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并沒多少味道,撲面而來的是全部是荷葉的清香。
此間最煞風景的還是淮修,塵土滿身,臉色亦是蠟黃的,一路被明曦扯著,睡沒睡好,吃也沒吃好。拉著一張臉和先生啰嗦。
難為先生好脾氣,立不住便拿了個凳子,專注的聽他說話,不時向著明曦心領神會的笑,也不知是在笑誰,更不知他聽這些瑣事的趣味在哪里。
明曦幾度忍不住,想要打斷他的話頭,講些正事,都被先生舉起的手輕飄飄的遏止。她氣鼓鼓的圍著荷花池踱起了圈子。
荷花茂澤,顯見是用了心的。明曦剎那便有些恍惚,宛宛最愛花,后山上的桃花,庭院里的蘭花,就差水池里的荷花,她怎么養都養不好,一氣之下一股腦的扯去了根莖,任這偌大的水池空空蕩蕩,扎眼的擺在這里。
也許,這世上記得她的人,除了自己以外,也沒多少了吧。她斜眼望長兄,心里無來由的氣悶,從衣衫里將一路護送的名單甩出來,道聲“累了”,轉身就走。
明曦是真累了,心上蒙了塵,又無長風在身邊,總覺自己一腔疲倦暴躁無處發泄。名單已到手,其他的自有先生處置,她清閑下來,一個人在偌大的寧家游蕩。
寧家有三房十六庭,可明曦最常呆的地方卻是后山。后山桃花林成片,好時節已過,凋殘的花星點墜在枝條上,透著那么些凄然。
明曦未想到自己會在這里見到瑟瑟,她立在縱橫的桃花枝下,不再施以粉黛的臉,通透的慘白,只有那雙尚在流轉的眸子還在證明她的生氣。
“你是尋我的?“明曦遠遠的立,雙臂防備式的抱在一處。
瑟瑟搖頭,指尖點了點桃枝:“先生說后山桃花美,讓我為他折一支回去,可惜,時候過了,花早謝了。“
明曦冷笑,手攀上花枝,取下將要衰敗的一朵來在鼻尖淺嗅:“桃花是姐姐栽的,就算不敗,也不肯讓人折了去。“
她的話氣沖沖,長耳朵的人都聽得出其中的怒意。
“你在生誰的氣?“瑟瑟明知故問,不等她回答又哀哀嘆道。”你的心總系在你心愛的影子身上,何時對他有過關切。你放過你那顯然已經背棄了寧家的影子,可曾想過他會回來,向先生復仇?“
明曦訝異的望著她…
長風,回來,復仇,先生,這是怎么回事?
為何從來無人向自己提起?
這次輪到瑟瑟冷笑了,霜雪似的語氣不帶多少感情,她凝視著明曦那雙漆黑的眼睛,緩緩道:“你肯定不會知道的,他也不會讓你知道的…
那是七天前的事情了,陰云彌漫到涂山上方的天空,包裹的空氣潮濕又粘膩,預示著一場急雨的來臨。滿山樹搖間,兩個黑衣人經后山小路,潛入寧家,忽然出現在先生門外。
明曦不在,淮修亦不在。兩個人配合靈活又熟知地形,很快便破進了屋中。空闊的屋子里光線幽暗,只聞先生的兩三咳嗽聲。
“是來殺我的?嗯?”先生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