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下,小澈七悄咪咪地溜到村長家里,趁著眾人熟睡的時候,摸到關著孟鶴辭的柴房外。
主要是村長家的房子也不大,兩進三開的院子,澈七想撬開柴房門把上的鎖,但是沒有趁手的武器,想了想還是去偷鑰匙吧。
圓溜溜的眼睛看向主屋,小胳膊小腿的沾滿了灰動作卻很靈活,身上的粗布衣沾滿了灰塵也毫不在意。
竹門聲音較大,小澈七就把門微微抬起,緩緩推開,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進入主屋后,小澈七彎著腰,盡量把身子蹲到最低,村長躺在一張竹制成的床上,他老伴早幾年就死了,現在整個家里只有他和他的一個兒子住在一起。
小澈七來到村長床邊,借著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輕輕地在村長身上摸索起來,摸索好一會兒,終于在村長的腰帶里摸出一把鑰匙來。
小澈七心想:“管他是不是,先試了再說。”
按照原路返回,一切順利,又回到那間柴房外,用鑰匙開門,不出所料,果然開了。
小澈七看了看四周,沒人,便溜了進去,這孩子,真有做盜匪的潛質。
孟鶴辭早在澈七來的第一次就驚醒了,一直保持著警惕,看見進來的是自己今天救的小孩子,稍微松了一口氣。
澈七上前把孟鶴辭嘴里的破布拔了出來,小孩子嘛,力氣不夠,破布又塞得緊,孟鶴辭的脖子被拉得老長了,臉憋得通紅。
澈七折騰了一會兒,才把破布從孟鶴辭嘴里拔出來。
氣喘吁吁地要給孟鶴辭解開綁著的牛筋,又失策了,應該再順一把刀出來的,現在可咋整。
正在澈七迷茫的時候,孟鶴辭給他指了條明路:“嘿,小孩,把我的劍拿來。”
澈七壓低聲音問:“在哪里啊?我沒在村長房里瞧見。”
孟鶴辭的嘴朝村長兒子的房間努了努:“在那里,幫哥哥拿過來好不好?”
小澈七看著孟鶴辭的面容,不是很年輕,但是很好看,不情愿地說了一句:“阿娘說,小孩子不可以撒謊的,叔叔,你要接受現實,你已經不年輕了。”
孟鶴辭當時就跟被雷劈了一樣,強顏歡笑道:“那,去幫叔叔,把劍拿過來好不好啊?”
澈七這才點了點頭:“嗯,好的。”
這孩子,真不會說話。孟鶴辭等了一會兒,聽到屋子里傳來動靜,心頭一緊:“糟了,那孩子不會有事吧。”只見一個小人兒向他狂奔而來,后面追著個中年男人:“站住,別跑,敢偷東西,給我站住,看我抓住你怎么收拾你,給老子站住。”
看清楚澈七跑的地方是柴房后,男人這才意識到,澈七是去救那個白衣人的,立刻高聲呼喊:“來人啊,有人要放了仙長了,快來人啊。”
此事澈七剛好帶著劍到澈七身邊,手忙腳亂的給孟鶴辭斬斷綁著手腳牛筋,剛斬斷腳上的最后一根牛筋,聽見聲音的城民紛至沓來。
村長家不算偏僻,所以一有動靜街坊四鄰都聽得到。
小澈七連忙躲在孟鶴辭身后,害怕地看著門外的城民們,孟鶴辭也很仗義地護著小澈七,把他往身后帶了帶,嚴嚴實實地遮了起來。
村長披了衣服走到人群前面來,對著孟鶴辭道:“仙長,老朽勸你還是不要抵抗的好,不然你會受到傷害的。”
不等孟鶴辭開口,就有城民放狠話:“啰嗦什么,把他和那個小鬼一起綁起來。”
“諸位,還請給孟某一個方便。”
村長的兒子可不跟人講道理:“方便?你還想要方便?你今天害死了多少了個人你心里沒點數嗎?必須留下來替我們除掉那些兇獸,不然沒完。”
“就是就是”
孟鶴辭一看溝通不了,無法,只得抱著澈七破開房頂飛了出去,留下一眾憤怒的城民。
小澈七跟著孟鶴辭來到一處空曠的地方,孟鶴辭將小澈七放下,看了看四周才道:“這里沒人,可以在這里歇歇,我去找些稻草,咱們今晚先在這睡一晚吧。”
小澈七點了點頭,很乖覺地坐在一棵樹下,旁邊有大小不一的鵝卵石,樹干上長滿了厚厚的綠色苔蘚,小澈七用手觸碰,表面并不光滑,是翻動草叢的感覺。
把苔蘚翻開,里面是滑溜溜的粘土,小澈七小臉一皺,用十分嫌棄地表情甩了甩自己的手指,甩不掉,距離河邊有一百多米的距離,小澈七想也沒想就走到河邊去清洗手指。
汩汩的河水從小澈七的手指旁流過,輕柔地親吻著他柔軟白嫩的手指,適應了河水的溫度后,小澈七把整個手掌都放了進去,然后又放了另一只手掌。
用雙手拍打水面,激起一朵朵的浪花,小澈七開心地笑了,今天發生太多事,讓一個五歲的孩子承受了太多。
孟鶴辭回到原地第一時間沒看見澈七,手里拾撿的柴火都嚇掉在地上了,剛想大聲喊,結果一轉身就看見河邊有個小身影,孟鶴辭放心不少。
過去一看,澈七正玩的開心,仿佛是被感染了一樣,孟鶴辭也笑了。
河面倒映出倆人的影子,澈七眼尖看見了,回過頭去,小孩子的眼睛仿佛能直視人心一樣,孟鶴辭從里面看出了求知的渴望。
孟鶴辭搬來兩塊石頭,小的石頭給小澈七坐,較大的石頭給自己坐。
小澈七感覺自己的頭好像被人按著,那只手輕輕揉著自己的頭發,把原本就不太整齊的頭發揉的更亂了。
小澈七想把頭上的手拿開,剛到頭頂,那只手就離開了,小澈七睜大眼睛看著孟鶴辭,表示疑惑:“叔叔,你干嘛弄亂我的頭發?”
孟鶴辭覺得小澈七可愛,情不自禁就摸了頭,小澈七一開口他就不知道要怎么接了,尷尬中:“額……哥哥只是想揉揉你的腦袋。”干笑。
小澈七哦了一聲,甩干自己的小手手,河面吹來一陣風,小澈七看著遠方的天空,突然問孟鶴辭:“仙長會思念自己的阿爹阿娘嗎?”
孟鶴辭被問住了,他從很小的時候就跟著師父修行,春夏秋冬從未停歇,聽師父說,他的阿爹阿娘都不知道在哪里,見到他時,孟鶴辭就是一個人。
苦澀一笑:“會啊,但是修煉以后,就很少思念了。”
小澈七眨眨眼:“仙長,我不怪你。”
“嗯?”孟鶴辭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小澈七:“為什么?”
一個小小的孩子這么明事理,讓孟鶴辭不知所措,畢竟云夢澤的人個個都在指責他,還把他關了起來,心里難免不好受,聽到這個小孩子說的話,忽然覺得心頭熱乎乎的。
小澈七也不知道為什么,但他就是覺得,仙長救了他,雖然沒有早點來救下阿爹阿娘,可是,他確實幫云夢澤的人解決了兇獸,幫助了弱小,小澈七還記得自己阿爹說過的話:“阿爹說,只要別人幫助了你,你就要記得,不管他之前是善是惡,他幫了你,日后你就要回報他,更沒有資格要求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去做這做那,當傭人一樣使喚。”
所以小澈七覺得,仙長沒錯,沒有人可以責怪他。
“阿爹說,只要別人幫助了你,你就要記得,不管他之前是善是惡,他幫了你,日后你就要回報他,更沒有資格要求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去做這做那,當傭人一樣使喚,我一直都記得的。”
小澈七很想哭,但是不能哭,阿爹說過,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唯獨不能掉眼淚,眼淚壓在眼眶里,深深吞進肚子里。
這話說完,孟鶴辭心頭震撼無比,這孩子的阿爹真好,會教兒子,我的阿爹在哪里呢?
看著小澈七紅腫的眼眶,孟鶴辭用手輕輕摩挲著:“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受一點了,你現在還是個孩子,可以隨意發泄情緒的。”
小澈七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啼哭聲劃破天際,天邊染上魚肚白,孟鶴辭看天也快亮了,干脆抱著小澈七在懷里,御劍飛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