皇后多年病癥與貴妃有所牽連,一旦查實,不等皇上動手,太后也不允許貴妃安然于世。目前,我們還沒有多余的精力去與晉王周旋。女人重名節(jié),晴兒小姐已然是晉王妃,能否拋開世人的閑言碎語與您雙宿雙飛,也是無法掌控的事實。”
“加快計劃,就選在明日,務(wù)必將貴妃娘娘安全的救出來。”
“那明日賽馬,王爺可還去?”男子幽深的瞳眸隱藏著精光,冷冷的笑意暈染開了,屋內(nèi)的寒氣越發(fā)的深重了。
晨曦的光線參雜著寒氣一起躍入晴兒的眼簾,墨卓峰神采奕奕,伸手將晴兒踢開的棉被重新幫她蓋好,她肆無忌憚的伸長脖子,揉揉惺忪的鳳眸,乖巧的笑容綻放開來,“早。”
“不早了,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叫醒你。”
一排宮女端著洗漱用具浩浩蕩蕩的跨入門檻,這種陣勢住進來便有了,見怪不怪。
一位身穿紅色繡牡丹花兔毛皮襖,鵝黃色百褶裙,身姿窈窕的女子幾步上前跪在晴兒的腳邊,“奴婢玲瓏,給王爺,王妃請安。”
“從今日起,她跟著你,我會安心些。”墨卓峰拿起梳子,慢條斯理的幫她冠發(fā),玲瓏眼中閃過難以捉摸的狠戾,也就一剎那,晴兒觀察入微,卻已收入眼底。
“你確定?”
“玲瓏跟我多年,心思縝密,懂得拿捏分寸。”
“好。”晴兒不再多說,玲瓏知趣的退出去,臨到門口轉(zhuǎn)身,怨毒的眼神射向晴兒。鏡子中的她笑容溫婉,端莊高貴。
馬場上,幾十匹高頭大馬被人圈起來,在馬廄旁站立著許多穿著富貴,言談舉止高貴典雅的青年男女。
墨量牽著一匹紅棕烈馬在路旁,四肢修長,眼睛純凈明澈入水,一身火紅的毛,沒有一根雜色,亮麗如一匹錦緞,像一團烈焰熊熊燃燒般。
墨量慈眉善目,黑曜石的眼睛深處隱藏一抹耐人尋味的敬重,“老奴見過晉王妃,這是圣元將軍讓老奴準備的寶馬,贈與晉王爺,還請晉王妃代為笑納。”
送與晉王,大可直接送到府上,分明就是在等著自己。蔥白的小手與馬的鬃毛貼在一起,似一塊上等的綿羊白玉入了泥土的懷抱,柔軟伴著溫玉,甚是好看,“胭脂馬,草原赤兔。”
墨量神色閃過驚異,深閨中女子能識得赤兔,可見戰(zhàn)王爺?shù)难酃夤娌凰祝巴蹂媸腔垩郏请僦R。”
“本宮代王爺謝過將軍,改日定親自登門拜訪。”墨量微念胡須,欠身離開。
圣元將軍,帶著面具示人,神秘莫測。他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戰(zhàn)王府那個奇怪的夢,兩個男人的身影慢慢的重合在了一起。
墨卓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不遠處的那末思念許久的身影,那雙黑瞋瞋的眼,閃著溫柔的細碎的銀光,苦澀中帶著絲絲的甜蜜,憂傷中透著無限的纏綿,猶如懷春的少女依偎在情人的懷抱遐想。
百分之百的確定,此刻的她,腦海中定然想著某個男人。
眸光微微一沉,一絲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殺氣透體而出。
慕容嫣兒身著大紅色騎馬裝,趾高氣揚,揚著馬鞭款款而來。昨晚,因著興奮,她一夜未眠,想著晴兒的下場,她都抑制不住有些等不到天亮了,太后不比母親,手中權(quán)勢滔天,能人輩出,過了今天,有些人的命運就會由天上跌倒地獄了。竊喜于心,老太太如珠如寶的晴兒,她終于能踩在腳下了。劉靜嫻雖未嫁入黎王府,倒也懂得討黎王歡心,紫色外袍灼灼生輝,不扎眼,略顯瘦弱,精致的妝容伴著身邊的白色馬兒,猶顯溫婉瑰麗。
“臣女柳心如給晉王妃請安。”晴兒思緒回籠,定眼看去,女子樣貌秀美,眉尾微挑的桃心臉少女,肌膚雪白,嬌俏臉龐楚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