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蒙學先生
- 重生之畫堂晚沉香
- 小可愛本尊
- 2168字
- 2020-08-03 17:43:23
攬芳園。
侯夫人坐在踏上抄經書,簪花小楷鋪就一首清麗小詩。
這時,出去打探消息的婆子回來:
“夫人,老奴探聽清了。”
“嗯。”李氏不動聲色地回著,“怎樣?”
“老夫人出園子,還真是替人撐腰。昨兒個府上來了位小娃娃,半個時辰前,他打花園里玩耍,不小心撞倒了薛氏家的小子。洋哥兒自來跋扈,當場將那小娃娃打得滿頭包!薛氏也任著孩子欺負他,半點沒阻攔。”
李氏勾唇輕笑:“這薛氏,被收拾了吧?”
“那可不!”那婆子繪聲繪色地說著,“老夫人一來,便嚇得薛氏兩腿打顫,連忙跪了下來,又是磕頭,又是認錯!最后,老夫人雖是原諒了她,但到底罰了她抄書。”
李氏滿臉不屑:“呵!我以為多大的懲罰呢,不過是抄書……也只有我,才被罰得這般狠……”
室內一時寂靜。
半晌,李氏又問:“這之后呢?”
“之后,侯爺去了丹楓園,也不知同老夫人說了什么,沉著臉回了前院,這會兒,老夫人也帶著人出來了,聽著是要去欒翠閣,要給她護著的小娃娃尋個蒙學先生。”
“欒翠閣……”
李氏猛然變了臉色,將筆擱下,連忙下榻來:“更衣!去欒翠閣!”
***
欒翠閣里的趙先生,名曰趙旭,湖州人士,乃上京城內人人稱許的經學博士。
他自二十三歲舉茂才入京后,先是做了圣上的蒙師,后又居樂府采風修書。期間收的三個弟子個個才能出眾,在京里頗有名望。
李氏早便念著,求他給自己大兒子開蒙。上月偶然聽得他將卸任的消息,連忙叫侯爺上門為孩兒做引。百般勸說下,他前日才進府,卻還沒答應收大兒子。
如今正是她海哥兒拜師的關鍵期,可不能叫老太太給攪和了!
李氏往欒翠閣的步伐越發匆忙了。
***
另一頭。
陳綺陌牽著小外孫,領著人到了欒翠閣外。
剛一進閣樓,她便聞著一陣墨香。抬眼看去,字畫書籍擺滿了庭院曬著。童兒們不時在字畫邊上走過,拿手抖落上頭的灰。
主樓的屋檐下,花白頭發的老翁躺在木床上,手里拿著蒲扇,嘴里哼著不知名的調子。
察覺有人進來,他瞇縫著眼一瞧,隨即瞪大了眼直起身子:“可是老夫人?”語氣之中滿是驚訝。
“……是。”
陳綺陌一挑眉,難不成,原身和這大儒還是老熟人?
趙旭樂呵呵地笑著,叫童兒去屋里抬了個長椅出來,又請陳綺陌一道納涼嘮嗑。
“說起來,自五年前圣上壽辰后,你我便甚少見面了。我只道來這侯府能見著你,卻不想你竟尋了來。”
陳綺陌坐在長椅上,不自覺地移開眼:這倆還真是熟人!只不知從前有怎樣的交集……
她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只訥訥道:“人老了,身子便差了些。”
“怎的?”
身側之人眼含擔憂:“前幾日,我聽玉芝說起,你臥病已有半月。原想著是一般的風寒……難不成,還有旁的病癥?”
“沒有沒有,”她連忙擺手,“只是我年紀大了,腦子也不甚清醒,經常忘記從前的事情。瞧,我又差點忘了來尋你的目的。”
說著,她又笑開,將身旁的小外孫小心地牽過來:
“這是我小外孫,今年方四歲,懂事兒,也安靜。你如今正巧在府上任先生,教一個是教,教兩個也是教,你看……”
趙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青磚遮住的屋檐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垂眉斂目規矩地站著,不偏不倚,周身自成一派清正氣度。
這是一個四歲娃娃難有的氣質。
他神色一凜,確實起了愛才之心。
只是他此前答應了府上侯夫人,要給她大兒子海哥兒開蒙,如今半路又收一個徒弟,也不知那位是什么看法。
陳綺陌看到他眼底的猶豫,疑惑問著:“可是有何難處?”
趙旭嘆了口氣:
“我此次來侯府,確是來任蒙師,但卻是為府上大少爺開蒙。如今你又帶了這孩子來……只怕府上夫人不會同意……”
“畢竟,你與她關系不睦,這上京城內茶館酒肆都傳遍了……”身為好友,趙旭說起話來也是毫不顧忌。
陳綺陌聽到這兒,神色一滯,心頭也不覺一沉。
原來,原身婆媳關系已經如此緊張了……那她……
***
恰是這時,欒翠閣門口。
李氏剛帶著人來,便聽得趙旭這話,面上也閃過一陣詫異,腳步也不禁放慢,停在了院門口。
‘趙老便因這事兒不愿收海哥兒?’
她心中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與婆婆演一出婆媳和睦的戲碼,雙腳卻似粘在地上一般,如何也動不得。
這時,她聽著院里傳來婆婆蒼老粗嘎的聲音,慢騰騰地說著:
“王侯之家后院的事,茶樓酒肆又怎說得清楚?我同兒媳婦兒關系好著呢,恨不得把她揣在懷里作女兒般疼,又怎會婆媳不睦?”
接著,她又說著:
“你只管教,莫想其他!我們祁陽候府,自來人丁稀薄。到我這孫子輩兒,好容易出了兩個小子。如今恰好塵哥兒也來了侯府,你便三個一起教了,必不會有人亂嚼舌根子!”
趙旭一聽,哈哈大笑:“你啊你,這么些年了,還是如此爽快!好,這徒弟,我便先收著!只是我丑話說在前面,若是你家這三個小子德行不佳,我可是會將他們逐出師門的!”
老太太大手一揮,豪邁道:“若有不妥之處,你盡管揍,嚴師方能出高徒!只是,這幾個孩子畢竟年紀都小,你還是多給幾次機會……”
“我曉得……”
……
耳畔的談話聲逐漸遠去。
李氏神色飄忽,腦子里盤桓著方才婆婆的話,心頭發悶,不禁落下淚來。
她領著人往攬芳園走,一路走一路問身邊的婆子:
“喜姑,你說,我這幾年可是做錯了?婆婆從未下過我的面子,反倒是我,常常不聽她勸告,與她爭執,鬧得后宅不寧……”
喜姑自她嫁進侯府便跟著她,自然清楚她的脾性,說著:
“老夫人向來如此,對兒孫都是心疼的,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許多貼心的話兒憋在心里不愿說罷了。”
李氏噙著淚點頭,又拿絲絹將眼底的淚擦去:
“方才,若非她在趙老處說了那番話,趙老說不得又反悔,收拾東西離開了。我曾聽說,婆婆年輕時曾與趙老相識,喜姑可知是怎么回事嗎?”