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歷史”就有點意思了。

比如，這里原本是一個自發的集市，經過長時間的積累，形成了規模，然后再經過官府的正規手續，就成了正規黑市。

可是，三個月？

謝柔錦猜想，或許這里以前是隱形的黑市，有門路，有需要的，就會在這里暗中交易，被某些有權勢的人知道了，就順勢形成了正經黑市。

不過，她可不認為這個黑市是為了方便百姓。

王軒不是說過嗎，黑市的東西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帶不過來的。

和謝柔錦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在黑市交易的都是黃種人，沒有金發碧眼的紅毛鬼，也沒有身材矮小的，讓人討厭的人。

除了漢人，也有其他少數民族的人，操著一口不標準的漢語。

謝柔錦摩挲著下顎，跟著王全和王軒到了一處熱鬧的地方。

“這是賣什么的？”謝柔錦踮著腳尖，努力朝前看。

“人。”

“人？”謝柔錦側目，“哪里的人？”

“不知道，”王全搖頭，“一個月一次，這是黑市最熱鬧的時候。”

“和牙行有什么區別？”

人口買賣，在古代，謝柔錦唯一的認知就是牙行。

可牙行是正規買賣，被賣的人有賣身契，會在官府備案，就算是下人，好歹也有個奴籍。

王軒興奮地擠了過來，“這個我知道，我知道！”

亮晶晶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謝柔錦，就等著她問。

謝柔錦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聲，雙手抱胸。

沒意思！

王軒翻了個白眼，“這里買賣的人，將來都是黑戶。”

黑戶？

這點謝柔錦弄不明白了。

這個時代，不管是被主子發賣的，還是自己賣了自己的，都是有戶籍的，哪怕是奴籍，倒手之后，重新在官府備案。

黑戶？

死囚？

謝柔錦這么想著，也就這么問了。

王軒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這里買賣的人都是黑戶。”

這個謝柔錦就不明白了。

正經人家買個黑戶回去做什么？

提心吊膽地不說，可能還會惹上麻煩。

當然，除非是那種不需要身份的職業。

比如：殺手！

比起這個，謝柔錦更有興趣的是——既然是死囚，那是如何偷天換日，把他們弄出的。

現在，他們好端端地站在這里，那誰又成了替死鬼？

這邊謝柔錦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出來，那邊叫賣聲已經開始了。

起步價，一百文。

真是不值錢！

謝柔錦撇嘴，看著臺上的少年。

雖然衣衫襤褸，卻也沒有想象中的暴露。

少年的身上并不干凈，卻一點也不影響他臉上窮兇惡極的模樣。

瘦弱的身板，普通的相貌，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雖說不至于手無縛雞之力，但絕對不是彪悍到可以手刃活人的地步。

所以，他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呢？

又為什么會被人救走？

救都救了，不殺人滅口，或者收為己用，干嘛又被弄到黑市買賣？

“沒意思，我們過去看看。”王全拉著謝柔錦正準備朝另一側走去，突然人群中叫價的聲音讓謝柔錦止住了腳步。

“小姐，是他！”薔薇警覺。

謝柔錦咬牙切齒。

當然是他了！

他就是化成灰，她也記得他的聲音！

一如既往地可惡！

“筱筱，怎么了？”察覺到謝柔錦情緒不對，王全立即問道。

“一點私人恩怨。”

謝柔錦邊說邊轉身。

人太多，她分辨不出聲音是從哪里發出來的，可一點也不影響她膈應那個人。

“一兩。”謝柔錦直接叫價。

語落，一道不善的目光直勾勾地戳到她身上。

謝柔錦故意挺了挺腰，嘴角的笑容也愈加諷刺。

“十兩。”清冽的聲音帶上了幾許不屑。

呵呵，地主家的傻兒子。

周圍抽氣聲不斷。

十兩？

十兩在牙行可以買幾個家事清白，甚至能寫會算的下人了。

“一百兩！”

謝柔錦也是個敗家的。

她的話音一落，先前的抽氣聲已經變成竊竊私語了。

王全和王軒不以為意，畢竟兩人清楚謝柔錦的性子。

不過是爭強好勝，買一個奴隸而已，完全沒問題。

可周圍的人不知道啊。

一百兩！

一百兩可以做很多事，買很多人了！

雖然大家不認識謝柔錦，可認識王全和王軒啊！

畢竟王家算在小鎮也是小有名氣的人家。

聯想到王家那嫁出去的長女，生下的敗家子，眾人了然了。

謝柔錦摸了摸鼻子。

她又不是聾子，自然把這些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意氣之爭又怎樣？

錢多。

沒處花。

要你們管！

“三百兩！”那人的聲音依舊不溫不火，聽不出情緒。

不過謝柔錦卻是找準了發出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

喲呵！

小鮮肉！

謝柔錦挑眉，痞子味頗重的看著不遠處的錦衣男子。

容昱不喜歡謝柔錦的目光，微微蹙起了眉梢。

可謝柔錦是誰？

難得見到讓人賞心悅目的人，多看兩眼又不會少塊肉。

差不多弱冠的年紀，身上是少年老成的意氣風發，不刻板，不疏離，讓人畏懼的同時，又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這是兩個一點也不矛盾的氣質。

用謝柔錦的話說，能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說明這個人從小就養尊處優，與生俱來的張揚，是刻在骨子里的，不需要掩飾，也掩飾不了。

讓人想多看一眼，實在是這副皮囊有這個價值。

五官線條冷峻，因為上位者的氣勢，給人生人勿進的感覺，可微挑的桃花眼又讓人蠢蠢欲動，薄唇輕抿，明知道是薄情寡義的人，可那帶著一絲壞笑的嘴角又讓人欲罷不能。

這個人……

矛盾得有點意思。

謝柔錦挑釁地笑了，“五百兩。”

來啊！

叫價啊！

誰怕誰！

謝柔錦心里叫囂著，面上保持著溫和的笑。

當然，這個笑挑釁意味十足。

忽然，對面的少年笑了。

不是那種春暖花開的笑。

那笑里，帶著一絲殺伐之氣。

謝柔錦還沒反應過來，男子就拂袖轉身而走。

啊咧！

走啦？

沒啦？

那她怎么辦？

謝柔錦勉強壓住臉上的目瞪口呆，卻無法忽視周圍的低聲哄笑。

幼稚！

謝柔錦翻了個白眼，回頭看向王全和王軒，“你們身上有多少銀子？”

四個人，連同謝文霖小朋友把身上的銀票都湊了出來，勉強湊夠了五百兩，然后買了個小啞巴。

這是謝柔錦驗貨后才發現的，這個少年居然是個啞巴。

啞巴啊！

謝柔錦狡黠的眸子滴溜溜地轉著。

被判刑，還是死刑，那說明這個小啞巴不簡單，確切地說，是他跟的人不簡單，一定是知道了不能說的秘密，才被毒啞的。

可這并不是萬無一失的辦法，因為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然后，不知什么原因，被主子的對手知道他的存在，于是就開始搶人！

至于為何會落到黑市，當中八成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過眨眼的時間，謝柔錦就根據自己多年的肥皂劇經驗，腦補出了一出大戲。

就不不知道那個小鮮肉和她搶人，是巧合還是有意。

而且……

斜眼，看向剛被她買下來的小啞巴。

如果這個人真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事，跟在她身邊，沒準還會害了她！

很快的，謝柔錦的第六感靈驗了！

一行人才剛走出黑市不遠，前腳跨出黑市的地盤，后腳就有人追殺！

真的是追殺！

光天化日之下，三五個人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拿著大刀就砍過來了。

饒是謝柔錦有過被追殺的經驗，還是嚇得臉色慘白，更何況王全和王軒。

“護著哥兒。”王全把謝文霖往謝柔錦懷里一塞，和王軒準備掉頭。

攔下這些人是不可能了，兩兄弟無非是想為謝柔錦爭取時間。

謝柔錦怎么會丟下兩人？

“往回跑！”

既然黑市有來頭，那自然要找靠山。

只是追來的人擋住了幾人的回頭路。

“把人交出來！”為首的蒙面人晃了晃手里的大刀。

春陽下，耀眼的光芒讓人心里拔涼，手臂上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三五人用布巾蒙面，身上的衣服卻是普通百姓穿的，想必先前就一直潛伏在黑市中，就等著找機會除掉這個小啞巴。

幾人對持。

謝柔錦見王全和王軒磨刀霍霍的模樣，挑眉。

“喏，人在這里。”謝柔錦順手扯過身邊的小啞巴。

少年似乎沒想會被謝柔錦輕易出賣，漆黑的眸子劃過一抹詫異，隨即就黯淡下去了。

他本就是被隨手買下的貨物，成了累贅，自然要扔掉。

對謝柔錦的識時務，對方似乎很滿意。

為首的蒙面人壓根就沒把這群孩子看在眼里，提著刀，大步上前，準備帶走少年。

說時遲，那時快！

王全一個掃腿，配合王軒手刀的動作，一下砍在蒙面人的脖子上。

蒙面人吃痛疾呼，卻沒有倒下。

在他同伙還沒反應的情況下，謝文霖蹭蹭蹭上前，一個板磚直接砸在蒙面男子的后腦勺上。

謝柔錦嘴角抽搐。

配合默契，行云流水。

一看就是操練了很多次的。

場面一度混亂，卻始終沒給謝柔錦等人返回黑市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