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公子，天女大人有請。”

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鸞兒指向了簾帳的內屋。

這會，輕紗之后已不見伊人的身影，在鸞兒下樓時，玲瓏天女就已轉身退去。

望著空蕩蕩的紗帳，楚天的心緒復雜難言。也不知玲瓏天女如何評價剛才的曲目，就這么莫名其妙的成為了對方的入幕之賓。

似還受著那股情之意的影響，楚天艱澀的咽了口唾液，這時，從旁的楚云海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拍了拍楚天的肩膀道：“去吧，天弟。既然此處已經沒我的事了，那為兄就先回宮了。”

“……”

楚天只是點頭，卻不知如何回應。看著楚云海漸去的背影，又是默默嘆了口氣。

出了這道門，兩人的關系可能就不像現在這般平和了。也算是這一世第一個欣賞的人，但因為立場不同而處在了對立關系，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

就在楚天嘆惋這會，唯一留下的陸凡塵竟是也走到了他的對面，陸凡塵面帶笑容抱拳道：“恭喜楚兄奪魁，凡塵也就此告辭了。”

說罷，陸凡塵便灑脫的離開了。

“……”

搞得好像自己才是主人一般，這讓楚天止不住的搖頭，目送兩人離開后，等候在一旁的鸞兒又開了口：“楚天公子請上樓吧。”

“嗯…”

畢竟還有一株千機參未拿，前路未知，總是免不了和玲瓏天女會面。點頭示意鸞兒帶路，終是來到了那簾紗帳之前。

鸞兒停在了帳前，微笑道：“還請公子獨自進去吧。天女大人的居所，未經準許，我們這些下人不得隨意踏入。”

楚天點頭過后，在帳外停頓了許久，后才掀開了眼前這觸手可及的輕紗。

一陣香風撲面而來，芬芳的主人，卻是一張臥榻。臥榻之上，有些輕微的褶皺，這便是玲瓏天女剛才躺過的地方。未見其人，心理作祟下，楚天竟是幻想起了那副景象。

一素衣女子側臥榻前，手執一盞杯樽，淺笑聘婷，談笑間，才學挫群英。

恍惚之間，楚天好像看到那女子在對自己笑，不知不覺中，他居然失了神。

在楚天陷入癡楞這會，里屋的玲瓏天女似是等的著急了，一道疑惑又帶哀怨的輕音從中傳出，像是一盆冷水澆到了楚天的頭頂。

“公子既然到了，為何不進屋中，難道，還擔心玲瓏會害你不成？”

忽聞此言，楚天趕忙甩了甩頭。幾個深呼吸之后，他才慢步走入了內屋。

剛穿過門口，就見到了玲瓏天女的真身，和他臆想出的景象相似，但又有所不同。

白衣素紗，就如九天宮闕中天女的標配，而相比畫中的仙子，玲瓏天女的衣著又短薄了幾許。

她側坐于八仙桌前，左腿搭到了右腿之上，因為裙紗淺短的緣故，那如羊脂白玉般的半截小腿，也傾情展露了出來。

雙足寸縷未著，光潔的腳丫似精雕玉琢，讓人不禁嘆服是造物主的恩惠。一串赤繩金鈴掛在了左腳腕處，又為這副迷人的光景增了些點綴。

單看外表，哪像是活了千年之人。說出去，怕是都不會有人信。又有白紗掩面，容貌無從分辨，至于年齡，就像是沒有謎底的謎題。

唯有那一雙眼眸，似辰星皓月，閃耀無比。偶爾流露的狡黠，又帶出了點點少女的氣息。

矛盾的沖擊感再次讓楚天失了神，就在楚天疑惑不解這會，玲瓏天女似笑非笑道：“怎么，被我迷住了嗎？還是說，看到我的打扮有些意外？”

玲瓏天女的聲音就像空谷中的黃鸝，清脆動聽。聽對方挑開了這個話題，楚天施然而坐，感嘆道：“兩者都有吧。外界都傳，成天女入幕之賓者，可一睹天女風采。如今見了，果然如神女一般。只是天女不露真顏，是在下沒有想到的，因此，不免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咯咯…”玲瓏天女笑得花枝亂顫，連帶著足腕處的鈴鐺都響了起來。笑音悅耳，怎一個“樂”字了得。

楚天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他不解道：“方才所言，難道有口誤不成，天女為何如此發笑？”

但玲瓏天女好像是止不住一般，眼淚都笑得出來了，也沒顧上回答楚天的疑問。

楚天心中暗罵了一句“神經病”，繼而也沉默了下來。

又過了一會，玲瓏天女終是止住了笑聲，她擦著眼淚道：“本來就沒有入幕之賓一說，都是外面以訛傳訛。我不過是想見識一些奇珍異寶罷了，會演變成這樣，也是順勢為之。事實上，我根本沒有接見任何一人的打算。即便出現了能夠讓我看得上眼的珍寶，最多，我也是與之交換。”

“……”

聽了玲瓏天女的解釋，楚天默然不語。

雖有些許意外，似又合乎情理。玲瓏天女是何許人物，偌大的仙靈大陸，怕是鮮有未踏足之地。區區一些后輩所持之物，自然很難被她看在眼里。

舉辦鑒寶會，想來也是一時興趣，更多還是為了碰碰運氣。玲瓏天女的身份何其尊貴，又豈會屈身與后輩相見。

想通之后，楚天釋然了，但隨即，又一個疑問浮現在了腦海當中。楚天沒有憋在心中，直接了當道：“既然天女早有決斷，為何會中途變卦，選擇與我會面？”

“這都不明白嗎？你這么笨，是如何領悟銘文一道的？”玲瓏天女睜大了眼，說話間，又在楚天身上打量了起來。

“……”

見狀，楚天表情一僵，表示不想和玲瓏天女對話了。

只看明面上的屬性，他的悟性確實一般，也就剛剛入門的水平。但他集合了兩世的智慧，又有修仙模擬器這樣的作弊之力，難道也要講出來嗎？

也是聽了玲瓏天女的提示，楚天才想起了銘文一事，可到底是銘文出彩，還是琴音動聽，楚天分辨不出來了。

見楚天沉默了下來，玲瓏天女玩心大起，她挑眉道：“怎么？說你是笨蛋你還不承認嗎？你都能將銘文之力融于琴道，怎還注意不到自身的寶貴之處在哪里？”

楚天在銘文一道上本就是六竅不通，如何知曉銘文化于琴音的難處。又被玲瓏天女點了“笨蛋”之名，他無語道：“好…好…我笨還不行嗎？不用你提醒。”

看楚天郁悶的樣子，玲瓏天女忍不住又是一陣嬌笑。

幽幽一嘆，楚天抱怨道：“都是活了上千歲的前輩了，能不能別跟個小女孩一樣。”

“上千歲？哪個混蛋告訴你的！”玲瓏天女止住了笑聲，怒氣沖沖道：“本小姐今年才二十四，哪有……”

話到一半，玲瓏天女忽然掩住了口，她小心翼翼看了楚天一眼，語氣微顫道：“你剛才什么都沒有聽到對吧？”

“……”

楚天翻了個白眼，意思再明顯不過。

玲瓏天女見狀，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般安靜了下來，她口中喃喃道：“怎么會呢，怎么就不小心說出了真話……”

聽著玲瓏天女的自語，楚天不禁為對方的智商感到擔憂。如若玲瓏天女所言為真的話，那她之前的矛盾表現就可以理解了。

想到這里，楚天更覺玲瓏天女身上隱藏著什么秘密，他好奇道：“世人對你的傳言，少說也從千年前開始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玲瓏天女輕聲一嘆，又用怪異的眼神盯向了楚天，“既然都被你知道了，那就沒辦法了……”

“嗯？”看玲瓏天女目露古怪，楚天大駭，他一個猛子從凳子上彈了起來，抽身暴退道：“你想殺人滅口？”

“噗…”本還驚疑楚天的舉動，聽了楚天的話后，玲瓏天女哭笑不得，不由將口水噴在了面紗之上。

如此舉動，實為不雅。看面紗都浸染了濕跡，不得已，玲瓏天女只得將之取下：“想什么呢…你…我的意思是干脆告訴你真相好了。殺人滅口，虧你能想得出來。”

被玲瓏天女拋了記衛生眼，楚天毫無所察，在面紗揭下的那一刻，楚天就像木偶一般，丟失了心魂。

這是一張怎樣的容顏，只以辭藻已無法形容。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似是最好的詮釋，可又如空谷幽蘭，脫離了凡塵。

最初只見其身，亦為驚艷，待窺其全貌后，才知什么是驚為天人。

秦依依已經是楚天心目中最為清麗脫俗的女孩了，縱使是楚宮中那些皇姐皇妹，亦無法與之比較。可比起玲瓏天女，秦依依還是少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也可能是因為平日總在一起，見得多了的緣故。

之所以會陷入恍惚，還有方才的情之意境在作怪。回神后，楚天甩了甩頭，認為回去之后，有必要閉關化解這道情意了。

玲瓏天女自是知曉自己的容顏如何出眾，否則，也不會不露真身，掩面示人。可見楚天很快恢復了清醒，心中又多了幾分贊賞之意，是以，也不再計較楚天剛才的糗事了。

“一個男人，還如此小心眼。現在有興趣聽聽我的故事了嗎？”

楚天訕訕一笑，后又回到了座位，同時暗道：自己可不是小心眼，只是小心謹慎罷了。

默默反駁一句，楚天不動聲色道：“天女請講，在下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